第9章 千里之行始于恒

一直到回到教室，李非凡还回味着方才自己挥出的拳，虽然没有打出雷声，但李非凡确信，自己已然把握住了伏虎拳的拳理。

这套拳是毋庸置疑的实战技法。

这套拳的真正作用不只在它熟练掌握后，可以靠着肌肉记忆和熟练度应付寻常野兽的试探套路，还在于拳法中的实用性理念——即在面对危局时挥出的决胜一拳，须得是时机把握妥当，从一开始就蓄势待发的拳。

在野外和野兽相遇、搏命，一般不会出现你来我往交锋，你一拳我一腿的容错，对面临危局者来说，试探过后往往只有一次全力以赴出手的机会。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兔子蹬鹰，时有发生。

在野外遭遇野兽甚至异兽，谁是狮子、谁是兔子都属未知。作为博弈双方，能做的、要做的，就是蓄势待发，找到机会，施以奋力一击。

说实话，李非凡现在的心情有些激动，这次对伏虎拳的拳理感悟，让他对自己在武学上的天赋多了很多信心。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的认知和经验在修行上会因为成人思想的复杂，反而会失去本真，成为武道修行上的掣肘。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说来刚才的体术课强度并不大，李非凡现在还能感觉到身体体力的充沛。因着刚才对伏虎拳的领悟，他现在更是有种想要挥发热情，磨炼己身，释放体内的高涨热情的冲劲。

李非凡在想，平行班的体术课时才45分钟，一周只有两天是大课时，只按这点时间强度来练，明显是不够的！

可如今已经回到教室，接下来整个下午都是文化课，李非凡那蓬勃的热情根本无从发挥。

这么想着，李非凡有了一个主意。

在上课期间，把臀部提起来，虚坐在位子，用基础的腰马蹲桩来消耗高涨的武道热情。

原身的基础打的算是很牢。

班主任的数学课三分之二的时间，李非凡都是虚坐度过。值得一提的是，班主任回到课上，就再没有对李非凡和林金福的事表达任何看法，仿佛这件事没有发生过般彻底平息下去。

却说李非凡蹲马步上课，以消耗过剩的热情，累了就歇，好了就站，这一开始身体倒是十分龙精虎猛，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甚至还有精神仔细听讲。

可在体力不断消耗下，李非凡到最后两节课时，虽然已经热情稍却，停下蹲马。但因为一直消耗体能，开始感觉到疲乏，听课的精神也逐渐集中不起来。

直到最后一节物理课，李非凡听得头昏脑涨，精神缺缺，他才醒悟过来，过犹不及！虽然其中不乏是因为听课学习本就是件极其枯燥的事。

回头想想，李非凡自己都觉得这一出来的有点脱线，殊无必要，可这世上许多事，道理不是教会的，“人教人学不会，事教人一次成”，要没这一出，他有些过分膨胀的热情无处消遣，说不得又会碰到别的问题。

不过这一下午的课上下来，李非凡心中对武道精英班多了几分念想，别的且不说，就体术课学习时间这一项，就值得李非凡神往。

李非凡对武道班的想法还真不是妄想。

现下高二的文化专业课尚在李非凡理解范围内，理论基础和他学过的大差不差，还没有到此世的一些独有学习内容。

穿越前的李非凡虽然已经步入工作，但高中时代好歹也是经过高压教育的，即便是最难的数学，在涉及到数组数论代数前，李非凡都自信可以手拿把掐，何况现阶段高二的课程内容是经典几何。

李非凡有相当的自信，在本学期内把文化课分数提到武道班的需求。

唯一的问题就是体能和精神力成绩，要稳进年级排名前列挤进武道班名额，体能至少得到0.85。而精神力更是硬指标，要0.8，少一点都不行。像班长宁世恒，在高一学年末0.83的体能成绩排名就进了年级前五十，可惜精神力测验成绩0.79，就差0.01，不然如今已是武道班学子。

说来宁世恒文化课成绩排名也很高，原本还可以在高二选择学校的文化重点班“博文班”就读。但很显然，他的目标是武道班，如今以他两次月考已经达标的测评成绩，马上到来的高二第一学期期中考试就能达成所期。

所以李非凡完全可以把班长宁世恒的成绩当做一个锚定标准。

随着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李非凡到校后第一天的课业至此结束。

体力大量消耗后，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李非凡加入了学生跑饭大军。

下午放课到晚自习期间不排到值日的话有足足两个半小时休息时间，如今执行的是冬令时，下午四点半天还大亮，李非凡想在学校短期内快速提升进步，这段难得的个人活动时间便十分可贵。

有中午那次无常定，李非凡按照记忆经验直接给自己打了两份饭，一份现吃，一份打包备用。

按照修行理论，进入入定状态身体代谢机能加速，人体消耗能量的效率大增，会大量消耗体内存储，所以入定后往往需要补充比日常消耗更多的能量。

能量来自哪里？无非能量药剂，食物，注射葡萄糖。

最高效的能量补充方式自然是各种专供武道修行的能量药剂，但以能量药剂的价格，除非家里有矿，否则即便是真正的武者，正常也还是老老实实靠食物补充。

而对普通人来说，在事后一顿吃到撑以期得到快速体力补充的行为是不可取的，这样除了加重胃部消化的负担、让自己挺着胀肚活动艰难便别无他用。

武道基础理论教材有专门的学生饮食规范教育：需大量进食补充时，除非危急情况，适量多次，切忌过量。

抽空回一趟教室把打包的饭放好，李非凡便从即刻起开始严格按照自己制定好的作息表开始活动。

首先便是饭后前往校图书馆精神自修室进行半小时的精神修行。

精神引导课通常设在上午，一天只有一节，但其他时候并不是就不能做精神修行。精神自修室就是一个专门提供给学子在休息时间自律修行的场所。

当然，要是乐意，休息时间在哪里都能坐下来自修，但对李非凡来说，精神自修室是毋庸置疑的首选。

那里足够安静，还可以白嫖有助于精神宁静的熏香。

那种特定环境的氛围感对李非凡现阶段很有效用，最重要的是，自修室会在特定时间有精神课老师坐在那里为学生答疑。

今天午间精神课老师叶欣然的那八个字提点：“外不寻尘，内不住定。”

李非凡回去后对着《练神法解析》的这一节理论翻阅了好几遍，结合自身体悟，他隐隐感觉，自己清心关从“无常定”进阶“小定”的关节没准就在这。

得益于跑饭的速度，李非凡赶到自修室的时候，里头只有几个各自结跏趺坐闭目冥思的学生。

甫一靠近自修室，感受到宁静祥和的气氛，李非凡能清楚感觉到自己心中的诸多思绪渐渐沉寂下来。

在自修室门口的物品间用学生卡刷借一个打坐蒲团，李非凡踏入自修室中，脚步放轻放慢，心态平和，目光扫视一圈，在自修室很快寻到一个看起来不会引人瞩目的小角落，轻手轻脚漫步过去，摆正蒲团，就地趺坐。

随着人坐下去，李非凡收敛心神，平心静气，控制呼吸以一次长呼长吸为开始，集中精神按清心入定的冥想法门，尝试冥想找到那一丝入定的契机。

原身在清心关已经沉淀很久，自有一个让自己心灵清净，以期达成心如明镜的习惯，只是没有尝试过系统性的总结。李非凡则习惯总结体悟，对待事物比较偏理性思维，他思忖记忆中原身的习惯，再配合自身的认知，认为清心可类比古人颐养精神的养气功夫。

古人养气时，一般有一套仪式性的准备工作，即沐浴焚香、正冠更衣。

而入定法门或可模拟一套仪式性的准备，以达成充满仪式感的感受？

如此，李非凡集中精神把控呼吸，通过呼吸控制来达成冷静情绪进入状态的节奏。

随着一呼一吸，李非凡渐渐沉淀纷乱的思绪，清净心灵，集中精神。

当人的精神集中到一定的程度，人的感观会逐渐进入一种万籁俱寂的感觉，这种状态其实就是清心。

而以精神修行法保持这种状态，就是练神法中道家所说的“清心如水，清水即心”，也是佛家偈语中“时时勤拂拭”的“拂拭”。

李非凡随着呼吸，渐渐进入了这种状态中。

但这种状态并非“入定”，而是要达成入定，捕捉到自身心灵所蕴藏力量所必须的心境。

慢慢的，李非凡在这种状态中仿佛连呼吸与心跳都从感官中消却，在这“万物尤静”的时刻，他感觉自己再度触及到了一丝明悟。

又一次，李非凡感受到了进入“清心入定”状态的契机。

呼吸和心跳在感官中回归，意念之水变得澄澈，李非凡能感受到身体的皮肤和肌肉在鼓动，伴随着一丝丝酥麻暖流流于周身......

然而，仅仅片刻间，呼吸声、心跳声、皮肤和肌肉下鼓动的声响在感官中无法控制变得巨大，变得磅礴。紧接着，精神从入定状态脱离的感受涌进心灵，烦恼、焦躁的情绪紧随而至。

呼——

吸——

这一次，李非凡不再试图去挽留那水泻般的脱离感。

在各种情绪交织的烦恼焦躁中，他努力忽视一切种种，集中精神，极力在那感官各种磅礴的繁杂声响中，尝试掌控自己的呼吸节奏，努力压服因之生发的种种烦闷，稳定情绪，清净心神。

尽管在最后，这次无常定仍是不可挽救以脱离告终。

但这一次，李非凡有了和原身记忆几次、自己午间那一次侥幸进入无常定后全然不同的感觉。

【外不寻尘，内不住定】。

李非凡真正领会到了这八个字落在自己修行中的真正意义。

说起来，李非凡经此领悟到的东西其实很简单。

当从入定状态中脱离时，他要做什么才能挽回那种状态？

李非凡想到的回答是，或许有办法可以做到，但以他现在的境界，状态脱离是不可逆的既定事实。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浪费精力在脱离状态带来的烦闷和不舍上？

照着《炼神法解析》的理论指导去练习，去习惯这种状态，去稳住呼吸和精神，去压服种种烦闷，让自己可以在下一次进入状态时维持更久时间，在脱离的时候可以不去烦恼这样的事实，或许才是正确的修行。

说来这次进入无常定状态的时间短的不可思议。

但自此刻起，从无常定脱离给李非凡带来的不再是烦闷与苦恼。

他知道，自己已经已经摸索到了正确的法门，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

和上次一样，李非凡在状态脱离平复心境后，精神调整到了极活跃的状态，身体也好似积蓄了相当充沛的活力。

抬头看看自修室的大屏时间，不知不觉，李非凡已经在自修室待了一刻多钟。集中精神后，体感上的时间便如飞逝。

这时，自修室已经陆陆续续进来许多学子。

答疑台上已经排了十来人的队伍。

心中忽有所感，李非凡扫视一圈，很快在自修室静坐冥思的诸多学子中，看到一道好奇视线正打量着自己。

李非凡回望过去，发现在不远处靠墙边缘区域，同班的班长宁世恒、学习委员正一起静坐在那里冥想，而正是学习委员的好奇目光在朝李非凡打量。

李非凡见此，倒是大大方方朝他那边颔首致意，算是打招呼。

可学习委员发现李非凡回望招呼，一时竟有些悻悻然，尴尬的眨眨眼后慌张偏开了脑袋。

李非凡凝望那边静坐冥思的班长，又瞧瞧一副端正坐在蒲团上结跏趺坐，实则一眼就能看出来心中不静，不时左顾右盼，坐立难安的学习委员。

说起来，李非凡知道学习委员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现。

这种情绪很容易猜，因为他不觉得李非凡，包括他自己出现在这里是合适的。

这又要说到这个精神自修室的环境了。

会来这里做精神自修、找老师答疑的学生，至少有八成，是各年级文化重点班、武道班的学生，剩下两成也多是各平行班成绩优异、有追求的学子。

不难想象，当一个公共环境里经常出现的大部分人都是成绩优异，被认为拥有某种是不凡才能的时候，在这个环境中出现不符合这种刻板认知的人时，会有人感到诧异，尴尬，不自在。

想想大学里的考研自习室，想想图书馆，咖啡厅，奢侈品店，就能理解这种心态。

这个精神自修室，这样一个学校提供给所有学生的公共环境，已经在一些人心中成为了某种象征。

说来原身也是那种有此类心态的学子，在记忆中，原身曾来过一次这里。

然而，这个舒适的修行环境没能让原身感到宁静和舒适，反而让他感到不安和慌张焦虑、坐立难安。

因为在这里，他会油然而生一种自卑心理，觉得自己不配。

于是那次之后，他就再没来过这里。

但李非凡不会这么想，这不是因为李非凡脸皮厚，而是因为这地方本就是所有学生刷学生卡就可以来的公共场合。理论上，学校里所有想来精神自修的学生，都配得上这里。

李非凡默默从学习委员那里收回视线，再度闭目冥思。虽然现在正处于无常定后精神活跃，体力蓬勃待发的亢奋状态，他知道自己一段时间内再难抚平内心进入状态。

但李非凡给自己规划下午放课后的精神修行时间是30分钟。

一个好习惯的养成，往往需要坚持不辍的恒心。

千里之行始于恒。

这才第一天，李非凡必须严格遵照规划，执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