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此生为龙
万仞峭壁如枪尖破空，耸立云间，银白色的幼龙向着山脚下眺望。
稀薄的雾气里，隐约可见袅袅炊烟，砖墙上的裂隙清晰可见，手工缝制的皮球碾过如茵草地，孩子们奔跑着相互追逐，回家的羊群如白云一样漫过山坡。
视力好就是这么任性，这对一个上辈子镜片堪比酒瓶底的人来说，真是难得的体验。
人类观察，这是自幼龙诞生以来最为钟情的日常活动，就在这个刚接近于山顶，从龙巢里出来没多久的小土坡上，山周围的景色都可以尽收眼底。
龙族的生长缓慢，还没有到允许被外出的年纪，这就是当下为数不多的娱乐了。
啊，这山，这水，这美好的空气！
社畜不懂什么赞美之词，只觉得此情此景，令龙心旷神怡，体内充盈的力量感，随时都在说着您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已经远去啦！现在是可以嗷嗷叫着发几道龙雷的龙宝宝！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幼龙深吸一口气，欣喜地仰起头，对着空旷的山谷欢呼：“Wryyyyyyyyyyy！！！”
转瞬间它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吐着舌头吞咽空气，摇头甩脑。
换气换太猛，狠狠呛着了。
还没长大是这样的，别说发出雄浑森严的龙吼，拼尽全力也不过是叫的奶声奶气，介乎与家犬和小猫之间，声调也奇怪的像某金发狂躁吸血鬼。
缓过来后，幼龙捏着一块金币，借着泛光打量自己。
亮色的鳞片细密如银，泛着刀剑那样的清光，这是天空龙的象征，支配苍穹的龙种。
并非所有龙都会飞行，母亲说有的只能刨地，有的索性干脆就在岩浆里过活，没穿越成那种货色真是太好了。
前足衔接着尚且只有巴掌大点儿的膜翼，后足的肌肉轮廓显然大了一圈，根据和旁边一些石头的对比，目测如今的大小和一只中型犬差不多。
相比起母亲那几十米的身姿来说，可想而知是成长是个漫长的过程，力量，体格，皆是如此。
而且自己的龙妈妈好像在龙族中，还只能算是少女的年龄，真不知道正当壮年的龙爹会是何等伟岸。
很想见见他，在幼龙的想象中，那必然是会口吟我即是死亡，或者我即是力量化身的巨龙。
可惜出生一个星期了还是没有见到，那素未谋面的龙爹据说有天大的事，实际上已经二十年没有露面了。
裹挟着寒意的风吹散了雾霭，龙妈降临在幼龙身后，这么大的生物，飞行时却是悄无声息的。
湛蓝色的锐利龙瞳，已经成熟的龙鳞精密贴合龙皮，呈现出几近光滑的样子，与其说威仪凶傲，看起来倒是温婉和煦更多一些。
啪叽，一头鹿掉在幼龙面前，没有脑袋，脖颈上的伤口平整。
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纯天然的食物，前世作为人类的幼龙当然还没有习惯过来茹毛饮血的饮食。
但龙不吃，也会死，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干饭就是无法拒绝的本能。
幼龙扑上去就要咬，龙妈轻轻用头将它顶开。
“等等，还没洗。”
龙妈是条讲究龙，不怎么爱吃染血的东西，龙巢内也很卫生，巢穴前有山上积雪融化后的流水，她不但会在那里清洗猎物，甚至进食过后还会在那里饮水漱口。
有那么一瞬间幼龙会觉得，龙妈好像也是重生过来的，然而她只是讲究，不会像某些恶龙一样什么都吞。
经常吃人的朋友都知道，人其实并不比禽畜之类的好吃，会食人的恶龙不在少数，龙妈不是其中之一真是万幸。
虽然已经重生为龙，幼龙依旧不想向往日的同类张开大口当做食物。
山上的风又大了些，尚未发育起来的身体有点遭不住直打哆嗦。
趁着龙妈清洗猎物的功夫，幼龙步履蹒跚地磨蹭回了笼罩，一头倒在闪闪发光的宝物堆里，钱币碰撞发出诱人的响声，宝钻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这就是它的床，龙巢的每一寸岩壁都衬着璀璨的金光，地面上更是找不到任何空地去落脚，堆满钱币，只是踩上去一步，从黄金小山上便流下来宝石的长河。
贵金属在这里只是最基本的东西，更为珍贵的是那些可以直接和龙接触的秘宝，它们中有些是某个皇室代代相传的象征，有些更是只存在于遥传说里的神器，连人们记忆中的面目都已经模糊。
睡在这种地方未免会觉得硌的慌，幼龙也这么觉得，不过精神上的富足是怎么也无法媲美的。
只要一想到这些都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心中的喜悦就像是涌上来的澎湃海潮。
这是身为龙的本性，幼龙能感觉到，对财富的渴望流淌在自己的骨血中，仅仅是躺在这样的地方，就会心满足，忍不住想用脑袋蹭来蹭去，贪婪呼吸金钱的气味。
有这么多钱，哪怕就带一两块，要是能去人类的世界里，也能过上吃穿不愁的富豪生活吧，仅仅是放在龙巢里的话，只能用来当枕头。
幼龙曾经对龙妈提出这样的想法，说我们可不可以去人类那里换点东西，结果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不要和那种卑贱邪恶的种族来往。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可见即将爆发的怒意，那是她唯一一次生气。
自家的妈咪似乎是个纯血主义龙，幼龙算是切实的明白了这一点。
可是，心里的小小欲望还是忍不住作祟，想背着妈妈和这个世界早点接触。
因为龙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
固然是长生种，固然天赋异禀，有着其他种族羡慕不来的伟力。
可仅仅是不能自理的雏龙期就有五年，如果是脑子里什么都没有的纯真龙宝宝还好，它可是有生前作为人类的经历啊，远离了现代社会，才知道它的美好。
难道未来五年每天的日子，就是站在巢穴门口，远远地看一眼山脚下的人类，然后Wryyyyy一下宣示自己的存在感吗？
哪都不准去，也不准跟其他活着的东西交谈，日复一日，直到十六后成为少壮龙？
那样真的会无聊死的。
地面微微震动，龙妈指甲上穿着处理干净的鹿肉进来，去掉了不能吃的部分，骨头也剥离干净，就像是挂在生鲜肉架上一样，只剩下最容易入口的鹿肉，上面还沾染着碎冰雪屑。
还没等妈妈发话，饿了好久的幼龙嗷呜一声扑过去，大口撕扯，吞吞吞嚼嚼嚼。
每过几口就要去洞穴里的水潭喝点水帮助咽下去，因为牙齿还没有长好，进食会像蟒蛇那样吞咽。
“又没有人跟你抢，我们龙族应该任何时候都秉持优雅。”
妈妈用龙的语言对孩子说教，目光柔和。
“一会儿我们要开始学习啦。”
“我们要学什么啊妈妈？”幼龙玫红的瞳中闪着兴奋的光。
要来了么？所有重生者都应该有的，外挂级的逆天技能？
“当然是龙都要会的东西啊。”
龙妈淡淡地微笑，接下来的话让幼龙差点一头栽倒，“我会教你，怎样去人类那里抢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