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光像液态白银漫过器材室窗台。小满踮脚将冰宝贴放在第三层架子时，篮球击地的闷响从隔壁场馆传来。

透过通风口百叶窗，她看见江逾白正在练习折返跑。黑色护膝下，他膝盖泛着不自然的潮红。篮球鞋摩擦地板的尖啸声中，他突然跪倒在地，右手攥住左膝。

小满的帆布鞋踢到金属水桶。响声惊动了少年，他抬头时汗珠顺着下巴滴落，在月光下串成水晶珠帘。小满慌忙蹲下，后腰撞到储物柜，钥匙串发出清越的悲鸣。

“出来。“江逾白的声音裹着喘息，“我看见你了。“

小满抱着物理作业本挪到门口，纸页间夹着的千纸鹤探出头来。江逾白倚着篮球架拧开矿泉水，喉结滚动的声音在空旷场馆格外清晰。

“跟踪我？“他晃了晃手机屏保——正是小满上周在校刊发表的篮球队抓拍，“林记者。“

小满的耳尖开始发烫。少年忽然撑着膝盖起身，阴影完全笼罩住她：“既然这么好奇...“他扯下护腕扔过来，布料还带着湿热的体温，“帮我计时。“

她看着他重新回到罚球线，起跳时小腿肌肉绷成拉满的弓弦。篮球穿过球网的唰唰声像夏雨敲打荷叶，小满数到第49个时，发现他左手始终虚扶着后腰。

梅雨季的体育仓库弥漫着霉味。小满蹲在跳高垫后整理旧杂志，听见更衣室传来重物坠地声。

江逾白背对着门坐在长凳上，校服掀到胸口。他后腰处贴着的镇痛贴边角翻卷，露出下方紫红色的淤伤，形状像只垂死的蝴蝶。

小满手中的《篮球月刊》哗啦落地。江逾白猛地转身，腹肌在昏暗光线里起伏如雪原沟壑。他迅速扯下衣服，但小满已经看见他脊椎旁陈旧的疤痕——七道平行排列的月牙形伤疤，像被猛禽抓过的痕迹。

“没人教过你敲门？“他声音比平时低八度，手指在颤抖着系纽扣。

小满举起记录板：“张老师让我来清点...“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江逾白锁骨上新鲜的指甲印正在渗血。

少年抓起运动包往外走，包链上挂着的银色哨子划过小满手背。在门口他忽然停住，逆光中侧脸轮廓锋利如刀：“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他甩上门前补了句，“好像我随时会碎掉。“

小满在更衣镜前发现他遗忘的护腰。黑色弹性布料内侧用金线绣着「JY」字母，翻开夹层，掉出一张泛黄的儿童画——画上是火柴人抱着篮球站在医院病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