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后记

珊瑚海的月夜多了一盏渔灯。

陆良盘坐在新砌的礁石屋前，看潮水将星辰揉碎成细密的银砂。十年前嵌在屋檐下的鲛珠正在发烫，那是阿澜的星辰权杖残片——每逢朔月，权杖便会从深海浮起，为迷航者指引归途。

“先生，您要的杏花酿。“渔家少年捧着陶罐跑来，腕间银铃叮咚，“阿娘说这酒埋了十年，开坛时飞出一只金蝶呢。“

陆良拍开泥封的手微微一顿。酒香漫出的刹那，檐下鲛珠突然炸成星雾，凝成小翠当年常戴的杏花簪。海风卷着咸涩的水汽掠过礁石，他听见有人踩着月光哼歌：

“一闪一闪亮晶晶...“

暮成雪的冰晶簪插在灶台旁，镇着锅里的海鲜粥。小翠翻着泛潮的金册，试图用混沌气烘干字迹：“'珊瑚海禁忌第三条：禁止陆良靠近烤架'——少爷上次烧了阿澜三片尾鳍鳞！“

“那是意外！“陆良搅动粥勺的手一抖，“混沌火难控...“

阿澜的鲛尾从水缸里抬起，甩了他满脸水珠：“我的鳞片现在还是焦黑的！“

争吵声惊动梁间燕，衔走了《灵墟异闻录》的书签。那是一片逆鳞磨成的薄片，映着三人初遇时的场景：陆良坠崖时紧握青铜片，小翠的药篓飞出安命符，阿澜的鲛尾拍碎追兵...

“其实我一直在。“暮成雪的虚影从冰晶簪里浮出，指尖凝出霜花补全书页，“看顾天道很无聊，不如看你们拌嘴。“

渔灯突然大亮。锅里的海鲜粥腾起金色光点，那是暮成雪偷偷加的轮回露——能让人梦见最渴求的往事。当夜，阿澜梦见珊瑚海复国，小翠梦见金册出书，陆良却梦见最平凡的清晨：母亲熬粥，父亲垂钓，自己带着小翠和阿澜修补渔网。

十年又十年，礁石屋的访客渐多。有来求教混沌术的修士，带着东海的珊瑚；有寻找星辰权杖的鲛人，留下深海的明珠；甚至九指族后裔也来忏悔，在屋檐下挂满赎罪的风铃。

这日黄昏，陆良在屋后发现块石碑。碑文是上古鼎文，小翠抚摸着凹痕翻译：“'此处埋着最凶的鼎，最暖的魂'——是你刻的？“

阿澜的鲛尾卷来浪花，冲净碑底小字：“还有更小的字：'赊账者陆良，欠小翠三千字，欠阿澜九万鱼'！“

海风突然裹着星屑旋舞。混沌鼎的虚影浮现在暮色中，鼎身刻满万家灯火。每个光点都是一段记忆：老渔夫分享第一网鱼获，孩童将贝壳串成风铃，道侣在珊瑚礁刻下婚誓...

“这才是真正的混沌鼎。“陆良将石碑沉入海眼，“众生的悲欢。“

当晚，三盏渔灯亮到天明。经过的船夫都说，听见了鼎灵在哼歌，曲调像儿谣又像潮声。有耳尖的孩童发誓，歌声里还夹着银铃轻笑，像极了话本里写的：仙人踏月，知己在侧，万家灯明。

十年后的珊瑚海祭典，多了尊三神像。执剑者银发如雪，捧册者杏眸含笑，握权杖者鲛尾璀璨。底座刻着段新添的鼎文：

“天道非天道，悲欢自昭昭。

劫灰化星雨，故人归渔樵。

——陆良、小翠、阿澜共刻“

每逢涨潮，石像掌心便会凝出蜜渍杏干与烤鱼香气。渔民们说，这是神仙请客，吃过的孩童都能梦到一片海：陆宗主在补渔网，小翠姐教识字，阿澜哥哥的鲛尾卷着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