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赵尔巽主导下的人员聘任
从袁世凯决定聘赵尔巽出任清史馆馆长的那一刻起,赵尔巽便与清史馆结下了不解之缘,清史馆的人事结构也留下了鲜明的赵氏印迹。这一点,时人及后人均已注意到。
沃邱仲子曾将清史馆人员约分“赵之私人”“前清遗老”“旗籍文人”“真实学者”四派:
赵之私人若金还、叶景葵之流一派也;前清遗老,若沈子倍[培]、秦幼衡之流,一派也;旗籍文人若庆博如之流,又一派也;真实学者,若张孟劬之流,亦一派也。第二派以僚友旧谊,第四派赖之以编书;第一派多富人特藉此挂名朝籍;第三派则与赵有连者,盖庆父嵩昆,曾任黔抚藩,尔巽官知府,赖其荐达也。他可类推。遗老之供此差者,按时支薪,并不到馆,亦从未编纂只字焉。故俗亦称清史馆为养老院,志士羞附之。若叶尔恺、章梫诸人,赵虽坚聘不赴,叶且其婚媾也。[1]
此处所说“叶尔恺坚聘不赴”不完全准确,因为叶尔恺事实是参加了纂修工作的[2]。至于沃邱仲子所谓“赵之私人”,其中金还确实受聘担任清史馆提调,但叶景葵未见载于清史馆职名表,或曾短暂参与。
也有学者认为,清史馆主要由桐城古文派和八旗派两部分组成:“桐城古文派以柯劭忞为首,八旗派以赵尔巽为首。在实际撰述中,桐城派多主文,八旗派多主义;汉人主汉传,旗人主满传;汉人重列传,旗人重本纪。但是,两派之成员因多来自清朝官宦,就歌颂清朝、宣扬忠君而言,则是一致的,故昔日之门户之见,即两派之学术旨趣在清史馆中渐趋一致。综合而言,两派之成员关系较为密切,诸如父子相随,兄弟相从,乡邻同呼,师生相望,同学相应,可谓人才济济。”[3]
在人员聘任上,赵尔巽还是执行了较为严格的标准。如请缪荃孙担任清史馆总纂,便属众望所归。因清代国史馆所纂《儒林》《文苑》《循吏》《孝友》《隐逸》五传初稿,原出缪荃孙手[4]。夏孙桐即曾感慨,“光、宣两朝一代结局,关系尤重,国史本传不如先朝之矜慎,私家议论又多党派之偏私,所谓定、哀之间尤难着笔……”[5]光宣文人四方游历,宦海浮沉,多曾与闻朝政,熟谙清代掌故,由他们执笔纂修《清史》,或不免各有偏私,但总不致过于隔膜。光宣文人在这方面的优势,非荒江野老、终于庶僚者所能具备。
清史馆内,王式通、吴璆是袁世凯身边人物,而袁克定“以项城子干求而得为名誉职”[6]。吴廷燮除曾为赵尔巽旧属外,与项城袁家另有姻亲关系[7]。也有一脉以缪荃孙为中心,如夏孙桐(二妹夏藕孙嫁缪荃孙)[8]、吴士鉴、吴昌绶均与缪荃孙关系密切。前引沃邱仲子之说,称金还、叶景葵为“赵(尔巽)之私人”,其中叶景葵不止与赵尔巽关系密切(曾佐赵尔巽山西巡抚及盛京将军幕府),而且与吴庆坻、吴士鉴为姻亲。吴庆坻为叶景葵表母舅,吴士鉴为其表兄[9]。
此外,檀玑是赵尔巽甲戌科同年;陈敬第与陈汉第是兄弟。朱方饴是朱祖谋之子,娶夏孙桐第三女纬璘。余嘉锡是陈田女婿。桐城派一系中,姚永朴、姚永概为姚莹(姚莹与梅曾亮、管同、方东树均姚鼐高足,号“姚门四弟子”)之孙;马其昶则是姚永朴、姚永概姐夫[10]。姚永概、方履中为儿女亲家[11]。柯劭忞乃桐城名宿吴汝纶女婿[12]。
协修唐邦治则是毛遂自荐入馆的。唐邦治仕途不畅,“五赴秋闱,仅得一次备荐,而科举废矣”。1915年,唐邦治考取县知事,分发到山西,却无知事职可任,乃佐治交城、吉县六年,“自知为官途弃材……遂浩然归里”。时和友人《秋吟》诗一首:“冉冉云山投策晚,沉沉风雨绕弦哀。为儒稍识诗书味,用世深惭袜线才。”1920年,唐邦治携自撰《清代内外大臣表》手稿12册,前往北京东华门内清史馆,求见馆长。蒙赵尔巽接见,并留稿审阅。赵尔巽、吴廷燮阅后均表赞赏,遂留唐邦治于馆内阅读图书档案。1922年春,唐邦治受聘为清史馆协修,专任表事[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