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殃鬼吞龙
“力哥……杀了我……”
阿力面前被称作大山的苦田汉子突然跪倒，七窍钻出透明小蛇。
阿力认出那是龙王爷座下“引路蛟”，专食活人三魂。
被附身者需每日生吞河漂子腐肉，才能勉强维持人形。
“天骨仔干的？”
阿力牙齿咬得紧，嘴角渗出血渍。
大山表情忽而变得狰狞凶狠，忽而变得冷漠，忽而又变得悲哀。
“漕帮不信任我们，让我们来对付大家伙，为了防止我们背叛，他们还打着增强我们实力的名义，往我们体内种下了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把我们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那东西就在我们体内，控制着我们的行动。”
因为锈虎所带领叛变的弟兄，本身就是博取漕帮信任的死士，所以他们体内并没有施加颂汶法师的血线降，也正因此，轻而易举地被漕帮的“引路蛟”给控制。
“引路蛟”一旦种下，人就彻底变成了龙王爷的傀儡，对方只需一个念头，便被附身者便会万蛇穿心而死。
“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力哥，趁着我还有意识，杀了我吧，我不想对弟兄动手。”
大山的表情越发痛苦，暗河水突然变得粘稠如尸油，大山背后的鳞片里钻出东西来。阿力看得真切，那竟是一张张缩小的人脸，正是被引路蛟不断啃食的大山魂魄！
“造孽啊……”
阿力握锤的手颤抖，泛着金属光泽的锤身映出弟兄扭曲的面容，这个身高七尺的汉子，第一次显得非常无助。
大山压制不住体内的邪性，突然暴起，龙爪般的左手刺向阿力心口，右手却死死掐住自己咽喉。皮肉撕裂声中，竟硬生生将引路蛟扯出半截！
“大当家！别犹豫了，出手！弟兄们本来就做好了送死的准备，不用替我们遗憾！”
阿力身后的苦田汉子，见状虽不忍，但还是抄起凿头刀就要劈下，却被阿力横臂拦住。
金刚阿力眼珠赤红如炭，浑身钢针般的汗毛根根炸起：“凶弟，走好！阿兄替你们报仇！”
铜锤卷起腥风，寒光过处头颅炸裂。
砸开大山天灵盖的瞬间，无数透明小蛇从颅腔喷涌而出，遇水即化森森白骨。最骇人的是大山脊椎里嵌着的鳞片，沾血即活，竟顺着锤身往阿力手臂钻！
阿力一身钢筋铁骨，那鳞片撞到他皮肉伤，竟被直接弹飞。
红白之物喷溅阿力一身，他怒目圆睁，状若修罗。
无头尸身轰然倒地时，引路蛟突然自燃，青烟中浮现龙王庙飞檐斗拱的虚影。
另外的乌篷船中，余下四个蓑衣汉子见状，竟主动将脖颈送上刀刃。
“咔嚓！”
骨裂声在暗河回荡。
血腥气，越发浓郁。
阿力抹了把溅到唇边的血，突然暴喝一声扯开衣襟，胸膛上的《金刚镇煞图》刺青泛起血光。这是苦田祖辈传下的秘术，需以横死者的怨气为引，可暂时抵御阴邪入体，增强体魄。
“替我开道，我要给弟兄们报仇！”
阿力一脚跺碎船板，猛虎般飞扑向龙骨船。
“放箭！”
船舱传来闷吼，裹着盐霜的弩箭破空而来。
阿力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膛鼓成皮球，将箭矢尽数吞入腹中。
再一口浊气喷出，箭矢竟倒转方向，射回了龙骨船之中，将放箭之人射成了刺猬。
宋仁趁机掐诀，纸人童子喉管里钻出南洋邪婴，抱着漕帮汉子天灵盖就啃。
“还有时间分心？”
锈虎眼中血气升腾，双手持剑，一记力劈华山袭来。
明明只是一把生锈的剑，可是却给人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剑锋撕碎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宛若猛虎下山。
宋仁体内四炷香剧烈燃烧，整个人彻底化作殃鬼，殃气缠绕骨刃与剑锋咬在一起。
船板在两人脚下破碎炸开，两人齐齐连退几步。
两侧的苦田汉子见状，想要上来搭手，锈虎回身横扫，三个汉子抬刀格挡，凿头刀被斩成两半，连带着人都被劈成血人。
“都别上前！”
宋仁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微痛，眼神越发凝重。
暗河腥风卷着盐粒拍在脸上，宋仁鼻腔里灌满腐肉与铁锈的腥气。锈虎手中剑锋震颤，裂纹中钻出的血线降竟如活蛇般缠上骨刃，顺着殃气直逼心脉。
“你身上，为什么也有血线降？”
宋仁有些不解，按理来说锈虎他们这批人，身上应该没有施加降头术才对。
锈虎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看了不远处的颂汶法师一眼。
“老疯子就教你这点本事？”锈虎咧嘴露出满口黑牙，“苦田人身上的血咒，可比殃气够劲！”
宋仁忽觉掌心刺痛，低头见血线蛇已刺破皮肤钻入血管。
他猛咬后槽牙，胸腔墨绿殃气轰然炸开，化作护体罡气阻挡血线蛇入侵。
两人再度冲到一起。
殃气与剑气疯狂碰撞。
船桅在两人角力中轰然断裂，盐霜簌簌落下。
锈虎裸露的脊背上，颂汶法师种下的血咒突然扭曲，竟凝成个倒吊婴孩的形状。那婴孩七窍淌着黑水，细看竟是浸泡过尸油的降头蛊。
锈虎身上不仅有降头术，而且和其他苦田人身上的血线降，有所不同。
“咔！”
骨刃应声而碎，宋仁虎口迸血。
锈虎趁机抬脚猛踹，鞋底弹出刀尖，直取宋仁咽喉。千钧一发之际，二娃甩出浸透黑狗血的渔网，网眼间缀着的八卦钱撞上刀尖，炸出串青紫火星。
“宋兄弟，接这个！”
阿力暴喝声自船尾传来，他将手中金瓜锤扔向宋仁。
宋仁凌空接过金瓜锤，掌心殃气灌入斧柄。
锤头骤然腾起三尺青灰煞气，劈落时竟将锈剑拦腰斩断！断裂的剑身中喷出腥臭血雾，雾里浮现颂汶法师狞笑的脸：“小子，尝尝南洋的‘百婴噬心咒'！”
果不其然，颂汶法师根本就没有想过真的和他们合作，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血雾凝成百张婴孩哭脸，尖啸着扑向宋仁七窍。
岸边颂汶法师的骨哨声陡然尖锐，暗河里突然浮起九口泡胀的柏木竖棺，正是他这些时日在陈家大宅所炼制。
“殃起青萍末！”
宋仁咬破舌尖，以血为媒在虚空画出《殃经》咒法。
整条暗河突然寂静，无数溺死者怨气自河底升腾，在他体内凝成殃鬼。殃鬼青面赤瞳，张口便将百婴怨灵吞入腹中。
“颂汶法师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你身上会有他的降头术？”
宋仁大踏步上前，向锈虎询问道。
锈虎并没有回答，脖颈青筋暴起如蚯蚓钻皮。
宋仁趁机欺身而上，骨刃刺向心口龙鳞，却听“铛”的一声，鳞片缝隙钻出条双头水蛇，竟将骨刃死死咬住。
“小心身后！”二娃嘶吼着掷出凿头刀。
宋仁猛低头，三支裹着盐霜的弩箭擦着后颈飞过，将个漕帮水手钉在桅杆上。盐粒触血即燃，那汉子瞬间化作火人，惨叫着跌入暗河喂了河漂子。
整条龙骨船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声。
锈虎突然弃剑扑来，双臂如铁箍般勒住宋仁脖颈。他后背龙鳞炸开，钻出七条血线蛇缠向宋仁七窍。最骇人的是血线蛇顶端裂开血口，露出满嘴獠牙！
锈虎的身上，竟然同时存在着颂汶法师的血线蛇，和龙王爷的引路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