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5章 枪会响
薇尔芙蕾娜从未见过如此无礼、粗鲁的人,更难以理解尊者阁下为何会邀请他们。
两人走进庭院,微风在沙沙作响,喷泉池中的鹅卵石折射出梦幻的光晕。
飞轮愈发紧张,脚步都显得有些虚浮。甚至,他迈步登上台阶时,差点摔倒。
推开木门,暖黄色的灯光瞬间洒落,将他们笼罩在一片温馨之中。
“你们不要踩……”
薇尔芙蕾娜还没说完,维克托特的鞋子已重重踩在天蓝色的地毯上,留下一串醒目的黑脚印。
“……地毯。”她瞪大眼睛,语气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不满。
“地毯?”维克托特却耸耸肩,显得毫不在意:“地毯不就是用来踩的吗?我如果不踩,它不就失去存在的价值了吗?”
至于薇尔芙蕾娜对自己的观感,抱歉,毫无兴趣。
他用力嗅了嗅空气,一股温暖而柔和的香气钻进鼻腔,让他感到一阵舒适。
“这是什么味道?”他问。
“龙涎香。”薇尔芙蕾娜本不想回答,可她受到的教育让她礼貌性的做出回应。
“龙涎香哟~”维克托特故意拖长声音,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戏谑。
“你这是什么语气?尊者阁下睡眠不好,晚上需要点燃一些安神。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维克托特摊摊手,表示完全理解,“这东西很贵吧?”
“日常消耗品。”
“啧啧,有钱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维克托特边说边抬起手,手指轻轻滑过楼梯两侧的画框,“这些东西要是拿出去卖钱,肯定能值不少。”
“这是艺术品、非卖品!用金钱衡量它们,是一种亵渎。”
“那艺术家肯定是穷死、饿死的。”
“恰恰相反。”薇尔芙蕾娜反驳道,眼中满是对艺术的尊重,“这幅画的作者是洛伦佐·德·蒙特罗萨先生,他是帝国最富有的艺术家。”
“呵呵,那这幅画可以丢出去烧了。”维克托特轻蔑的嘲讽道,“艺术诞生于痛苦与撕裂中。”
薇尔芙蕾娜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只能用沉默应对他的品鉴。
沿着精美的走廊前行,三人在一扇木门前停下。
薇尔芙蕾娜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三下,声音清脆而恭敬:“老师,有两位年轻人来请教您。”
屋内传来桌椅挪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艾莉,让他们进来吧。”
“是,老师。”
维克托特抬头看向飞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怎么知道,旁边的女人叫艾莉。难道这家伙认识薇尔芙蕾娜?
木门缓缓开启,一张三米长的胡桃木书桌率先映入眼帘。
桌面上,厚重的书脊层层叠叠,仿佛一座座知识的山丘。皮革封面在灯光下泛着岁月的幽光,显得尤为庄重。
书桌旁边的木板上,用钉子固定着几张泛黄的设计图,上面布满复杂、精细的线条。
书桌后方,一位身形清瘦的老者缓缓起身。
他穿着剪裁利落的靛蓝色睡袍,银白色的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布满皱纹的脸上,双眸犹如深邃的幽潭,透着智慧与威严。
索伦海姆轻轻摘下银框眼镜,目光落在门口的维克托特和飞轮身上。
“阿格尼丝·奥斯特?”他问。
飞轮右脚后撤半步,仅用脚尖点地。
他右手五指并拢放在胸口,下颌微收约15度、眼睑低垂。随后躬身约30度,并保持脊背挺直。
“是我,尊者阁下。”
他在弯腰的瞬间,用左手摘下鸟嘴面具。一张被灯光与阴影雕刻的脸,美丽而坚毅。
象牙白的脸庞因为紧张,泛着鲜艳的红色。浓密的眼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那双蓝色的眼珠盯着地板,透着不安与期待。
“你、你是女的?!”维克托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她。
飞轮没说话,身体定格在鞠躬的瞬间。
“真的是你,汉娜。”索伦海姆走出书桌,来到飞轮面前,“你一直在维勒弗瑞?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仿佛带着一丝责备,又充满了深深的关切。
汉娜——多么久远、亲昵的呼唤,泛着时空的涟漪。
飞轮只在那些模糊的睡梦中,听到父亲如此亲昵的呼唤自己。
当这个名字再次被人念出,她的心弦被深深触动,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目而出。
然而,净化所的磨砺早已教会了她坚强。
她没有像少女一样,扑进老者的怀里嚎啕大哭,只是无声啜泣。
“我……”她的声音在颤抖,晶莹的泪珠砸在木板上,碎作一片片闪光。
“父亲被教会处死后,我就被关押在焚炉净化所。这,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自由活动。”
旁边的薇尔芙蕾娜兴奋的冲过来,紧紧抓住她的手说,“阿格尼丝,你竟然已经这么大了。”
“当初我在帝都见到你,你跟……你跟他差不多一样高。”她指着旁边的404。
维克托特撇撇嘴,老子不是矮,老子只是年龄小。等再发育几年,绝对够大……还够高。
“薇尔芙……”
“别这么见外,叫我艾莉就行。刚才我没认出你,是姐姐的不对。”
“咳……”索伦海姆轻咳一声,用缅怀的语气说:“你父亲洛伦兹的事,我知道。”
“他痴迷于研究能量的本质,坚信圣光并非神迹,而是一种可被解析、重构的物质。”
“他的实验触怒了整个教廷。他的死……”索伦海姆长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哀痛:“对不起。”
“不、不、不,”飞轮急忙否认,“尊者阁下,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父亲的错……”
“物质?”维克多特表情未变,但心中却冷笑连连:“只要不是九漏鱼,就知道光是电磁波。恰好,它具备粒子的某些特性。”
看着眼前上演狗血肥皂剧的三人,他不禁低咳一声,提醒道:“索伦先生,我们是市政厅的调查员。”
老者微笑着扫了他一眼,随即温柔地拉起飞轮的手,向沙发走去。
“我说,我是市政厅的调查员。”维克托特加重语气,再次提醒。
薇尔芙蕾娜看向老师,犹豫的张开嘴巴,却最终没有出声提醒。
她冲404轻轻摇头,示意对方识趣点,别再说话了。
毕竟,这位可是皇帝陛下的导师、帝国的至高顾问、圣光教会的沉思者……
若不是飞轮的真实身份,一个小小的调查员,根本没资格踏入静语庄园半步。
实际上,这里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更遑论审问尊者阁下了。
“我说……”维克托特的声音愈发低沉、愈发危险,“我是市政厅的调查员。”
索伦海姆仿佛真是个聋子,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
他慈祥的看着阿格尼丝,对她嘘寒问暖,陪她追忆童年的点点滴滴。
“砰!”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巡夜鸣告者3型的枪口,冒出缕缕高温蒸汽,它们正缓缓向天花板飘去。
距离索伦海姆左耳5cm处,残留着子弹掠过的轨迹。鸢尾花墙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食指粗细的弹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