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雪夜惊变
天山之巅的雪终年不化。每当子夜时分,寒玉宫的琉璃瓦便会泛起幽蓝微光,那是千年玄冰在月光下特有的色泽。我跪在玄冰殿的玉阶前,掌心紧贴着地面刺骨的寒意,母亲临终前的咳嗽声仍在耳畔回荡。“无涯,寒玉宫七十二路玉箫剑法,你独缺最后一式未成...“她染血的指尖划过我手中玉箫,冰蚕丝编织的箫穗沾了星点猩红,“不是为娘藏私,这式'雪魄归心'须以情入道,你未历红尘,强练只会伤及经脉。“
殿外忽然传来金铃急响,七师叔凌霜剑破空而至,剑尖垂落的冰凌串成十二道示警符咒。远处云海翻涌如墨,隐约可见幽冥磷火在风雪中明灭。“师姐!幽冥教攻破了子午索道!“七师叔的鹤氅染着焦痕,“他们用血祭之法催动九幽玄火,护宫大阵的阵眼...“话音未落,三支狼毒箭穿透冰窗。我旋身挥箫格挡,玉质箫身与精铁箭镞相撞,竟发出钟磬般的嗡鸣。箭尾系着的黑绸在殿中炸开,浮出八个腥红大字——献钥不杀,鸡犬不留。
母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冰玉床沿绽开朵朵血梅。她扯断颈间冰魄项链,露出内里藏着的棱形晶石。那枚被称为寒玉钥的至宝,此刻正流转着奇异虹光。“去江南...找沈三绝...“她将晶石塞进我怀中,掌心温度竟比玄冰更冷,“告诉他...青龙出水,白虎衔尸...“七师叔突然拔剑刺来。我本能地横箫招架,却见她剑锋急转,直取母亲咽喉。冰魄护心镜应声而碎,母亲嘴角却浮起解脱般的微笑。直到此刻我方明白,三个月来每日送药的七师叔,为何总在药碗边缘抹一道朱砂。
幽冥鬼啸穿透宫墙,玄冰殿三十六根盘龙柱同时炸裂。我抱着母亲尚有余温的身躯滚入密道,身后传来七师叔癫狂的笑声:“二十年了!当年江枫眠为这破钥匙害死我全家,今日你们母子便去黄泉与他团聚!“密道出口设在望月崖,此处离主殿已隔三道冰峡。我回望寒玉宫方向,九道血色火柱冲天而起,历代祖师冰雕在火光中渐次崩塌。母亲曾说这些冰雕内封着前辈高人的武学精魄,如今却化作幽冥教血祭的燃料。
狼毒箭的破空声追至崖边,我反手射出七枚冰魄银针。追兵中有人痛呼倒地,积雪上绽开诡异的紫黑色冰花。这是母亲偷偷传授的禁术,以本命精血温养十年的暗器,出必见血。“少宫主好狠的手段。“青铜鬼面从黑雾中浮现,幽冥左使的铁爪缠着猩红锁链,“可惜寒玉仙子没教过你,子午透骨钉遇血则爆?“肩头突然传来灼痛,方才被箭风擦破的伤口里,竟钻出三只血色甲虫。它们背甲上的诡异纹路,与母亲遗书上某个图腾一模一样。锁链如毒蛇缠住玉箫的刹那,我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呢喃——白虎衔尸,兑位生门。玉箫重重磕在冰面某处,望月崖突然剧烈震颤。千年玄冰层下传来龙吟般的轰鸣,幽冥左使的锁链被骤然迸发的冰锥绞成碎末。这是母亲用二十年阳寿推演出的逃生密径,每一处冰裂都暗合奇门遁甲。
坠向深渊的瞬间,我望见寒玉宫最高处的观星台。七师叔的身影在血色火光中扭曲如鬼魅,她手中竟握着一柄刻有皇室蟠龙纹的短刀。母亲的血书在怀中发烫,那上面除了我的身世之谜,还有半幅描绘着青龙衔珠的星象图。下坠途中,冰壁上突生的雪松枝桠三次缓冲坠势。当狼毒箭的磷火在头顶炸成绿云时,白衣人携着碎冰般的剑气破空而来。他剑穗上的九枚玉环并非装饰,每次振剑都暗合宫商角徵羽五音。幽冥鬼卫的骷髅幻象在音波中溃散,我却注意到他虎口处的旧伤——那分明是江家沧浪剑诀反噬的印记。“沈...“我刚开口便被塞进半块玉佩,温润白玉上并蒂莲的刻痕里渗着血丝。白衣人挥剑斩断追魂索的刹那,寒玉宫方向传来震天巨响。血色焰云中浮现巨大鬼面,那竟是失传百年的幽冥教至高秘法——黄泉引路。玉佩突然发烫,母亲遗留的寒玉钥与之共鸣震颤。冰渊深处传来古老机括运转的轰隆声,仿佛某座沉眠千年的地宫正在苏醒。白衣人劈开迎面袭来的冰龙卷,剑气在岩壁上刻下深深卦象。“坎上艮下,水山蹇。“他抹去剑刃血渍,“告诉你师父,故人应约而来。“
我攥紧已成冰坨的箫穗,母亲缝在穗中的冰蚕丝地图正缓缓显形。图中南海孤岛的位置,赫然标着与玉佩相同的并蒂莲纹。幽冥左使的狞笑还在冰谷回荡,而怀中的寒玉钥已开始吸收月华,棱角处渐生羽毛状光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