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阳鬼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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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胭脂劫

晨光穿过401室泛黄的纱窗时,程雨欣正对着化妆镜涂第三层遮瑕膏。昨夜凝结在铜匣底部的血手印消失了,仿佛那些濡湿的恐惧只是集体幻觉。但当她旋开口红管时,指尖突然传来黏腻的触感——珊瑚色膏体表面浮着层暗红水珠,像是谁把血滴进了化妆品。

“你们谁动过我的YSL?“

她的质问带着播音腔特有的尖锐。林小满从护理学课本里抬头,看见那支斩男色口红正躺在公共书架上,旁边是唐果沾着颜料的调色盘。

唐果咬着豆浆吸管含糊不清:“谁会碰你的宝贝化妆品啊?上次苏媛借睫毛夹都被你唠叨了三天...“

话音未落,程雨欣突然发出短促的惊叫。镜面折射的阳光恰好照在口红管身,金属外壳上清晰印着五道细小的指痕,像是孩童的手印。

苏媛的银匙撞在麦片碗沿发出脆响。这个总是把白大褂叠得棱角分明的药学系女生站起身,镜片后的目光扫过程雨欣颤抖的指尖:“给我看看。“

她接过口红时,林小满注意到她左手小指不自然地抽搐,那是苏媛每次接触实验室危险品的应激反应。

“PH试纸显示酸性,但颜色反应不符合常见腐蚀液。“

苏媛将沾着膏体的试纸举到窗前,晨曦里暗红斑点突然开始膨胀,在纸面洇出个蜷缩的婴儿轮廓。唐果的豆浆杯砰然落地,乳白色液体漫过速写本上未干的素描——昨夜浸血的铜匣在奶渍中浮现出细密绒毛,像长出了胎发。

程雨欣夺回口红时,金属管身烫得惊人。她慌乱中碰倒化妆包,散落的蜜粉在桌面铺开诡异的图案:无数小手印围着铜匣绕成环形,中央是用闪粉拼出的歪斜数字“3“。这个素来骄纵的播音系美人突然捂住嘴冲向洗手台,呕吐声混着水龙头哗响在寝室炸开。

林小满低头看着自己手腕的红痕,那道昨夜出现的印记正在皮下透出诡异的荧光。当她用酒精棉擦拭时,唐果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别动!“炭笔尖戳在红痕边缘,本应疼痛的皮肤却传来被吮吸的触感,仿佛有看不见的嘴在撕扯伤口。

“你们有没有觉得...“

唐果的声音发虚,速写本上的奶渍不知何时变成了淡红色,“自从铜匣来了之后,这层楼的镜子特别多?“她颤抖的笔尖指向门框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装饰镜,指甲盖大小的圆镜里,程雨欣弯腰呕吐的背影竟在诡异地发笑。

正午十二点的下课铃响过三遍,401室仍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檀腥味。苏媛把铜匣锁进自己的储物柜,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窗外觅食的麻雀。林小满注意到她在柜门夹了张黄符纸,纸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我去校医室买酒精。“

程雨欣重重摔上门,蕾丝裙摆扫过林小满的护理学笔记,在《产后护理》章节留下道红痕。

唐果突然压低声音:“你们看她的脚踝。“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程雨欣方才站立的地板上有圈水渍,在正午阳光下泛着油膜的虹彩。苏媛蹲下时白大褂下摆扫过水迹,指尖沾到的液体瞬间凝结成血珠:“是羊水。“

这句话像块冰投入死水。林小满突然想起昨夜铜匣里传出的戏曲唱词,老旦凄厉的“怀胎七月整“在耳畔幽幽回响。她抓起护理学课本,发现昨夜夹在书页间的蝴蝶发卡残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根缠着黑发的橡皮筋。

傍晚的解剖课让恐惧暂时蛰伏。当林小满握着柳叶刀划开福尔马林浸泡的尸体时,苏媛突然凑近她耳边:“肌腱纹理不对。“解剖台灯光下,尸体手掌的肌理竟呈螺旋状生长,像是有什么东西曾从指骨内部钻出来。

“像婴儿的脐带。“苏媛的镊子夹起条泛青的纤维组织,镜片蒙着层冷雾,“或者说...胎儿的肠管。“

林小满手一抖,手术刀尖戳进尸体小腹,本该僵硬的皮肤突然塌陷,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珍珠棉——这具教学模型被人调包了。

更衣室的灯管在这时开始频闪。程雨欣的尖叫从隔壁传来时,林小满踢翻了消毒液瓶子。她们冲进女更衣室,看见播音系美人瘫坐在镜前,口红滚落在积水里,镜面布满蛛网状裂纹。

“它...它在动...“程雨欣的美甲深深掐进林小满胳膊。

裂纹中央的镜片突然脱落,露出后面墙体的霉斑——那是个碗口大的黑洞,边缘粘着几缕胎发般的黑丝。苏媛用手机电筒照向洞口时,所有人都听见了微弱的吮吸声,像是婴儿在嘬奶嘴。

唐果的速写本突然从包里滑落,翻开的纸页上不知何时画满了婴儿轮廓。每个胎儿额间都刻着符咒,脐带另一端连接着401室的铜匣。最可怕的是所有婴孩都没有瞳孔,眼眶里填满珊瑚色颜料——正是程雨欣的口红色号。

当晚的失眠像张湿透的牛皮纸蒙在401室。程雨欣把化妆品全锁进行李箱,金属搭扣的碰撞声每隔五分钟就响一次。凌晨两点,林小满摸黑起来吞助眠药时,发现苏媛的床铺空着,储物柜门虚掩着,黄符纸碎成了纸屑。

铜匣不见了。

这个发现让林小满的后颈瞬间沁出冷汗。她摸出手机打开电筒,光束扫过唐果床铺时呼吸骤停——美术系女孩的速写本摊在枕边,最新一页用红色颜料涂满了眼睛,每只瞳孔都反射着铜匣的八角轮廓。

浴室传来水声。

林小满攥着防狼喷雾挪到浴室门口,磨砂玻璃上晃动着畸形的黑影。当她鼓起勇气推开门时,手机光束正好照见程雨欣的背影——播音系女生穿着真丝睡裙站在镜前,手里举着那支珊瑚色口红,机械地往镜面涂抹。

“雨欣?“林小满的呼唤卡在喉咙里。镜中的倒影突然转过脸,程雨欣分明还在面对镜子涂口红,倒影里的“她“却正对浴室门口诡笑,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沾着血丝的牙。

防狼喷雾脱手砸在地砖上。巨响惊醒了唐果,当401室灯光大亮时,镜面只剩凌乱的口红印。程雨欣茫然地看着围过来的室友,手里的口红管空空如也——整支膏体都被抹在了镜子上,珊瑚色划痕拼成个歪扭的“孕“字。

苏媛就在这时拎着铜匣推门而入。她发梢沾着露水,白大褂下摆满是泥渍:“我在后山槐树林找到的。“

铜匣表面的符咒变成暗红色,像是重新注入了鲜血。林小满注意到她右手指甲缝里嵌着某种黑色纤维,与更衣室墙洞里的胎发如出一辙。

“你们看这个。“唐果用美工刀刮下镜面的口红,珊瑚色膏体下渗出暗红液体,在刀尖拉出粘稠的丝。

苏媛的PH试纸刚碰到液体就剧烈燃烧,幽绿色火光照亮镜面,那个“孕“字突然开始蠕动,每一笔划都变成蜷缩的胎儿。

程雨欣突然开始干呕。当她第三次冲进浴室时,林小满看见她睡裙后腰位置晕开大片水渍。唐果的尖叫几乎掀翻天花板——速写本上的婴儿图集体转向浴室方向,所有脐带都延伸至程雨欣的腹部。

子夜钟声敲响时,铜匣再次渗出鲜血。这次血水没有漫延,而是顺着桌腿流到程雨欣的拖鞋边,汇成个箭头指向她的腹部。苏媛突然抓住程雨欣的手腕,三根手指按在她脉搏上:“滑脉如珠,这是...“

她没说完的话被破窗而入的夜风卷走。

401室所有人同时看向程雨欣的小腹,真丝睡裙在风中紧贴身体,平坦的腹部中央赫然凸起个拳头大小的鼓包。鼓包表面浮现出青紫色血管,组成个与铜匣上完全相同的符咒。

程雨欣的尖叫声中,林小满突然发现自己的红痕蔓延到了肘窝。唐果疯狂涂抹着速写本,每一笔都自动变成婴儿的脐带。而苏媛正背对众人站在铜匣前,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黄符,上面用血画着个倒置的八卦。

窗外传来野猫撕心裂肺的嚎叫,像是婴儿夜啼。当月光移过铜匣表面时,那些符咒里的婴孩轮廓突然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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