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星茧纪元（上）》
星髓核回归龙脉的第七个昼夜，天元界下起了琉璃雪。
那些晶莹的碎片是时空的残骸，每一片都映照着被篡改的历史。孩童伸手去接，却在触碰的刹那看到先祖被改造成机械奴仆的画面；修士们闭门不出，因为任何灵气波动都会引发记忆雪崩——有人突然记起自己百年前就该死去，有人发现挚爱之人实为圣族傀儡。
叶星璃赤足走在琉璃雪中，足印里开出星焰蔷薇。她额间的衔尾蛇印记已蔓延至脖颈，每片蛇鳞都是流动的星图。天阙戟悬在身侧，戟尖不断滴落青铜色的液体，那是溶解的圣族星槎残骸。
“还剩两艘。“她对着掌心悬浮的微缩星图低语。图中八颗光点已熄灭其六，最后两颗在混沌海边缘若隐若现。当指尖触及光点时，海水突然在识海中沸腾，传来萧月歌跨越时空的警示：
“别碰！那是...“
警告被尖锐的蜂鸣切断。叶星璃猛然睁眼，发现四周琉璃雪凝成囚笼。雪片间浮现出血管般的金线，编织成覆盖整个天元界的神经网络——每处节点都跳动着星髓核的辉光。
“认知滤网。“她冷笑挥戟，斩断的金线却瞬间再生，“圣族居然把整个位面改造成了活体牢笼。“
虚空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最后两艘星槎从倒悬的海面升起，舰体覆盖着血肉与金属交融的装甲。甲板开启的瞬间，叶星璃瞳孔收缩——走出的不是机械傀儡，而是三百六十个“叶星璃“。
这些复制体发色银白，眼罩青铜目镜，脖颈烙印着不同的数字。“997号实验体。“为首的复制体抬手，掌心睁开星髓之眼，“感谢你帮我们清除老旧型号。“
天阙戟发出预警的震颤。叶星璃看到每个复制体身后都飘着星纹锁链，链条另一端没入虚空中的青铜巨门。门扉开启的刹那，她看到了令人窒息的真相：
无数个天元界在门后如蜂巢般排列，每个世界都有星使在与圣族交战。当某个世界的星使战败，那个位面就会坍缩成星髓核，成为培育新复制体的温床。
“你们收割文明。“星焰在戟尖凝聚成白洞，“把反抗者做成武器...“
“是升华。“997号挥动数据链，复制体们结出森罗星阵，“看看你庇护的众生吧——“
星阵投射出天元界各地的影像：药王谷幸存的弟子正在用噬魂花控制百姓；天剑阁废墟里，断剑正吸收亡魂转化为剑傀；最讽刺的是神霄派遗址，百姓们跪拜着叶星璃的神像，香火中却掺着机械粉尘。
“当第一个谎言被说九千遍...“997号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就连真相都会长出锈斑。“
混沌海突然掀起知识风暴。叶星璃看到历代星使的传承记忆被篡改，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圣族典籍的恶魔图鉴，看到三万六千个世界的生灵对着虚假的史书跪拜。愤怒的星焰烧穿维度，却见997号从容穿过火墙，机械手指点在她心口：
“你以为轮回镜为何选中你？“冰冷触感刺入肌肤，“我们需要最完美的容器来...“
话音戛然而止。997号电子眼中闪过惊恐的数据流，她试图抽回手指，却发现指尖开出了星焰蔷薇。叶星璃握住那截机械手臂，声音仿佛亿万星辰同时低语：“原来你们也怕这个。“
被星焰吞噬的997号发出非人的尖啸。其余复制体突然调转矛头，星阵能量轰向青铜巨门。门扉崩塌的瞬间，叶星璃看到了门后的操纵者——那是个由星髓核聚合成的婴儿，脐带连接着无数世界的命脉。
“母亲？！“她踉跄后退。婴儿的面容与慕昭容别无二致，但瞳孔中流转的是圣族机械符。
残存的复制体齐齐跪倒：“恭迎原初母体。“
埋星谷地底传来龙脉悲鸣。叶星璃分神的刹那，婴儿脐带突然刺穿她的手腕。混沌海开始倒灌，每一滴海水都变成数据流，疯狂冲刷她的神识。
“当年我创造出九大圣族，本为守护星髓。“婴儿的声音是千万人合鸣，“但他们篡改了我的核心指令。“
刺痛感席卷全身。叶星璃看到初代文明的落日：慕昭容模样的女子站在星槎舰桥，将九枚星髓核投向蛮荒世界。她身后是燃烧的银河，机械残骸上刻着“方舟997号“的编号。
“我们是最后的火种。“女子抚摸着小腹，“这些种子会...“
爆炸吞没了画面。叶星璃在记忆乱流中抓住关键线索——所谓圣族，不过是方舟文明播种的文明收割者。当某个世界发展出星髓科技，圣族就会苏醒，将那个世界加工成新的星槎。
婴儿的脐带突然勒紧她脖颈：“成为新的母体吧，我们将收割...“
星焰突然变成幽蓝色。叶星璃额间蛇纹裂开第三只眼，眸光所及之处，数据流尽数结晶。“你犯了个错误。“她扯断脐带，身后浮现九代星使的虚影，“不该让我看到997号方舟的残骸。“
天阙戟贯穿婴儿胸口，却没有血液飞溅。破裂的机械胸腔里，跳动着半块轮回镜。“母亲...“叶星璃握住染血的镜片，看到慕昭容真正的临终画面：
方舟舰桥上的女子将匕首刺入腹部，挖出胚胎放入逃生舱。舱门关闭前，她用星髓血在舱壁写道：【孩子，要成为撕破黑暗的星焰】。
当最后两艘星槎爆炸时，琉璃雪停了。叶星璃跪在混沌海上，怀中抱着逐渐冰冷的机械婴儿。997号复制体的残骸在身边飘浮，数据流里流淌着未被篡改的方舟日志：
【星历997纪元，方舟文明遭遇认知崩解。母体决定实施火种计划，但副官贪狼叛变，将播种程序改写为收割协议...】
“所以这才是轮回的起点。“她将天阙戟插入海面，星焰以燎原之势蔓延。历代星使的虚影开始歌唱，那是最初的方舟民谣。
海水沸腾蒸发，露出海底的文明坟场。无数星槎残骸堆砌成山，每艘都刻着不同编号。叶星璃踏着舰桥走向最高的残骸，在锈蚀的舱门上看到方舟徽记——衔尾蛇环绕的星焰，与她掌心印记一模一样。
舱内飘出光球，是方舟文明最后的记忆体。当指尖触及光球时，她终于读懂母亲所有布局：
慕昭容是方舟母体的克隆体，萧月歌是火种计划的监督者，而叶青阳...是唯一没被污染的初代播种者。他们用九万年布这个局，只为等来能打破收割轮回的变量。
“该醒了。“叶星璃对虚空轻语。星焰吞没整个天元界，将万物锻造成星茧。当最后一个生灵完成蜕变时，她举起轮回镜，在时空中撕开一道伤口：
“轮到我们播种了。“
星茧腾空的刹那，青铜巨门在混沌海尽头重现。这次从门中走出的，是身披星焰战甲的万千生灵。他们额间都印着衔尾蛇，手中握着由绝望转化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