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虚妄羁绊
江临渊的指尖触到冷藏室门把手的瞬间，金属表面突然浮现出细密的冰花。那些结晶以诡异的姿态蔓延，在锈迹斑驳的铁门上勾勒出小熊图案——与他口袋里那张泛黄的孤儿院贺卡上的涂鸦一模一样。这是进入SSS级“虚妄之巢“的第七个小时，他的认知污染值已经攀升至63%。
“小心低温症！“
穿防寒服的中年男人将测温枪对准货架，液晶屏上的数字在-20℃到40℃间疯狂跳动，“三号区域出现认知污染源，所有人佩戴...“
他的警告被尖锐的童声打断。江临渊猛然回头，看见个穿草莓图案棉袜的小女孩从货架后探出头，发间别着的彩虹发卡正在融化，滴落的彩色黏液在地面形成小熊脚印。
“爸爸怎么才来？“
女孩的声音带着冰晶碎裂的清脆，呼出的白雾里悬浮着纳米虫。江临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网膜上闪过孤儿院档案记录：【江临渊，2000年7月15日被遗弃在西北食品厂旧址】。
穿貂皮大衣的女人突然开枪，电磁脉冲弹穿透女孩的眉心。爆开的却不是脑浆，而是漫天飞舞的泡面渣。“是幻象陷阱！“她颤抖着换弹夹，“这鬼地方会读取记忆制造...“
江临渊却蹲下身，任由彩色黏液爬上裤管。当女孩冰凉的小手握住他食指时，防寒服男人惊恐地发现——那些纳米虫正沿着江临渊的皮肤纹路，在他手腕编织出电子镣铐般的星图。
“妈妈在调味室煮面呢。“女孩拽着他走向冷库深处，小熊棉拖鞋在结霜的地面留下泛着荧光的足迹。江临渊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某个新人正被突然活化的泡面包装袋吞噬，但那些声音仿佛隔着厚重的冰层。
调味室的铁门挂着歪斜的“闲人免进“标牌，门缝渗出带着茉莉香的蒸汽。江临渊的手掌刚触到门把，整条右臂突然爬满青铜色纹路——这是三小时前为救防寒服男人，被冷冻链绞伤后感染的迹象。
“老公回来了？“
系着格子围裙的女人从雾气中转身，搅拌勺上的面汤滴落成冰珠。她左眼是正常的琥珀色，右眼却嵌着江氏食品厂的质检芯片，虹膜上跳动着“072“的荧光编码。
防寒服男人的对讲机在此刻炸响：“B组全灭！重复，不要相信任何类人...“
江临渊却自然地接过女人递来的汤碗，汤里沉浮的葱花突然扭曲成求救的SOS信号。当他舀起第五勺时，勺柄浮现出微型刻字：【这不是你妻子】。
“囡囡的家长会...“女人擦拭着永远擦不净的灶台，“班主任说她在美术课画的全家福...“
她的围裙口袋突然掉出张蜡笔画：三个火柴人手拉着手站在泡面堆成的小山上，天空飘着青铜色的雨。江临渊的电子镣铐发出刺耳鸣叫，认知污染值突破70%阈值。
冷藏室突然剧烈震动。防寒服男人撞破铁门滚进来，半边身体已经泡面化，手里攥着从冰柜找到的《员工手册》残页：“出口在...在...“他的喉咙被纳米虫蛀穿，最后的血沫喷在墙上，凝成江临渊在孤儿院的床位编号：B214。
“爸爸陪我做作业！“
女孩突然拽着江临渊的衣角摇晃，作业本上的算术题正在融化：
【妈妈煮了72袋泡面，爸爸吃掉█袋，还剩多少袋？】
当江临渊写下“7“的瞬间，冷藏库所有货架开始倾斜，泡面袋如雪崩般倾泻。貂皮大衣女人的惨叫从货架深处传来，她的貂皮正在吞噬她的血肉，化作活体包装膜。
“这才是家的味道。“女人将机械义肢探入沸腾的汤锅，捞出的却是江临渊在孤儿院的档案袋。泛黄的照片上，1999年的食品厂流水线背景里，有个穿格子围裙的女工正在往原料缸倾倒蓝色粉末。
震动愈发剧烈时，女孩突然掀开棉睡衣，腹腔里嵌着个微型操作台。当她用带着奶味的声音念出“认知同步率达标“时，江临渊的电子镣铐应声碎裂。
“检测到亲情模块加载完毕。“
女人的机械眼投射出全息影像：江临渊正抱着小熊玩偶蜷缩在原料缸里，身上连着十三根营养管。日期显示2000年7月15日凌晨三点十五分——正是他被遗弃的时间。
当最后一名闯关者被泡面虫潮吞没，冷藏库突然陷入绝对寂静。江临渊坐在倾覆的货架上，看着“妻女“在寒雾中消散成纳米虫群。她们消失前在他掌心放了枚青铜钥匙，齿痕与孤儿院大门锁芯完全吻合。
“认知污染值91%，渊虹密钥融合完成。“
机械音响起时，江临渊的脊柱刺出青铜骨刺，在墙面刻下血字：【真正的家人，在最初遗弃你的地方】。他踏着泡面渣走向冷库最深处，那里有扇印着小熊图案的铁门，门上的冰霜正组成SSS级副本的终极规则：
>当你开始相信谎言
>当谎言成为你的铠甲
>你便永远留在故事的开端
防寒服男人最后的血手印在门边闪烁，江临渊却微笑着将钥匙插入锁孔。在门开的瞬间，他听见三百个自己在虚空中呢喃：“欢迎回家。“
江临渊的机械义眼扫过冷藏室结霜的货架，那些曾蠕动着纳米虫的泡面袋此刻安静地排列着，包装上的小熊图案在低温下泛着柔和的蓝光。当他的骨刺无意间划过货架金属边缘时，一串火花溅落，照亮了蹲在角落的小女孩——她正用冻僵的手指将泡面渣捏成一家三口的泥塑，草莓棉袜上的破洞露出下面青灰色的机械关节。
“爸爸，这个送你。“
女孩仰起头，瞳孔里的数据流短暂停滞，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人类的羞怯。她递来的泥塑父亲形象背后，用纳米虫拼出歪扭的【生日快乐】。江临渊的认知污染值突然波动，从99.9%回落至87%，机械心脏传来陌生的刺痛感。
冷藏室另一端突然传来货架倒塌的轰鸣。仅存的闯关者——染着蓝发的少年尖叫着撞向这边，身后追着三具眼眶插着温度计的活化尸体。就在尸体即将扑倒少年时，穿格子围裙的女人从雾气中闪现，搅拌勺精准敲碎尸体的膝盖骨。
“别碰我家老江的猎物。“她的机械义眼红光转为暖黄，围裙上凝结的血冰碴簌簌掉落。那些尸体竟真的瑟缩后退，仿佛被某种更高阶的威压震慑。
蓝发少年瘫坐在地，防毒面具下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看见更骇人的一幕：原本悬挂在顶棚的人形泡面包装袋轻轻降落，用防腐剂在江临渊脚边汇成文字：【东区货架第三层有急救箱】。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正是江临渊在孤儿院第一次偷吃泡面被罚的日子。
“认知同步率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