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家
黑衣人浑身抽搐两下，随后便断了气息。
趁着魂魄尚未消散，贾道时指尖在他眉心一点：“拘灵。”
贾道时读取完黑衣人的记忆后，一套三清剑印便超度了他的魂魄。
拘灵术读取的记忆十分有限，只能看到碎片化的场景，画面中尽是些无关痛痒的日常琐事。
诸如教派内每日的杂役安排、某次普通的物资采购行程等等。
即便偶尔闪过一些修炼场景，可画面太糊，只能瞧见模糊的人影在比划动作，功法的关键口诀、运行脉络，一概不见。
这是因为，拘灵术读取的记忆，本就易受各种因素干扰，功法这类涉及教派核心机密的内容，更是被死者自身的潜意识层层守护。
况且，此人虽然是阴山教教习，但手下也只有十个人左右。
基本上是高层下命令，他便照着做，重大会议他无权旁听。
如此以来，贾道时并未获得多少关键信息。
但有关阴山教的信息，搜寻到一些。
阴山教，源头在湘西一带，前身是茅山法。结合了当地巫术，融合了“闾山、茅山、普庵”等诸派的改良，集合鬼术、妖术、蛊术等的精华，形成了阴山法。
但因其法重阴，且擅长于炼尸，被列为邪教。
这教派颇具规模，且从一些线索来看，其存在历史跨越好几百年。
阴山教供奉的始祖为“阴山老祖”，本名谢五殃，人称柳湖散仙谢五殃，早在七百年前登仙入圣。
“也不知是不是编出来骗教徒的，不过这个世上有神仙倒是毋庸置疑。”
贾道时抿了抿嘴，才发觉手中还掐着一具尸体，左手一松，死不瞑目的黑衣人软塌塌向后躺倒。
他的目光投向一旁两个活人。
洛莹浑身一颤，眼中充满恐惧，符剑都伤不了的猛虎，这人杀起来如同喝水般简单。
想必是比师父还要厉害的角色！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若是这高人相对他们不利，随便捏死他们就是，根本不需耗费任何心思。
反之，自己现在还活着，正是多亏了眼前之人。
却是尹友常率先抱拳作揖，连忙拜谢，略微显得有些惶恐不安，垂下头不敢对上贾道时的目光。
“多……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容图后报，在，在下……”
“别啰嗦了。”贾道时出声打断他。
“去看看那几个师兄弟的伤势吧，若是现在送去医治，说不定还能保命。”
“啊，对！”洛莹回过神来，连忙蹲在伤势最重的三师兄身前检查。
三师兄已经昏迷过去，肚子上的豁口已经被他运功止住血，但气若游丝，两人将他搬到马车上平躺着，以免活动时再扯到伤口。
于俊勉强能走动，伤的也不轻，其实除了洛莹，几个师兄都身负重伤，贾道时只好将马车腾出一片地方，运送伤者。
几人诚惶诚恐，又是一副五体投地的感激模样，贾道时听得心烦，索性不去理他们。
就这样，尹友常砍了虎头堆在车上，马夫快马加鞭，几人向山下的镇子出发。
路程不算远，约莫一炷香工夫，清平镇错落的屋舍已映入眼帘。
几个少侠并没有心思扛着虎头招摇过市，一到镇子上便直奔医馆。
贾道时则在半路下了车。
夜深人静，老人家睡得浅，更何况自己满脸血污贸然上门，容易吓着人家。
这样想着，贾道时打算先寻个地方洗漱一番，待收拾妥当，明日再去拜访宁笑笑的家人。
……
第二日一早，贾道时便随着宁笑笑的指引，出了镇子，步行来到远山村村口。
雨后初霁，天空澄澈如洗，暖阳倾洒而下，本应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好天气，可一进村子，一股沉甸甸的压抑氛围便扑面而来。
路边屋舍紧闭，偶尔从屋内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声，更添几分悲戚。
行至一处开阔之地，应是村子的广场，贾道时的脚步突然顿住。
只见广场上横七竖八地排列着十余具尸体，每具尸体都蒙着白布，远远能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
贾道时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加快了脚步，直奔宁笑笑家中。
很快来到一处普通农家的篱笆院前。
“有人吗？”
屋舍里人影晃动，贾道时在外面唤了一声，一个老妇人拄着拐迎了出来。
见此，贾道时松了一口气。
身后的宁笑笑如一缕轻烟，悄然浮现。
熟悉而亲切的面庞出现在眼前，她眼眶瞬间泛红，面上划过两行清泪，终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此时多渴望喊一声，“娘，我回来了！”，然后扑进母亲的怀抱里，但如今阴阳两隔，这简单的愿望也成了奢望。
“道长，你这是……”老妇人面色有些憔悴，眼中满是疑惑。
宁笑笑的哭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却只有贾道时能听见，他叹了一口气。
“在下，在下是来……”
贾道时站在门前，犹豫再三，不知如何开口。
“道长，先进屋坐会吧，您看我这腿脚也不方便……”
宁母见贾道时身穿道袍，知是习道术士，极为敬重，将贾道时请到里屋，又将饭菜热好端了上来。
贾道时先是就着降妖的事说了一通，告诉两位老人家，山中猛虎已被几位少侠除去，让他们不必再担惊受怕。
饭后，宁母去收拾碗筷，而宁父坐在小凳子上跟贾道时攀谈起来。
这老人年纪大了见闻也多，对卜卦炼丹懂点皮毛，还爱吹牛，贾道时不想拆穿他，聊到高深地方就点到为止。
宁笑笑素手托腮，在一旁静静听着，一会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浅笑，下一刻泪水又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簌簌滚落。
即便悲伤不时袭来，她的心情在大部分时间里，仍是十分开心的。
聊着天，贾道时的心思也活络起来，比起直戳了当地告诉两位老人“您女儿死了，我来带她见你们”，说不定撒个小谎，能让故事更圆满一些。
贾道时立刻画了两张通灵符，烧成灰泡在水里，说这有养气清神的功效。
宁父感激不尽，赶忙呼喊宁母过来，一同饮毕，虽然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但打心底认为喝了就是好。
“其实……”贾道时望着喜形于色的两位老人，缓缓开口，“我这次来还带着一个朋友……”
宁父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道长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们家的贵客，现在人在哪呢？”
贾道时点了点头，朝门口喊了一声，“进来吧。”
“爹！娘！我回来看你们了！”
只听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闺女……”
宁母手中的茶杯“啪嗒”一声掉落。
碎瓷片散落在地，可她浑然不觉，惊讶地盯着门口方向。
眼中有惊喜，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