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妖庭叩门

南海的雾瘴裹着血腥味，叶无尘的船头撞碎第七重浪时，天穹忽然暗沉。阿黎蹲在桅杆上刻木雕，手中蟠桃核已雕成妖猴模样，桃核眼窝处嵌着两粒赤色丹砂——那是三日前从醉汉尸身取出的妖圣精血。海浪拍击船板的节奏渐与叶无尘心跳同频，他低头看向掌心，那道“打烂灵霄证妖心“的血咒正蚕食着《噬劫经》的篆文。

“师父，雾里有东西。“阿黎跃下桅杆，桃核雕像的眼珠突然转动。少年话音未落，浓雾中浮出七十二根断裂的青铜柱，柱身缠绕的锁链上挂着风干的蛟龙逆鳞。叶无尘的弑神枪突然脱手钉入甲板，枪尖野穗燃成灰烬，露出内里暗藏的半截定海神针残片。

残片嗡鸣着指向雾瘴深处。叶无尘并指划开手腕，血珠坠海凝成三百尊石猴引路灯。灯光照处，坍塌的妖庭遗迹浮现——半块“齐天“匾额斜插在珊瑚礁间，匾上雷霆刻痕竟与弑神枪裂痕同源。阿黎的桃核雕像突然炸裂，妖猴虚影踏着血灯跃入雾中，金箍棒虚影扫过的海面浮出通天教主的剑痕：“老孙的酒，该还了！“

叶无尘追着剑痕潜入海底。遗迹深处的祭坛上，九尊青铜鼎倒扣成阵，鼎腹刻着截教万仙的名讳。最中央的巨鼎裂开缝隙，涌出的不是丹气，而是凝成实质的妖煞——煞气中浮沉着上古妖庭的宴饮图：通天教主举杯与妖猴对饮，案几上摆着的竟是破碎的封神榜残页！

“小道士，闻着酒香来的？“鼎中传来戏谑嗓音。妖圣虚影从煞气中踏出，凤翅冠上插着半截青萍剑，手中金箍棒缠满《八九玄功》的云篆。他屈指弹飞弑神枪，棒尖挑起叶无尘的下颌：“让俺瞧瞧，通天老儿选的人够不够烈！“

海底突然地动山摇。阿黎怀中的惊堂木炸成木屑，少年咳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上清宴乐图》残卷。图中妖猴醉卧蟠桃树，枝头悬挂的不是仙果，而是三百六十颗血淋淋的大罗金丹。叶无尘的紫府元婴突然暴走，元婴怀中抱着的混元金斗倾泻出万仙血泪，血浪浇在祭坛上竟激活了鼎中封印——

九鼎齐鸣，鼎腹名讳逐一亮起。多宝道人的名讳突然碎裂，化作金光没入叶无尘眉心。他眼前浮现封神旧劫的隐秘：金鳌岛碧游宫中，妖猴以棒代笔，在诛仙阵图上刻下“破法十三式“，通天教主抚掌大笑，将青萍剑折成三截赠予妖猴：“你这泼猴，倒是比广成子更懂破劫！“

“原来截教覆灭的引子在这……“叶无尘的瞳孔映出血色。弑神枪突然自行动作，枪尖引动海底三万六千根定海神针残骸，残骸凝成巨棒虚影砸向九鼎。妖圣虚影却大笑消散，留下一根赤色毫毛缠住叶无尘脖颈：“小道士，你敢打碎这鼎，便是断了通天老儿最后的退路！“

阿黎突然纵身扑向祭坛。少年撕开胸膛，魂火中的六魂幡残片裹着黑血注入巨鼎。鼎身裂纹蔓延，鼎中飞出半卷焦黑的《万仙阵图》，图上多出的妖猴虚影正一棒劈开三十三重天。叶无尘的元婴突然凝实，抬手握住虚影砸落的棒风——

那不是棒法，而是剑意！

棒风入体的刹那，归墟剑冢的十万残剑破海而来。剑气绞碎雾瘴，在妖庭遗迹上空凝成“诛仙“二字。叶无尘的皮肤寸寸皲裂，裂痕中钻出的不是鲜血，而是裹挟着焚天紫火的截教剑气。他并指为剑点向九鼎，唇间溢出的却是妖圣的狂笑：“鸿钧老儿，吃俺老孙一棒！“

鼎碎，阵图燃。废墟中升起通天教主的残念，青袍道人手持半截烧火棍，棍尖挑着叶无尘七岁那年遗落的草鞋：“痴儿，你看清了？“草鞋突然化作青萍剑，剑身缠着渔网，网上挂着九世轮回中被他斩灭的自我。

阿黎的残魂在火光中消散，最后一眼望向南海尽头。叶无尘忽然明悟——那里根本没有妖庭遗迹，只有自己第一世刻在问道碑上的剑痕。

弑神枪寸寸成灰，灰烬中浮出真正的青冥剑。叶无尘握剑的刹那，海底响起妖圣的叹息：“棒是剑，剑是棒，打不破这执念，你永远叩不开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