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中产阶层和新中产阶层的定义

中产阶层主要指从事白领职业、受过良好的教育、生活比较优越的人群。在英国和美国等发达国家，中产阶层特指没有贵族和精英的家庭背景、白手起家的人。中产阶层象征优越的物质生活和高质量的生活方式，代表依靠个人努力实现梦想的社会流动路径，被很多社会认为是核心人群或者说主流人群。同时，中产阶层处于社会结构的中间，既区别于上流社会的精英，也不同于文化水平较低、处于生存线边缘的底层人群，该阶层的壮大也意味着社会结构的合理健康发展。

虽然近年来新中产阶层在大众媒体中热度较高，但在社会学意义上，“新中产阶层”从来不是一个新的概念。如第四章提到，新中产阶层是伴随着19世纪中后期工业革命与技术革命的推进以及“管理社会”的到来出现的，区别于以自雇企业主为代表的老中产阶层。当然在不同的社会发展阶段，“新中产阶层”的概念含义也有所不同，用于解释社会转型时期的职业结构和阶层结构变化。

目前，学界关于中国中产阶层的界定并无定论，既有文献中存在基于不同视角的定义。总体而言，职业、收入和受教育水平是三个主要的界定指标，而当前中产阶层主要由接受过中高等教育、收入达到一定水平的白领构成（李培林、张翼，2008；李强，2001）。李春玲（2011b）特别指出，私营企业主、专业技术人员与管理人员是中产阶层的重要组成部分。本书对中产阶层的定义强调经济资本和文化资本的重要性。经济资本“可以立刻并且直接地转化为金钱，可能以资产的形式存在”（Bourdieu，1986：3），经济资本具有决定性作用，是“其他各种类型资本的根本”，“其他类型的资本都可以由经济资本得到”（Bourdieu，1986：12-13）；文化资本在交换的体系中，扮演着社会关系的角色，指一个人所积累的、赋予其权力和地位的文化知识，“在某种条件下可以转化为经济资本，可能以教育文凭的形式存在”（Bourdieu，1986：3）。

根据现有研究，本书的定量研究将构建一个以职业为基础、较为综合的中产阶层测量指标。在目前的社会发展阶段，不得不承认收入（包括工资薪金、奖金、提成以及经商办厂和投资所得利润和分红等多种来源的收入）是影响一个人的经济社会地位以及消费模式的关键因素；相比之下，受教育程度虽然对于一个人的品味和生活方式的建构非常重要，但其影响（在当代特定社会背景下）在很多情况下不如收入那么重要或者其效用是相对滞后的。因此在定量分析中，主要使用职业和收入来定义中产阶层。由于精英阶层只占人口的很少一部分，很难算出较为准确的人口比例或者与其他阶层做比较，所以定量分析将这部分精英阶层纳入了“中产阶层”。首先，“高级管理者”和“高级知识分子”毫无疑问属于中产阶层；其次，在此以外的普通白领中，本书将收入高于平均水平的普通白领归入“中产阶层”，其余的人群，即收入等于或低于平均水平的普通白领以及蓝领（体力劳动者），定义为“中低阶层”。操作化定义详见第五章。

定性研究侧重新中产阶层，新中产阶层的成长与新经济、新技术、新业态紧密联系。习近平总书记早在2014年国际工程科技大会讲话中就强调要发展“新经济”，指出“世界正在进入以信息产业为主导的新经济发展时期”，要“把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作为国家重大战略，着力推动工程科技创新，实现从以要素驱动、投资规模驱动发展为主转向以创新驱动发展为主”（习近平，2014）。2016年《政府工作报告》指出：“当前我国发展正处于这样一个关键时期，必须培育壮大新动能，加快发展新经济”，“要推动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加快成长”（李克强，2016）。新经济可以定义为以创新为基础所形成的新产业和新业态经济活动。新经济包括两类活动：一类是研发及应用新科技成果、新兴技术而形成一定规模的“新产业经济活动”，例如高新技术产业、战略新兴产业以及国际上最近提出的知识产权密集型产业等；另一类是顺应多元化、差异化、个性化的产品或服务需求，在互联网和大数据基础之上，对内外要素整合重组，以业态融合为特征的“新业态经济活动”，例如现在的互联网+产业，包括电子商务、农村电商、四众平台企业（众创、众包、众扶、众筹）、互联网金融业务、城市商业综合体等（张车伟等，2018）。在新经济发展中，经过一系列创新活动，新技术、新模式、新业态、新产业（简称“四新”）不断涌现，出现了产业间的跨界融合等发展态势，进而又推进了生产模式的变革和新业态的发展（余梦秋，2017）。2016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纲要》对业态创新提出战略性要求，强调利用现代的科学技术、商业及文化强化创意产业发展。创意产业将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支柱产业，也与“新经济”的发展逻辑深度契合，创意产业业态创新既有利于创意产业发展壮大，也有助于“新经济”战略目标的最终达成（徐运保、曾贵，2018）。

如果说中产阶层为从事专业技术或管理职业、受过良好教育、经济方面属于中高收入群体的人群，那么在此群体内部，本书认为以下三个维度对于识别新中产阶层非常重要。第一个维度是从事的行业或职业属于新技术、新模式、新业态、新产业“四新”经济，比如工作于互联网、互联网+等行业，或者从事基于互联网技术、海量数据分析的其他行业从业人员。第二个维度是职业属于文化资本密集型，比如Florida（2003）所谓的创意阶层、时尚从业者以及知识阶层。第三个维度是较年轻的世代，以“70后”及之后的世代为主。这三个维度并非相互排斥的，也可能是相互交叉的，比如文化资本密集型职业也可能存在于互联网平台经济中，从业者也可能是属于“90后”的年轻世代。本书将从这三个维度定义新中产阶层。新中产阶层的概念演变将在第四章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