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蜀中天险路，孝直使荆州

三国时期汉中与关中之间的五条战略通道，这些道路的险峻程度、通行条件与历史战役的成败紧密相连，折射出冷兵器时代“天时不如地利“的战争法则。

祁山道乃是陇右锁钥，自汉中西北出阳平关，经武都、祁山直抵天水，沿途多黄土塬地貌，相对平坦但补给线漫长。

诸葛亮五次北伐四次经此，因其可连通陇右产马地。“

陈仓道自勉县北出大散关，经凤县、两当直抵陈仓，因渭水支流贯穿形成天然走廊。

褒斜道南起褒谷，北至斜谷，全程470里，悬崖段占1/3。《石门颂》记载“栈阁千里，通于蜀汉“，其火烧水激法开凿的石门隧道。

傥骆道乃是奇袭捷径，南口傥谷，北口骆谷，全程约500里，需翻越秦岭五座分水岭，海拔落差逾2000米。

虽为汉中至长安最短路线，但“屈曲八十里，九十四盘“，大军难以通行。正始五年曹爽伐蜀惨败，十万大军困于骆谷“转输不能供，牛马骡驴多死，民夷号泣道路“。

直至景元四年钟会伐蜀，在傥骆道采用“分段跃进“战术：前军万人轻装开路，后续部队携带预制构件快速架设栈道。

子午道直线距离最短，但需穿越秦岭主脊，河谷深切呈“V“型，雨季常发山洪。

……

兴平二年，公元195年，一月二十日，荆州襄阳。

青铜灯树在刺史府的青砖地上投下斑驳阴影，法正的玄色宽袖扫过《荆州山河图》，袖口金线绣的云纹在烛火下忽明忽暗。他抬眼时，烛芯恰好爆出火星，惊得廊下鹦鹉扑棱翅膀。

“刘荆州可知，当年秦将王翦为何坚持六十万大军伐楚？“法正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巴郡，“非是贪功，实因楚地广袤，非倾国之力不能制其根本。今荆州带甲十万，楼船千艘，取巴郡不过探囊取物。“

蒯越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珏，目光落在法正展开的帛图上。图中鱼复浦的烽燧标记如星子般错落，每三十里一座的间距让他想起居延汉简里的戍防规制。“严颜老将的布防倒似铁桶一般。“他轻笑一声，玉珏在掌心转出冷光。

法正忽然从袖中抖出半枚青铜虎符，虎纹上的铜绿在灯下泛着幽光：“此乃张鲁将军所赠。取巴郡后，秭归以西归荆州，汉中只取米仓道驻兵权。“

刘表的咳嗽声突然打破死寂。他倚在檀木榻上，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药盏，盏中苦药泛起的涟漪映得脸上病容愈发苍白。“孝直既知我病，当知荆州不宜妄动刀兵。“

法正趋前三步，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南阳张仲景先生托我问明公：'病在腠理，汤熨可及？'“指尖猛然撕开地图，“今刘璋之患犹在肌肤，若待其深入骨髓......“

韩嵩猛地拍案而起，腰间玉珮撞击出清越之声：“竖子安敢危言耸听！荆州百姓久经战乱，岂可因你一言而再陷兵灾？“他的目光扫过法正腰间的西川印信，“我闻刘璋暗弱，然川蜀天险，岂是轻易可图？“

法正却不退让，反而道'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今荆州若不取巴郡，来年中原一统或袁或曹军顺汉水下江陵，试问谁为屏障？“他的手指重重叩击永安城的标记，“此处乃益州衿喉，得之可锁三峡，失之则门户洞开！“

蔡瑁忽然冷笑，将虎符重重掷回案上：“说得轻巧！巴郡水师虽弱，严颜老将经营多年，岂是你一纸空文便能拿下？“他的目光扫过法正身后的随从，“我倒好奇，张鲁为何突然对荆州如此慷慨？莫不是想借我等之手，替他挡住刘璋？“

法正的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蔡将军不妨问问张允将军，去年巴郡起事，是谁暗中资助了三百艘艨艟？“此言一出，张允的酒杯应声落地，酒液在青砖上蜿蜒如血。

刘表的手指深深掐进榻上的锦垫，指节发白。他望着堂外渐深的夜色，远处的长江传来隐隐涛声。十二年前，他单骑入荆州时，也是这样的夜色。那时蒯氏兄弟的计谋，蔡氏的弓弩，成就了他“跨蹈汉南“的威名。如今，这天下的棋盘，早已换了新的棋手。

当更漏指向戌时三刻，刘表终于推开药盏。药汁泼在《荆州山河图》上，将巴郡的墨迹晕染成一片混沌。“传我将令，“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蒯越总督三郡粮草，蔡瑁整训水军。”“明日随我登景升楼，观长江水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