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晶窟诡影

墨阳的喘息声在晶窟中折射出千百道回音，像是无数个自己在急促呼吸。青铜罗盘深深嵌进腕骨，鲜血顺着盘面凹槽蜿蜒流淌，将二十八星宿纹路染成赤金。他踉跄着扶住岩壁，指腹传来针刺般的寒意——那些看似粗糙的灰岩，实则是完全晶化的尸体表皮。

“容器1997，基因序列验证通过。“

机械女声从地脉深处传来时，墨阳的左眼突然灼痛。金色网格视野里，晶窟穹顶浮现出青铜轮盘的虚影，十二道轮齿正咬合着半具晶尸。那尸体垂落的左手食指缺了半截，与墨阳幼时在孤儿院反复摩挲的残缺玉坠完美重合。

“娘...“他的喉结艰难滚动，声带震颤着发出三十年未曾启齿的称呼。晶尸突然集体睁眼，两千三百双晶体瞳孔折射着寒光，犹如星群坠入幽暗深海。

黑衣男人从钟乳石后转出时，腰间铜铃震碎了三根晶柱：“真是感人重逢啊，1997号。“他吹响白骨短笛的刹那，尸群脖颈突然浮现青铜项圈，锁链碰撞声汇成催命咒语。

“叮——“

铜铃二次震响，墨阳感觉心脏被铁钩扯出胸腔。他蜷缩着撞上晶棺，看到守夜人胸前的星芒刺青——那是放大版的矿奴烙印，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血痂。

“你们...都是实验体？“墨阳咳着血沫，指尖触到棺盖上的刻痕。1986到1996的编号空缺处布满抓痕，像是被困者在绝望中留下的最后抗争。

守夜人扯开蒙面黑巾，露出半张晶化的脸：“我们是被选中的牧羊犬。“他袖中窜出九节白骨锁链，尖端星芒剑影暴涨：“而你，不过是只长了獠牙的羔羊！“

锁链刺破空气的尖啸声中，墨阳突然看清能量流动的轨迹。他侧身翻滚，矿靴擦着晶棺边缘滑出火星，三节锁链毒蛇般咬入身后岩壁。左眼金芒暴涨的瞬间，他抄起晶棺残片掷向锁链节点。

“咔！“

锁链应声断裂，守夜人却狞笑着扯开衣襟。他胸口镶嵌的星芒碎片突然暴涨，整个晶窟开始高频震颤。穹顶轮盘加速转动，母亲的晶尸在轮齿间迸溅出七彩晶粉。

“看看你娘最后的模样！“守夜人癫狂大笑，“她自愿躺在轮盘下时，肠子流得比这些晶粉还漂亮！“

墨阳的嘶吼与轮盘轰鸣共振，腕间罗盘突然熔化成青铜液流。金属渗入血管的灼痛让他想起七岁那年的高烧——孤儿院嬷嬷曾说那是星骸症前兆，此刻才知是混沌种在改写基因。

晶棺阵列突然投射全息影像：白衣人们将啼哭的婴儿放入棺椁，注射器里晃动着金色液体。“人性容器第七代实验体，“机械音冰冷陈述，“记忆清除进度93%...“

“原来我连仇恨都是被设计的...“这个认知让墨阳浑身发冷，动作却比思维更快。当守夜人胸口的星芒剑再度刺来时，他的右手自动结出复杂法印——正是轮盘中央的饕餮纹！

空间被撕开漆黑裂口，守夜人的双腿瞬间湮灭。残存的上半身仍在狂笑：“杀啊！每滴血都在喂养茧！“

墨阳扑向轮盘操纵台时，瞥见1997号晶棺里的两个自己。左侧的正在晶化，右侧的突然睁眼，瞳孔分裂成与他相同的六菱形金瞳。

“警告！记忆屏障突破临界值！“

机械警报声中，母亲的晶粉突然汇聚成光流，顺着墨阳的眼耳口鼻钻入体内。他看见白衣女人被按在轮盘下的场景：她的指甲抠进青铜纹路，冲着观测窗嘶喊：“别让他成为第七个！“

轮盘倒转的刹那，晶窟突然垂直上升。墨阳在失重中抓住星芒锁链，看到下方显露出庞大的地下实验室。数以千计的培养舱悬浮在琥珀色液体中，每个婴儿胸口都嵌着星芒碎片，编号从0001延伸到1996。

“这些都是...我？“墨阳的胃部剧烈抽搐。某个培养舱突然爆裂，漂浮出的死胎额间睁开第三只金瞳，又迅速被琥珀液淹没。

当地表日光刺入晶窟时，五大神柱城上空的茧状虚影正在吞吐云层。墨阳腕间的罗盘传出机械音：“容器完整度71%，建议立即补充混沌物质。“

山巅之上，玄霄将染血的龙鳞按进胸口裂缝。晶化的脏器暴露在空气中，每条血管都连接着地脉藤蔓。“该收网了。“他对着掌心蠕动的根须低语，翡翠瞳孔倒映着五座开始倾斜的神柱城。

墨阳不知道，自己腕间渗出的鲜血正被罗盘转化为数据流。这些信息顺着九曜锁链奔涌，最终汇入某个正在观测这一切的茧状意识体——它表面浮现的脉纹，与墨阳左眼的金瞳纹路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