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权柄】
诛董大战起得很快，结束得也很快。
崇德殿内外，凡是死命硬抗的西凉甲士，俱数被各部联军一一伏诛。
至于缴械投降的则没杀，被丁原趁机收入帐下。
经此一役后，丁原的军伍人数大增。
放眼天下十多路诸侯，那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更别说，还有数万并州军士没来。
这也算是一大收获。
满朝文武百官，除了太傅袁隗惹恼董卓不幸毙命，其余人都侥幸存活下来。
只是，刚登基的九岁献帝，已被董卓挟持逃往长安。
如今的皇都洛阳，已经名存实亡。
此时，奋力斩杀数名西凉甲士，终于突出重围的袁绍，已经提剑来到吕布身旁。
见吕布迟迟未追上去，而是站在原地发呆，他不免心中怀疑：
“吕奉先莫不是故意放走董卓？”
袁绍刚欲质问，却不想，他顺着吕布的目光，正好瞧见龙椅下的密道火光漫天。
此时此刻，袁绍这才恍然大悟，吕布方才为何止步未追。
就算他胆子再大，也是不敢追进火海！
“彼之娘也！”
袁绍气得立时大骂发泄，完全没有四世三公的高贵德行，持剑愤怒不平道，“没想到董贼这厮，竟然早有准备！”
吕布回过神来，看向欲抢从龙之功的袁绍，叹了口气：“某也不知龙椅下，竟还有一条密道。”
袁绍跟着叹气点头，十分理解吕布的心情。
今日万事俱备，眼见就能诛杀董卓，谁知董卓这厮，居然烧毁密道跑了！
换了他，他也郁闷。
别说吕布了。
他袁绍在朝中为官许久，也是一直不知道，这龙椅下居然还有条密道！
或许…
只有汉室皇家子弟才知晓。
“奉先！”
袁绍轻拍了拍吕布肩膀，长吸一口气，安慰道，“董贼今日侥幸不死，此非汝之过也！要怪，也只能怪某等失算，没能料敌先机。”
吕布淡笑了笑，没有回答袁绍。
他浑然不知，吕布此刻虽然看似在发呆、懊恼，实则是在心中复盘。
同时，心底也已经开始谋划后续了。
现如今的洛阳已成无主之城，那便是他与义父丁原以后的扎根驻地，待会儿得以雷霆手段将之拿下。
免得其他人染指，反倒被迫流离。
时过三分，丁原已经率领大部队冲入崇德殿。
瞧见吕布、袁绍二人纷纷站在龙椅处，却未见董卓的尸首，丁原不免心疑。
吾儿奉先那般勇猛，居然没能留下董卓首级？
难道…
是先前的计划出了纰漏？
带着种种疑惑，丁原沉气大步向前，连王允等百官笑着给他打招呼，丁原都直接忽视了。
王允等百官见此情形，也纷纷走向龙椅处。
待走近一看，众人便赫然瞧见——
龙椅下方的密道口处，一阵烟雾火光蔓延，堵住前追去路！
很显然，这定是董卓逃走之际，让人纵火烧之，所以吕布才没敢追上去，让董卓幸运捡回一条小命。
“董卓那厮，竟也精通算计？”有官员诧异问道。
在他们心中，那董卓不过是个暴怒无常、有胆无谋的一介乱臣贼子而已，像这等纵火烧宫逃命之事，必不是其猪脑袋能想得出来的。
满朝百官闻之，无不沉默不语，只是心底已经开始打起了算盘。
其中一人忽然出声打破沉默：
“想必烧毁密道逃命，应是董贼麾下谋士李儒所献后策。只是那董贼却万没料到，纵然他挟天子在手，今日依然败势已定，不得不败走长安！”
百官众人回首观望，却见说话那人正是骁骑校尉曹孟德。
吕布也看向曹操，脑海中不禁回想起昔日往事。
上世，他便因在下邳一战败于曹操才毙命。
说起来，曹操这人有勇有谋，眼光高瞻远瞩，野心勃勃，是位识人的伯乐。纵然生性多疑，偏爱魏武遗风，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乱世明主。
比起虚伪、扯大旗的大耳贼刘备，要好得太多。
要不是大耳贼在一旁煽风点火…
不过现在，对吕布来说，上世过往已多想无益。
现如今，既然上苍让他重返东汉，那便做好眼下、一步步去改去《后汉书》的黑历史才是真。
“——历史都由胜利者史书！”
吕布忽然想起，他曾经在北大讲堂上，给学子们上课的内容。
就在吕布回忆间，耳边却是阵阵杂声不断。
特别是袁绍的声音极其突兀，声如洪钟：
“诸公，国不可一日无君，城不可一日无主！那董贼虽挟天子西去，然洛阳乃汉室根基，某以为，洛阳当由德高者暂领朝政，以待王师迎回圣驾！”
袁绍此言一出，崇德殿内的温度骤降，好似顷刻就到了零下。
王允等老臣，各个面色铁青。
他们皆是心知肚明。
袁绍这是见董卓弃城而逃，仗着自己袁氏四世三公的身份，想要趁机夺取权柄。
因为满朝上下，就属袁氏一族的地位最高。
所谓德高者，也不过是看身份地位罢了。
曹操瞟了眼袁绍，心头不禁大为诧异，他对袁绍的清晰认识，一不小心又多了几分。
就目前这状况，你袁氏还妄想虎口夺洛阳？
简直是异想天开！
曹操下意识地看了眼执金吾丁原。
只见一旁的丁原，闻之始终缄默按刀，但其身后的并州铁甲，却随风铿然作响。
顺着丁原看去，曹操再望向今日“诛董”的最大功臣——
却见吕布面无表情，好似在闭眼沉思，但右手却轻轻摩挲着掌中方天画戟。
“本初兄，此言差矣。”
不消片刻功夫，曹操就见吕布忽地轻笑，戟尖轻点足下青砖，不疾不徐地说道：“某与义父率并州儿郎血染宫阶时，可未见诸位德高者持剑杀贼！”
言语虽然不疾不徐，毫无气态，但曹操却感受到了杀心，直让他后背忽地一冷，几乎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满朝百官闻之，依旧一言不发，静待吕布与袁绍争出输赢。
一人是袁氏四世三公，身份高贵；一人是执金吾麾下猛将，掌管数千并州兵马。
此时此刻，他们可不敢乱开腔触碰霉头。
“……”
袁绍着实没料到，吕布竟是第一个反驳他之人。
毕竟，连丁原都没有出声反驳。
眯眼凝视着吕布，袁绍见吕布手指轻抚长戟，不禁下意识地微微退步，生怕吕布手中长戟忽地不认人。
局势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与此同时，殿外的赤兔马似通人意那般，前蹄忽然猛踏青砖，传来“砰”地一道巨响。
嘶鸣间，赤兔马吐出一口雾气，如同白虹匹练。
众人吓得连连回望，却见赤兔马足下青砖，已被震碎成数片泥石屑。
谁是洛阳之主，一时已见分晓。
袁绍这才幡然醒悟。
眼下，丁原大将齐在洛阳，麾下又有吕布这等猛将，他想光靠四世三公的身份夺取洛阳，无异于痴人说梦。
纵然心有不甘，但为了不会命丧洛阳，他也只能让出洛阳。
“哈哈…奉先不提此言，某心中也正有此意！”
袁绍面露强笑，但很快就恢复。
只见他义正言辞地说道：
“丁建阳乃朝廷亲封执金吾，受何大将军密令带兵进城，今日奉先一力打得董贼败走，洛阳自是先归建阳暂领，等王师迎回天子后再做决断。”
却在这时，有小将慌忙火急地跑来，惊呼道：“主公，南朱雀门走水了！”
众人闻言，纷纷面色大惊。
齐齐迅至殿门处，众人便赫见，南宫朱雀门方向浓烟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