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幸的瑟坦特
“呜……真疼啊……不过好像活下来了。”
瑟坦特忍着身上钻心的剧痛，吃力的睁开了眼睛。
出现在瑟坦特面前的，是一个冷硬的房间。
房间很大，里面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些干草垫在地上。
瑟坦特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只有两面墙上有开口很小的窗户。
啪嗒、啪嗒……
窗外不断传来雨滴撞碎在墙壁上的声音。
如此奇特的房间规制，让瑟坦特一下就认出了这个房间的真正作用——是监狱。
之前在阿尔斯特王国的时候，瑟坦特也没少抓捕穷凶极恶的罪犯，对于监狱很熟悉。
只不过以前是他抓捕其他人，现在则是轮到他被扔进了进来。
“还真是糟糕啊……”
瑟坦特吃力的抬起头，将手掌按在了墙面上。
很显然，他被抓获之后，有人对他进行了最基础的治疗……虽然也仅限于基础治疗。
“嘶……这种感觉是……果然有着魔法封印。”
瑟坦特微微用力，墙面上立刻传来了一阵微弱的电流。
这些电流并不强大，却直接钻入了瑟坦特的体内，不断攻击着他的肌肉和神经，让他的嘴角不断抽搐了起来。
瑟坦特对监狱中的防御体系也有所了解，没有丝毫犹豫，他直接松开了手。
“呼呼……”
瑟坦特的额头上不断流下汗水，过了好久他才勉强缓过来。
“这下麻烦大了……对方没有直接杀我，一定是想狠狠折磨我，从我身上获得关键情报……呼，不能乱，我必须先冷静下来……”
瑟坦特并不畏惧死亡。
真正的骑士，就没几个是怕死的。
他但凡皱一下眉头，都不算好汉。
……怕就怕德斯蒙德使用一些下流的手段。
想想看，要是德斯蒙德找了几个绝世大美女，又给他一大堆金银财宝——他当然是会拒绝的。可万一德斯蒙德不讲武德，给他灌了迷情剂，将他关在房间里侵犯，一直侵犯到摇摇欲坠为止，这可怎么办？
瑟坦特绝不接受那样的结果。
“我得想办法逃出去……”
瑟坦特思考着，开始琢磨如何逃出去。
但他很清楚，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光靠自己是绝对跑不出去的。
这种类型的监狱，就是专门用来针对强者的。
所以……隐忍！
“既然没有直接杀我，那么也就是说，我对他们还有利用价值。”
“他们一定会给我送饭的……在逃出去之前，我必须先保存体力。”
瑟坦特这么想着，慢慢进入了昏睡之中。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当瑟坦特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的面前已经放了一些糊糊，以及两位新囚犯。
瑟坦特暂时没心思去关心那两位新舍友，而是直接对着面前的糊糊狼吞虎咽了起来。
糊糊的味道相当一般，不过总算让瑟坦特恢复了一些体力。
他休息了一会，感觉身上又多了一些力气，这才看向了两位新室友。
瑟坦特被锁链束缚着，房间里的光线也很昏暗，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看清两位室友。
这两人应该都是贵族。
不需要看别的，光从那白皙、干净的手掌就可以辨别出来。
农夫的手永远是丑陋的，肮脏的，甚至是畸形的。
它们厚重，伤痕累累，残缺不全，就如同老树根一般。
而贵族的手就完全不一样了。
就算是贵族男性的手掌，也白皙的如同少女。
至于两者身上的气味，更是不用多说。
用贵族们的话说，就算隔着几十里地，也能闻到农夫身上那牲畜的味道。
对于这种没什么实力，整天就会靠着祖先功劳作威作福的家伙，瑟坦特暗地里也修理过不少。
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分属两国，但现在大家都在监狱里，瑟坦特觉得还是可以跟对方聊一聊。
“喂，醒醒。”
瑟坦特叫着两人。
谢天谢地，两人的状态还算不错，不久就恢复了意识。
“我是瑟坦特，如你们所见，是一位贵族……”
“你也是贵族吗？真是幸会……啊，在这里见面，只能说是不幸吧……”
他们果然是贵族。
虽然因为口音的缘故，双方交流起来磕磕绊绊的，好在大家都是维多利亚人，姑且还听得懂。
简单的互通名号之后，瑟坦特询问起了两人的情况。
在瑟坦特的印象中，德斯蒙德的公主执政还是比较温和的，有其父之风。
——反正比阿尔斯特王座上现在坐着的那个玩意，更像是一位国王。
瑟坦特看他不爽很久了。
他也很不喜欢瑟坦特。
不过那家伙人品不行，手腕确实是超一流的。
在他的身边，聚集了很多高手。
尤其是他的儿子，黑太子爱德华。
在世界变得一片漆黑之后，黑太子爱德华变得更强大了。
据说就连阿尔弗雷德国王本人，也获得了全新的力量……不过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从未对外展示过。
瑟坦特在刹那间想到了很多，但表面上双方的对话仍然在继续。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我只不过私下里对公主殿下抱怨了几句……擅自和阿尔斯特那样的强国开战，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仅仅只是说了这样的话，她就把我扔下了监狱……她怎么可以这样！”
“她就连这种程度的反对，也无法接受了吗？何等的粗暴！”
“她一直在说阿尔斯特王国才是世界上最邪恶的国家，但以我看来，她比阿尔斯特王国邪恶百倍！”
这和瑟坦特听到的传言不同。
德斯蒙德公主并不是那种凶暴的人。
担心她过于软弱，无法扛起家业还差不多。
只有阿尔弗雷德国王那种混蛋，才会动不动把人扔进监狱、然后致盲、阉割，最终绝望的在囚笼中慢慢腐朽。
瑟坦特看向了另一个犯人。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我一直是公主殿下的铁杆支持者啊！”
“公主殿下问我要不要对阿尔斯特王国宣战，我第一个旗帜鲜明的站了出来，支持她的一切行动……为什么她要诬陷我里通阿尔斯特？！”
……这又是什么鬼？
如果说攻击政见不一者，好歹也是个理由的话，那把自己的支持者下狱，又是个什么操作？
就算是阿尔弗雷德国王那个虫豸，也绝不会伤害自己的维护者——这家伙真的只是坏，而不是蠢。
两人说完自己的不幸遭遇，一齐看向了瑟坦特。
“你呢？你为什么被扔进来？”
“我就是阿尔斯特王国的骑士。”
三人对视，相顾无言。
不过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几个穿着宽大袍子，手持烙铁的狱卒走了进来。
“轮到你们了，跟我们来吧。”
……
瑟坦特被套上了厚重的魔力抑制装置，走出了牢房。
如果是完好状态的瑟坦特，就算不能随意调动魔力，光靠本身的蛮力，也足够撕开魔力抑制装置。
奈何他受的伤实在是太重，原本简单的事情，此时来做却是困难重重。
可即便如此，瑟坦特还是高昂着头，一点也不准备妥协。
无论接下来德斯蒙德的人想要污蔑他什么，他都绝对不会低头，不会承认，更不会妥协。
他就算是死，那也是高洁的阿尔斯特的战士！
三人很快就被带到了刑讯间。
和瑟坦特预想的不一样，刑讯间非常的干净。
既没有满是污渍的刑具，也没有穿着很少只嘿嘿怪笑的大只佬狱卒，这里简单干净的简直就像是一个……办公室？
当然，最怪的还是那个坐在办公桌后面，开心的吃着葡萄的……天使？
这次的审问者是天使吗？
虽然很怪，不过三人还是下意识的安下了心。
众所周知，天使是守序善良的生物。
并不是说他们不会杀人，而是他们滥杀无辜的概率，约等于以纯爷们著称的矮人诸神集体女装——寰宇中，天使和圣骑士普遍被认为是最可靠的存在。
你永远可以相信他们。
某个队伍中，圣骑士肯定是队长，这种刻板印象可不是空穴来风。
既然是天使负责审问……
“杀了。”
天使开心的吃着葡萄，看也没看三人，直接宣布了其中一人的命运——瑟坦特记得，这位犯人就是之前反对莉莉公主的那位贵族。
“啊，杀我……为什么……这不是审判！我是贵族，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贵族哭喊着，被从外面进来的两个狱卒拖了进去。
瑟坦特全程冷眼旁观着，等待着转折的到来。
对于刑讯一道，他也略微有所涉猎，知道这类审判官很喜欢先给犯人来一个下马威……但是，没有转折。
狱卒真的直接就把对方拖到了外面的处刑架上，甚至已经用绳子系住了对方的脖子，并且踢掉了支撑物。
——这是真的要杀人啊！
面对这种暴行，瑟坦特忍不住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外面那个犯人突然疯了一般挣扎了起来。
“呜……是阿尔弗雷德许诺我……一旦他征服德斯蒙德，他就给我一个伯爵……呜……他都没有打过来，我没有背叛公主殿下啊……”
狱卒们看向了天使。
“啧，竟然承认了，真是给我增加工作量。”
对于犯人的认罪，天使显得很不爽。
“人总是善于折中的，多少年都不会变。”
“如果我审问他们，他们就会疯狂狡辩，欺骗，为自己寻找理由，说自己是无辜的。”
“而我如果只是想要杀他们，他们就又愿意承认自己有罪了。”
“带下去，好好问，这总不会还要我来教你们吧？”
狱卒们带着如丧考妣的犯人离开了。
……从犯人的表现来看，他好像真的背叛了德斯蒙德。
不过这种行为，和诬陷又有什么区别！
反正瑟坦特和二号犯人是绝对不会认可的。
审问仍然在继续。
这一次轮到的是二号犯人。
相比起一号犯人的潦草，天使在审问二号犯人的时候，显然要认真许多。
最起码，她还叫来了两位犯人。
而且看二号犯人那坚定的眼神就知道，现在就算把闸刀按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承认任何事——不过天使好像也没准备问他的样子。
瑟坦特不知道两位新犯人叫什么，干脆就在心里将两人称为三号犯人和四号犯人。
天使看向了刚刚被叫来的三号犯人。
“听说你们两个和二号犯人是很多年的老朋友？”
“你知道就好！你的把戏已经被我们看穿了，无论你如何威胁我，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们的意志坚如钢铁，我们的友情牢不可破！”
天使挥了挥手，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
“我讨厌审问游戏，我只是想让他死而已。这样吧，只要你愿意老实交代，我就把二号犯人的庄园都给你。”
三号犯人面露不屈。
“你以为，这样就能动摇我的意志？”
“那再加上他的老婆呢？”
三号犯人面露迟疑。
“再加上他的女儿呢？”
三号犯人面色凝重。
“再加上他的爵位呢？你要知道，他可是子爵啊。”
三号犯人欲言又止。
看起来已经准备妥协了。
好在这个时候，一直被天使故意冷落的四号犯人终于忍不住了。
——他真的太难受了，为什么天使一直不问他，一直在问三号！
她这样问下去，三号犯人就要无罪释放，人财兼收。而他和二号，就只能去刑场……哪有这样的事！
“我说！我什么都说！只要您把庄园给我就可以了！”
二号犯人和三号犯人显然也没想到，四号犯人竟然会这么做。
三人也顾不得别的，互相咒骂着被拖了出去。
瑟坦特冷冷的看着这一出闹剧。
“怎么了，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天使明知故问。
“你以为自己很睿智吗？或许你得到了正确的答案，但你错误的过程，一定会招致错误的结果！”
瑟坦特已经意识到，这天使相当的难缠。
如今他落到了她的手里，也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只求激怒她，给他来个速死，以维护骑士最后的体面。
不过天使并没有生气，而是对他问道。
“你知道《正义的本质》这本书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正义神殿，每一位审判官入门时的必修课！是一位名为欣特莱雅的神选者多年前所作。”
神选者，又被称为选民，基本就是神在凡间的代言人。
在任何宗教中，神选的地位都无比尊崇。
教皇未必是神选，但神选一定可以是教皇。
“你知道里面有一句话，叫【不要质疑欣特莱雅，因为她真的能直接看到罪恶】吗？”
瑟坦特并没有听说过。
反正他也不打算配合。
“胡说，那上面根本没有这句话！”
“确实没有。”谁知道天使竟然点了点头，“不过我等下就会加上去——因为我就是欣特莱雅。”
成功将瑟坦特说的哑口无言之后，欣特莱雅心满意足的吃掉了最后一颗葡萄。
……在这个失去太阳的时代，葡萄真是吃一颗少一颗。
她好不容易才从洛林那里偷出来的。
这混蛋现在有好东西，都只想着他家那只人偶萝莉，明明他们才是伙伴。
“你这家伙，身上没多少罪恶啊……原来是这样。”
欣特莱雅看都没看卷宗，只是拿出了两张地图。
这里面有一张地图很眼熟，分明就是瑟坦特本人持有的地图。
而另一张，则是来自德斯蒙德档案室。
这两张地图所标识的，都是德斯蒙德和阿尔斯特的边境。
其中大部分描述都是一样的，唯独有一片区域，分歧巨大。
那里正是洛林和瑟坦特相遇的地方。
“瑟坦特骑士，你是来奉命巡逻的，对吧？”
“没错，但以你的性格，肯定会诬陷我乱闯国境的，对吧？直接宣判吧，我无所谓！”
“不，我想说的是，你本身并没有罪，因为你的地图本身就是有问题的。所以你才会到了德斯蒙德的领土，还有心思打猎——因为你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越境了，你只是一个被人利用，已经准备舍弃的笨蛋而已。”
欣特莱雅这么说着，面露怜悯。
“既然不是主观上试图越境……你身上也没什么钱，那就先做几天苦力吧。”
“莉莉公主那里，我会为你抗诉的。”
“毕竟这个时代，像你这么笨的，已经不多了。”
笨……笨蛋？！
听到欣特莱雅的宣判，所有狱卒都有点绷不住了。
而瑟坦特的脑海中，更是不断的重复着笨蛋这两个词。
最终，瑟坦特崩溃了。
“混蛋，谁是笨蛋！我是入侵者，才不是什么被人利用的笨蛋！”
“你这个无能的家伙，谁允许你胡乱宣判的！”
欣特莱雅耸了耸肩，狱卒们便将莫名暴怒的猎犬骑士给拖了出去。
“哼，男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以前好歹还说自己18，现在都说自己盘着了……这种罪都敢认？是真不怕死啊。”
又进行了一番正义审判之后，欣特莱雅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在狱卒们崇拜的目光中飞出了办公室。
片刻之后，洛林来到了办公室，得到的是全部犯人已经被审判完毕的消息。
“欣特莱雅小姐真是个伟大的人，她简直是一个艺术家！”
“可负责审问的是我啊，欣特莱雅并没有接手此事。”
“……啊？不是您委托欣特莱雅小姐……”
“欣特莱雅，你给我回来！！！”
无论如何，审问结束了，贵族们都认罪了。
好消息是，德斯蒙德贵族中真的有很多人跟阿尔弗雷德有勾结。
坏消息是，德斯蒙德贵族中真的有很多人跟阿尔弗雷德有勾结。
“……就这样吧。”
听闻此事的莉莉无奈的揉着自己的眉心，下达了下一个命令。
“是时候，真正建立起圆桌骑士团了……传我命令，把大家都请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