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登庄家门

送走五婶，王媒婆便听老伴喊她回屋吃饭去。

吃过早饭，王媒婆站院里，吧嗒吧嗒嘴，打一个饱嗝，抬头看看天，只见那大太阳早挂在自家院东槐树枝梢上了。王媒婆便跟老伴说一声，慢悠悠出家门，往太平村方向走去。

秋后的太阳，没有了往日的毒辣，可还不至于叫人说出个“凉”字来。北方的天，一到秋后，晴朗时候多，风也刮得利索。随着风，枯黄的叶片也会零星飘落。而看漫山一片红，一片黄，也算是秋后不错的景致了。

渐渐地，离得太平村近了。看那太平村，隐在几棵槐树的背影里。而透过茂密的槐叶间隙，看那破破落落的住房，自不是缥缈的美好地方。

绕过几棵大槐树，太平村全貌便完全展现在王媒婆眼前了。

像极了别处村落，太平村也是依就岭势而成的小山村。高低不平的坡岭，突突兀兀的房子，自不成横排，也不成竖列。而看那房顶上的覆盖，好的也有几片瓦，多数却是麦秸覆就的顶。就是那麦草，也是新旧不一，新的泛着黄，旧的发着黑，可是黑色者居多。时兴的，也有几家打成了平的房顶，却是水泥的灰色霸占了一片天，更叫人看不出什么新鲜与希望，倒显出村庄的古老与陈旧来。

那庄家住在哪里？王媒婆自不用打听，因为，前几天她刚来过。

王媒婆还清楚记得初次来庄家时的情景。

前段时间，张五婶不是让自己找家适合人家，两家做互换亲家吗，查来查去，王媒婆就点落着太平村庄家了。王媒婆自得先到庄家探听一下他家的口风哪。进了太平村，王媒婆就问对面走过来的一个孩子：“哎，小孩，俺问问你，你村庄文家在哪处住呀？”

那孩子用手指指，清脆地回答道：“庄文家呀，看见没，高坡上的那房子就是。”

“哦，那谢谢了。”

王媒婆走上高坡，来到庄家的门前，不由大吃一惊：“哎哟！俺地个娘唻！这是人住的地儿吗？咋跟张家那破牛栏差不多哩！”

王媒婆探头往院子里看看，啥像样的摆设也没有。

进院门一步，王媒婆便问道：“有人么？”

半天，始见一老婆婆出了屋门。等走近了，王媒婆再仔细看看老婆婆，可不算老，看年岁，比上峪村张五婶大不了几岁。可看她浑身上下破旧的衣服，补丁摞补丁，不成样子。

看来人端详自己，庄大娘便探头问道：“你找谁？”

“哦，俺是下峪村的王媒婆。”

“哦，下峪村的王大嫂子呀，您有事？”

“俺听别家说，您家有男女两个娃儿，您家是不是有跟人做互换亲家的意思啊？”王媒婆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确有这事。哦，大嫂子，您上俺屋里去吧，外面冷……哦，俺得先谢谢您想着给俺家操心……”

“对，对，对！大妹子，俺正是想来给您家操心来着。”

“哦，那您给俺家说哪里人家呀？”

“哦，上峪村的张家，他家有庆社、梅子两个娃儿，张五婶托俺给找寻换亲对家来着，这不，俺就查听到您家了。”

“那就好，那就好，如此一来，俺庄家可有救了……老头子，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听这话，王媒婆心里忍不住想笑。“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就叫你老头子安息吧，真会扯！”

“王大嫂子，您进屋吧，外面冷。”

听这话，王媒婆暗嘀咕，只怕你那房子还不如外面哩，外面还有太阳呢。“不用，不用，俺在外面说几句话，俺就回，俺忙呢……”

“哦，您忙呀，也好，就在外面说吧……俺家老头子去得早，留下了文、美，看看这状况，谁会贪图俺家呢，俺只能想着叫美给文换个媳妇了……”

“嗯，那行，咱就这么说定了……等回了，俺就给张家送信去，俺给你两家说合这门亲事……”

“那多劳您费心了。”

“没事，没事……好了，你忙吧，俺就回了。”

庄大娘还想说几句话呢，王媒婆就逃跑似地离开了庄家。

回自家的半道上，王媒婆还寻思呢，“看庄家的情况，还不如张家呢，看看庄家大妹子，起先俺还以为她比我大呢……”

第二次，王媒婆进了庄家的门。

一家人都在。

庄大娘赶紧让王媒婆进屋。

王媒婆还是回答道：“不了，大妹子，俺在外边吧，宽敞些。”

庄美递过来一把木板凳，王媒婆接过去，坐下了。

庄文给拿出了一包旱烟，庄大娘说道：“大嫂子，包袋烟抽吧，这个有劲儿……”

“俺可不抽旱烟丝，俺受不了那呛劲儿！”

“那文啊，去，给您王大娘买包烟去。”

“娘，咱有钱啊，去买烟？”

“小私孩，不是咱那床头厨里有钱么，别磨蹭，快去！”

进屋半天，庄文方出屋门，买烟去了。

等自己坐稳了，王媒婆开了腔，“庄大妹子，俺给你道喜来了。”

“哦？俺家那事有眉目了？”

“对，今儿一大早，张家五婶就来求俺了，叫俺到你家来说合两家孩子们的事儿。”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那可不是，你是不知道，张家自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人家……你两家要是结成了儿女亲家，自是天设地就的两对儿……”

听王媒婆说这话，一旁的庄美心里就发闷。

可自家什么情况，庄美自然清楚，因此，庄美只能有泪往肚里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