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长风为难，左右权衡

暮春的江南总带着挥之不去的愁绪，林清雨失魂落魄地走在苏州城的青石板路上，绣着金线的皂靴踏过斑驳的苔痕。檐角铜铃在风中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却惊不起他眼中半点波澜。两侧白墙黛瓦的院落里，几枝红杏探出墙头，在细雨中娇艳欲滴，可他却觉得这春色都蒙着一层灰纱。

行至护城河边，林清雨倚着石栏发呆。河水泛着粼粼波光，倒映着对岸飞檐翘角的茶楼。小二正忙着收幌子，青布旗上“听雨轩“三个金字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忽然，一艘乌篷船从桥洞下驶来，船娘的吴侬软语随着橹声荡漾：“这位公子可要渡河？“林清雨摇摇头，目光却被船头撑篙的少女吸引——她穿着月白色襦裙，发间别着朵白玉兰，正低头逗弄舱里的锦鲤。这画面让他想起苏婉兮在花园喂鱼的模样，心口猛地一窒。

“清雨哥！“清脆的呼唤声惊起芦苇丛中的白鹭。林清雨转身，只见苏婉兮提着裙摆从巷口跑来，鹅黄裙裾扫过青石板上的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她额前的碎发被细雨打湿，鬓边的珍珠流苏随着步伐轻晃，在苍白的面容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婉兮，你怎么来了？“林清雨慌忙扶住气喘吁吁的少女，触手处是她冰凉的指尖。苏婉兮抬头，眼中泛起泪光：“我都知道了...爹爹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轿夫的吆喝声，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匆匆赶来。

“小姐，老爷让您回府！“为首的管家躬着身，眼神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打转。苏婉兮咬咬嘴唇，从袖中掏出个锦囊塞给林清雨：“这是我绣的平安符...“话未说完，便被家丁半扶半架地带走了。林清雨攥着锦囊，绣着并蒂莲的锦缎上还带着体温，他却觉得那针脚都刺进了心里。

回到镖局时，暮色已深。赵长风正在院子里擦拭大刀，月光洒在刀刃上，映出他紧锁的眉头。林清雨将锦囊揣进怀里，正要开口，却见师父突然挥刀劈向石锁，刀风过处，石锁竟被劈成两半。

“师父？“林清雨大惊。赵长风收刀入鞘，指腹抚过刀锋：“当年我护送苏老爷的父亲进京，路上遇到山贼，这把刀就是那时崩了口。“他转身凝视着林清雨，“你可知苏家为何突然与咱们镖局合作？“

林清雨摇头。赵长风长叹：“二十年前，苏老爷子遭人陷害入狱，是我爹散尽家财疏通关系，才救他出狱。这份恩情，苏家记了二十年。“他拍了拍林清雨的肩膀，“如今苏老爷要联姻，也是为了偿还当年的人情。“

林清雨猛地抬头：“所以苏婉兮的婚事...“赵长风点点头：“对方是吏部尚书的嫡孙，这门亲事若成，苏家就能在朝中站稳脚跟。“

夜风裹挟着细雨扑在脸上，林清雨突然想起那日在花园，苏婉兮踮脚为他别玉兰花的情景。她指尖的温度，她发间的清香，此刻都化作利刃，一寸寸割着他的心。

“师父，我不能放弃。“林清雨攥紧腰间的玉佩，那是苏婉兮送他的定情信物，“我想带婉兮远走高飞。“赵长风的脸色瞬间阴沉：“胡闹！你可知苏老爷已放出话来，谁敢阻挠这门亲事，就是与苏家为敌！“

赵长风慢慢走到窗前，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窗外如诗如画的景色，缓缓说道：“江南之地，钟灵毓秀，风景秀丽，人文荟萃，本是个让人心情愉悦、沉醉其中的好地方。可如今，却让你这般烦恼不堪。但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你要学会看开些，莫要让这暂时的困境蒙蔽了双眼，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