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袁世凯以窃国大盗的恶谥遗臭后世。他有四大罪行：戊戌告密引发慈禧太后政变，断送了戊戌变法；辛亥革命阴谋窃国；“中日二十一条”交涉拱手卖国；洪宪称帝祸国。他有四大历史污点：少年无行，奢靡钻营；靠李鸿章遗折，爬上直隶总督北洋大臣；罢官回籍，在洹上村设立电报房，勾串八方，图谋东山再起；辛亥武昌起义后，与把兄弟徐世昌在洹上村密谋重新出山六条。合共八大罪状。头顶生疮，脚板流脓，从上到下坏透了的历史罪人。

然而，历史之树常青，就在于真实。史实证明，为袁世凯所做的这些定论，与历史实际，相去甚远。20世纪七八十年代之交以来，在思想解放大潮的推动下，中国近代史学界兴起了一个还袁世凯历史真面目的小高潮。至今三十多年间，一批研究清末民初之际涉袁的著作，以及专门研究北洋与袁世凯的著作先后问世，一批专论袁世凯史事的文章先后发表，展现了另一个形象的袁世凯：洋务新秀，新政中坚，辛亥之际非袁莫属，“中日二十一条”交涉，艰难运筹，撑拒有度。唯有洪宪称帝是恢复专制帝制，抑或实行君主立宪，尚在各执一词，据理争论。当然也有著述继续阐释传统之说。

与此同时，在社会上文史爱好者群中，异军突起，兴起了一个撰写袁世凯事功的热潮。据不完全统计，有七八十种之多。这种现象颇为少见，它从一个重要侧面表明，人们的思想获得了某些自由翱翔的空间。其意义远在为袁世凯说几句“公道话”之上。

在中国近代史学术界队伍同人中，张华腾先生是为数不多的专攻北洋与袁世凯集团的学者之一。他在四十不惑之年，豁然开朗。立定打破禁区之决心，以研究袁世凯与北洋为职志。二十余年间，出版专著八九种，发表论文百余篇，洋洋三四百万言。其数量之大、涉及面之宽，在同行中位居前列，足见他在学术道路上的勤奋与执着。华腾之著言之成理，持论平实，多所创获，不让时贤。

张华腾先生于年届耳顺，花甲华诞之年，油然而生把历年发表的文章汇集成书，以示纪念之意。这在他的学术生涯中，具有里程碑的意义。书成，来电嘱我序于书端。辞不获许。我与张华腾先生相识有年，且有“三同”之谊：中州同乡，同做近代史领域的研究，师出河南大学同门，只不过，他是20世纪70年代末的河大高才生，我仅是在20世纪50年代初忝列首届河大附属高中学生而已。所谓“谊”不容辞也。

人到六十岁，即被列入老年退休之列。其实，对于从事史学的人来说，则才是真正进入盛年时期。有了学识与资料的积累，有了相应的阅历，饱览了世间百态，拂去了功利与浮躁，具备了潜心著述的主客观条件。张华腾先生志在高远，久蓄宏大的著作计划，且在顺利实施之中。所望早日陆续出版，以嘉惠学林为祝。

更为可喜的是，张华腾先生为高校教师，省级教学名师，教书育人，在多年的教学科研实践中，培养了一批博士、硕士，这些博士、硕士，也大多以研究袁世凯与北洋史为志。张华腾先生培养的中青年科研团队与其科研成果同辉。文化与学术传承有望焉。

是为序。

骆宝善

2016年7月

（骆宝善，著名历史学家，广州社会科学院研究员，《袁世凯全集》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