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逆鳞劫
栖霞山戒律堂内，十二盏魂灯齐齐炸裂。
“沈颜入魔了！”戒律长老须发皆张，“魂灯显影，她正在吞噬永夜城的魔修！”
水镜中呈现的画面让众长老面如土色——白衣染血的沈颜悬浮在永夜城上空，白发如雪飞扬，脚下冰莲绽放之处，无数魔修化作冰雕。更骇人的是，她眉心浮现出一道赤红魔纹，与当年云翊背后的纹路一模一样。
“不可能...”药堂女修颤抖着指向水镜一角，“你们看那些冰雕...”
众人凝神细看，顿时毛骨悚然。每个被冻结的魔修脸上，竟都带着解脱般的微笑，而他们天灵处都飘出一缕金光，正源源不断汇入沈颜心口的并蒂莲印记。
“这不是吞噬。”掌门玄霄子突然现身，左脸戴着半张青铜面具，“是超度。”
满堂哗然。
玄霄子抬手压下议论，面具下的独眼闪过一丝阴鸷：“沈颜勾结魔种云翊，盗取本门至宝《天命书》，现又堕入魔道。即日起，栖霞山发布诛魔令——凡我正道修士，见之格杀！”
众人轰然应诺，却没看见玄霄子袖中捏碎的传讯符。符灰落地时，永夜城某处阴影里，一个与云翊有七分相似的少年睁开了眼睛。
永夜城地宫，寒玉棺发出细微裂响。
沈颜从棺中坐起时，发现身上盖着件熟悉的黑袍——袖口还绣着她当年给云翊补的歪歪扭扭的云纹。她试着运转灵力，惊讶地发现原本冰蓝色的灵根现在缠绕着丝丝黑气，却异常温顺。
“师尊醒了？”
少年声音从暗处传来，却比记忆里低沉许多。沈颜转头，看见个陌生又熟悉的青年倚在石柱旁——轮廓仍是云翊的模样，但身量更高，眉眼间褪去了最后一丝稚气，右眼下方多了一道浅浅的疤。
“我睡了多久？”
“三个月零七天。”云翊递来一盏药茶，“正好够弟子把永夜城清理干净。”
沈颜接过茶盏时碰到他手指，两人腕间同时亮起金线。她这才发现，云翊左手小指少了半截。
“玄霄子送的见面礼。”青年轻笑。
“可惜他跑得太快，只来得及剁他一条胳膊。”
沈颜突然捏碎茶盏：“胡闹！你明知他体内养着...”
“噬心蛊嘛。”云翊慢条斯理擦去她手上药汁。
“所以弟子特意把断臂冰封起来，连着蛊虫一起送给药王谷研究了。”
沈颜眯起眼。这哪还是当年那个被她拎着后颈教训的小徒弟？分明是只成了精的狐狸！
像是看出她所想，云翊忽然俯身凑近：“师尊别这么看弟子。”
他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她眉心魔纹，“会让我想起...您散魂那晚的样子。”
沈颜一掌拍开他：“《天命书》在哪？”
“烧了。”
“什么？！”
“反正内容弟子都背下来了。”云翊变戏法似的摸出块玉简。
“还顺手补全了缺失的章节——关于玄霄子如何用噬心蛊操控楚瑶儿杀您第一世的部分。”
沈颜接过玉简的手微微发抖。当年楚瑶儿那剑来得蹊跷，原来...
“还有更精彩的。”云翊突然将她打横抱起。
“师尊边用膳边听？您昏迷这些天，弟子新学了糖醋鱼的做法。”
……
三日后，药王谷禁地。
谷主暮云子盯着冰棺里的断臂，脸色阴晴不定。臂膀断面处，无数红线虫般的蛊虫正在冰层下蠕动。
“确实是噬心蛊，但被某种寒毒抑制了活性。”他转向阴影中的访客，“沈仙子想要解药？”
斗篷人掀开兜帽，露出半张魔纹交错的脸：“是要配方。”
暮云子瞳孔骤缩：“你...！”
“别紧张。”沈颜指尖凝结出一朵冰莲，“我只是好奇，当年您给玄霄子的蛊方里，是不是少写了一味药？”
冰莲绽放，露出里面封存的一滴黑血——正是从永夜城那些被超度的魔修体内提取的。
暮云子突然大笑：“果然瞒不过重明血脉！”他猛地撕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是个陈年剑伤。
“没错，噬心蛊本该用施蛊者的心头血做引，但玄霄子那蠢货用了别人的血——楚瑶儿她娘的！”
沈颜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难怪楚瑶儿会被控制...
“解药很简单。”暮云子突然咳出大口黑血。
“用下蛊之人的...全族血脉...咳咳...”
老人倒地气绝时，沈颜才看见他后心插着的半截青铜面具。她弯腰拾起面具，内侧刻着行小字：
【下一个是你】。
返回地宫时，云翊正在煮茶。见沈颜神色凝重，他随手往沸腾的茶壶里扔了颗冰晶：“玄霄子去药王谷灭口了？”
“你早知道？”
“猜的。”青年递来茶盏，“毕竟暮云子当年参与过轮回镜计划。”
沈颜猛地抬头：“什么计划？”
云翊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师尊真以为，我们相遇是巧合？”
他忽然解开衣带，转身露出后背——原本狰狞的魔纹此刻竟组成了清晰的图案：一面古镜映出纠缠的两道命线，镜框刻满沈颜从未见过的上古铭文。
“这是...？”
“轮回镜的拓印。”云翊系回衣带。
“弟子七岁那年就被刻上了。玄霄子他们想用重明血脉唤醒古镜，却不知镜灵早选中了您。”
沈颜腕间金线突然发烫，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原来她不止穿越过一次！前九世都因各种意外早夭，这一世是最后机会。
“所以《天命书》...”
“是镜灵给的提示。”云翊轻轻握住她发抖的手。
“弟子偷看时，发现每当我们做出选择，书上的字就会变。”
沈颜突然想起第一章里被改写的结局。所以命运真的可以...
“师尊。”云翊突然贴近她耳畔，“想不想玩把大的？”
青年眼底闪烁着沈颜熟悉的、孩童般狡黠的光，就像当年他第一次成功骗她吃下加了三倍黄连的药丸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