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0章 为君起风声
“你根本不是什么沾染了魔气的文人!”
王寝狰狞的脸上此刻已经是布满惊骇。
“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族!”
可随即,在王寝暴睁的双眼中,本来滔天的浓黑色魔气,倏然化作缓缓流溢的青色才气。
看着那浓郁的青色才气缓缓环绕在易川周身,王寝心神巨震踉跄后退,脸色苍白双腿几乎站立不稳: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易川闻言缓缓起身冷冷一撇:
“死人不用知道那么多。”
诗词凝于半空倏然炸开,与此同时,易川脚下冻实的冰层也瞬间炸开蛛网裂痕。
冰层中,一颗只余森森白骨的马头哼哧着黑色粗气,扭动着裂痕斑斑的脖颈,奋力挣扎着从冰层一跃而起。
落地瞬间,马眼爆出玄黑色魔焰,却只是嘶鸣一声,便倏然化作一堆齑粉。
与此同时,寒风裹挟着冰雪碎片在空中凝结,于王寝惊骇的瞳孔里倒映出万千铁蹄虚影。
由青色才气幻化的战马通体泛着青铜光泽,鬃毛间迸溅着星火,碗口大的铁蹄落地,裹挟着金戈之声呼啸而来直直冲向王寝。
“不好!”
王寝见状睚眦欲裂,周身才气瞬间炸起,随即暗淡下来只剩点点荧光,头顶书简‘梦’字此时倏然大亮。
‘梦’字漾起层层涟漪,天地之间一切事物突然旋转挪移起来。
眨眼间此方天地冰雪全消,苍山起平地,乱石横苍山,嶙峋怪石如竹笋破土而出,在天地之间筑起千仞石林。
王寝转身没入苍山乱石,冲击而去的战马脚下隆隆不停,石林深处登时传来瓦釜雷鸣般的爆响,战马虚影接连撞碎在黢黑岩壁上化为齑粉。
我看你能躲到哪去!
易川双眼微眯迸出凌然杀意,掏出纸笔不急不缓继续行诗:
“赵客缦胡缨,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诗字浮起,易川周身浓郁的才气青光眨眼间黯淡下来。
一道道身姿矫健的虚影,手执长剑凝于半空之中,眨眼间竟纷纷腾身上马,横剑于前,各自驾马散开冲进乱石山谷。
竟是依照着易川心意,找寻王寝踪迹!
王寝蜷缩在巨石阴影中,见此情况心神巨震,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玉质竹片,颤抖的手指几乎握持不住,才气凝进,哆哆嗦嗦地冲着竹片嘶吼出声:
“兄长救我!”
玉简那头片刻便传出极不耐烦的冷喝:
“大军攻伐在即,你跑哪去了?!”
“那个逼我逆种的人,我找到了!就在北梁王都!”
那头似乎惊讶了一下,随即又是一声冷哼:
“哼!说你怯弱吧,你一个逆种文人竟敢跑到王都去杀人。说你聪明吧,拿着公孙恕堂堂青云境的一字界域竟然解决不掉一个小书生!”
“不怪我,鸣州之诗在他手里简直信手拈来!北梁有此大才,必成祸患!”
王寝闻听兄长话中有话,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呵呵,还学会激我了。”
那头轻笑:
“待拿下隐州,北梁国运有缺,自此北梁文人无论何种诗词境界,都引动不出天地异象,只凭诗词异象,如何抗我西楚,北梁国破之日近矣。”
“可是,可是我现在性命难保啊!”
王寝见那头迟迟未有答话,心底瞬间寒意袭来。
“王袭?!”
“王袭!!!”
王寝冲着玉简暴喝出声,但是玉简已经再无人答话。
呆呆地看着毫无动静的玉简,绝望彻底占满他的身心。
王寝起身,奋力调动全部才气凝进‘梦’字,随即浑身像被抽干一般,无力地瘫在大石旁,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霎那间参天古木拔地而起,虬结根须绞碎岩石,将山谷化作遮天蔽日的松涛林海。
易川从始至终未动一步,见周围景象再度变换,冷哼一声继续提笔。
突然,学海内老王出声阻止:
“在魔气经过之后,我能明显感觉到,我之本体所吸收的残页圣韵在渐渐消散,你不要如此浪费。”
易川笔下不停,兀自淡淡开口:
“以后我再寻些大圣文宝便是!”
“今天不杀了他,以后我睡觉都不敢合眼。”
易川心中确实怕了。
如今西楚北梁两国于边境战火不断,这王寝竟然能够直入王都对他出手,这让他心中如何能不恐惧。
而且这人竟然颇有头脑,还知道派人打听自己的情况,那人竟也不畏逆种想要直接在风雅居里杀了他。
如今又不知道从哪得来如此文宝,心随意动轻易便把自己拉入这幻境之中。
有手段,有心机,有背景。
这种人不死,自己早晚会死在他的手上。
易川身前,三尺才气虚影再度暴起:
“风声:肃肃凉风生,加我林壑清。
驱烟寻涧户,卷雾出山楹。
去来固无迹,动息如有情。
日落山水静,为君起松声。”
诗罢,易川周身才气再度暴起青光。
天地间莫名的漾起阵阵涟漪,随即悄然一静。
躲在大石后的王寝,突然感觉到周围一静,天地间竟是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此时竟只能听到自己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
突然,王寝身边的一颗松树哗啦啦地摇动起来。
易川极目眺望间见此情形,眼神一动,无数虚影突然调转马头,剑锋指向簌簌作响的那片松林。
这边,王寝刚一抬头,一匹白马虚影已然杀到,骏马之上,人形虚影挥剑斩下,王寝心下大骇,直接扔出手中玉简狠狠砸了过去。
玉简落地不碎,白马与人形虚影却倏然消散。
急急起身,王寝踉跄着跑向更深处的丛林之中。
可是,不管他到哪,哪里的松林就会摇晃出飒飒风声。
心神俱疲之下,刚一转身,一把大手便死死掐住了他的喉咙。
“为什么你个西楚逆种,能在北梁王都找到我的踪迹?”
却是易川不知何时已经寻来,手掌铁钳一般死死抓住王寝脖颈,任凭王寝死死挣扎也难撼动分毫。
见王寝毫无开口之意,易川松手转身,淡淡开口:
“我以文胆起誓,说出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王寝闻言脸上一喜,扭动了下发僵的脖子嘶哑地吐出来两个字:
“黎凯。”
身后,一把长剑虚影突然自王寝胸口探出剑锋。
鲜血汩汩,王寝无力地瘫倒在地,双眼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现在,隐州那件事,也算了。”
易川扭头,双眸之中不悲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