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门英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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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潜龙在渊之智救大兄

1

永平七年(公元64年)冬,西京长安三辅兰台诏狱的砖墙,已悄然沁出细碎冰花,似是命运无情的泪痕,在幽暗的牢房里泛着清冷的光。

墙角处,老鼠在霉烂的稻草堆里窸窸窣窣地钻来钻去,偶尔发出几声尖锐的叫声,更添几分阴森。

班固蜷缩在霉烂的草席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早已被寒风和牢狱的湿气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

铁窗漏下的月光如银线,将他佝偻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拉得老长老长,宛如他此刻沉重的心事。他双手冻得通红,指节因用力握着半块碎陶片而泛白,在墙上镌刻《西域传》。腕间镣铐随动作哗哗作响,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刺耳,惊醒了隔壁的囚徒。

那太学生陆贽,因直言讽谏获罪,此刻正蜷缩在角落,将《汉书》残页塞进已有冰渍的墙缝。纸张与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似是他内心的惶恐在低语。他时不时地抬头,用惊恐的眼神扫视着周围,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班先生,”少年陆贽声音发颤,带着对未来的无尽恐惧,“廷尉明日就要派人,查抄先生书稿,太学诸生皆受先生私藏书稿案件牵连,恐怕先生获罪不轻啊!”他眼神中满是惊恐,身体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衣角已被他揉得皱巴巴的。

话音未落,甬道尽头突然传来开锁的铿锵之声,如催命的鼓点,一下下敲击着众人的心。班固没有回答,猛然起身,由于动作太急,膝盖重重地撞在墙壁上,他眉头微皱,却顾不上疼痛。陶片在“乌孙”二字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裂痕,仿佛划开了他心中最后的希望。

就在此时,班固惊异地看见弟弟班超,披着玄色大氅,踏雪而来。大氅上落满了雪花,随着他的走动,雪花簌簌地往下掉。

他的眉睫凝霜宛如白眉,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嘴唇也有些干裂。班超面色憔悴,眼神中却透着焦急与关切。他一把抓住班固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大兄,我四处奔走,得知明日廷尉要对你下狠手,我定要救你出去!”他的手冰凉而粗糙,却让班固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班固看着弟弟,心中五味杂陈,他缓缓摇头:“仲升,莫要为了我以身犯险。我班氏一门,自当坚守正道,若因此事连累你,我死不瞑目。大哥冤情未能洗雪,哪怕逃出,也是带着罪名的逃犯,只有四处逃亡,无法活命。”他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绝,仿佛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班超急得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兄长,哪管这些,逃过一时算一时。你一生心血都在这《西域传》上,若就此被毁,岂不可惜?我已想到办法,定能保你周全。”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双手紧紧地握着班固的手,仿佛一松手,兄长就会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甬道里传来,狱卒沉重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预示一场新的风暴即将来临。

2

大兄勿忧。陛下准备命奉车都尉窦固等将军,西征车师,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急需吏士护边。”

班超风尘仆仆地赶来诏狱,身着的粗布衣衫上还沾着旅途的尘土,发丝在风中凌乱,却难掩眼中的焦急与关切,急急对班固说道,“我们会找到藏身之处的。”

班固身着囚服,坐在昏暗的囚室角落,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忧虑。他看着弟弟班超,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班超解下腰间酒囊,用力掷入囚室,青铜兽首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冷光,似是暗藏着未知的希望。“这是耿恭大人从西域诸国找来的葡萄酒,请大兄尝一尝,聊解心中烦忧。”

班固缓缓伸手,抚摸着酒囊上熟悉的西域纹样,那些纹样仿佛带着岁月的记忆,让他想起了往昔在太学与同窗探讨学问,在书斋中撰写《汉书》的日子。

忽觉掌心一阵刺痛,他定睛一看,囊中竟藏有半枚断裂的玉璜!这半枚断裂的玉璜,是父亲班彪临终之前,交给他们兄弟姊妹的传家之物,当年兄弟俩各执一半。

“三日之前,北宫卫士已经搜走了所有的书简,”班超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掠过狱卒晃动的火把,那火把的光影在他脸上跳跃,映出他坚毅的神情,对大兄班固耳语道,“大兄放心,他们在兰台诏狱密室遗漏了一处重要的地方,小弟绝对不会让大兄的毕生心血白费,白白在牢狱送死。”

班超忽然顿住,用自己的指尖,在积灰地面画出一串蛮族文字。班固的瞳孔骤缩,小弟书写的文字,分明是当年窦融将军,破隗嚣之时缴获的密信笔法。他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弟弟的计划,却又担心其中暗藏的风险,担忧与期待在他心中交织。

3

五更的梆响,如一声凄厉的悲鸣,划破兰台诏狱死寂的夜。那梆声在幽深的巷道中回荡,似是命运沉重的叹息,又似是冤魂的哀号。

班固蜷缩在囚室的角落,将那枚珍藏的玉璜碎片缓缓含入口中,玉璜的棱角硌得他舌尖生疼,可他心中却无半分痛意,唯有对命运不公的愤懑。这玉璜,是父亲班彪临终前赠予他的信物,此刻,它成了他与家族荣耀最后的联系。

忽闻屋顶瓦片微动,似有细碎的脚步声在瓦片上轻轻挪移。班超倒悬金钩,如一只矫健的苍鹰,借着夜色与屋檐的阴影,悄然破窗而入。

月光如银纱,透过斑驳的窗棂,洒在班固身上。他正就着这微弱的月光,用血水在囚衣上续写《匈奴列传》。

那血水在囚衣上晕染开来,如一朵朵妖艳的曼珠沙华,承载着他对历史的执着与坚守。

此刻,小弟班超的突然出现,让他一时之间,惊诧不已,手中的笔也微微颤抖,一滴血珠从笔尖滑落,在囚衣上洇出一抹更深的红。

廷尉属官周侃从睡梦中惊醒,突感诏狱有异。他心中一紧,匆忙起身,衣袍都未来得及整理,便跌跌撞撞地冲向牢房。

班超从诏狱马厩方向,气喘狂奔而来,脚步声踏碎满地落叶,惊起一群寒鸦。寒鸦扑棱棱地飞起,发出凄厉的叫声,似是为这即将到来的风暴预警。落叶在他身后翻飞,如一只只被命运捉弄的蝴蝶。

廷尉属官周侃踢开牢门之时,正见班超拖着手绑铁链的大兄班固,正准备逃离囚牢,劫狱而去。

铁链拖过青砖,发出刺耳的响声,似是命运挣扎的呐喊。

班超的短剑寒光,直指廷尉属官周侃的咽喉,他的眼神中满是决绝与愤怒,厉声喝道:

“大人,冤有头债有主。我大哥受到奸人陷害,受冤入狱,并无大罪。我只是救人,不想伤人。你不要逼人太盛。”

“逆贼安敢劫狱!来人啊,抓住这个大胆的劫狱逆贼。”廷尉属官周侃大喊道,声音在狭小的牢房中回荡,震得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甲士的长戟,如林刺来,寒光闪烁,似是要将这黑夜撕裂。长戟的锋刃上,还残留着前一日行刑时的血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大兄速焚书稿!不要留下把柄。”班超夺门而入,额角带汗,神色焦急。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囚室的地面上,瞬间被阴冷的空气吞噬。“苏朗前车之鉴,大兄不可不察。”

苏朗,那个因被诬陷而惨死的史官,他的遭遇如同一把利刃,时刻刺痛着班超的心。

班超旋身踢翻灯盏,火油泼洒之间,抓住大兄班固的手腕,催促班固道:

“大兄快走!田虑,徐干等兄弟,已在诏狱外,备好快马!我们立即前去回合,不要冤死狱中。”

班固却纹丝不动,任由火星在脚边窜起。月光透进门窗,照射在班固惨白的脸上,映出他眼中的坚定与决绝。

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家族使命的担当,又有对弟弟安危的担忧。班固展开血迹斑斑的衣襟,拿出珍藏在衣服里的竹简,塞入弟弟班超怀中道:

“仲升快走!带上大兄的竹简,不要让大兄毕生心血白费,死不瞑目。此稿若毁,班氏三代心血,尽付东流!

你速携稿奔陇西姑母家,我自与廷尉周旋,辩得冤屈,不让班氏三代心血,付之一炬,让班氏家族蒙羞!

大兄说过,我们就是逃出去,冤屈未伸,也还是逃犯之身,只有远走天涯。朗朗乾坤,却并无我们的安身之地,而且要背负一生罪名,家族亲人,也受到牵连拖累。”

班超咬牙欲言,却见墙外传来锁链铿响,似是甲士即将到来。那锁链的碰撞声,如同一道道催命符,让他的心瞬间揪紧。

见势不妙,班超只得放下大兄班固,携带书简,翻窗遁入夜色之中。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如此孤独而决绝,每一步都带着对大哥的不舍与对未来的迷茫。而那兰台诏狱,依旧笼罩在黑暗与阴谋之中,等待着未知的命运,仿佛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随时准备吞噬一切。

4

兰台诏狱内,阴冷如毒蛇吐信,沿着墙壁的每一道缝隙蜿蜒渗透。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腐臭与霉味,似是无数冤魂的叹息。墙壁上,斑驳的苔痕如岁月镌刻的伤疤,在昏暗中隐隐泛着幽绿的光。

班固被囚于此,见弟弟班超携带书稿,顺利逃出,大为欣慰。

周遭是廷尉属官与狱卒如恶狼般的嘈杂追问,可他仿若置身于幽静的竹林,充耳不闻。他身着囚衣,那粗布衣衫虽已破旧不堪,却依旧被他整理得规规矩矩,衣角处还细心地掖了掖,尽显其严谨与儒雅。

一头乌发因多日未洗而略显凌乱,却依旧被他仔细地束起,以一根磨得发亮的竹簪固定,竹簪上那淡淡的纹路,仿佛是他对生活精致的执着。他的面容清瘦而坚毅,眉如远山,目若寒星,鼻梁挺直,嘴唇紧抿,透着一股不屈的气节。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案头那将烬的烛火,跳跃的火苗在昏暗中闪烁,似是生命在最后的挣扎。烛泪缓缓滑落,在烛台上凝成一颗颗浑浊的泪珠,宛如他此刻复杂的心境。

恍惚间,父亲班彪临终前的模样如幻影般浮现在眼前。那是一双枯槁的手,瘦骨嶙峋,皮肤松弛如老树皮,青筋暴起,却带着无尽的力量,指尖坚定地指着洛阳方向。

那手指上,还带着父亲班彪常年握笔留下的茧子,粗糙而厚实,仿佛是岁月与知识的勋章。

父亲班彪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如洪钟般在他耳畔回响:

“汉德昭昭,当有史笔。孩儿大孝,乃不忘祖辈之志。”父亲的眼神中,满是期许与信任,那深邃的眼眸里,仿佛藏着千年的历史与智慧。

班固记得,父亲一生致力于著史,书房中总是堆满了书籍与手稿。父亲常常在灯下伏案疾书,一写就是整夜,那专注的神情,那微微蹙起的眉头,都化作了他心中不灭的火焰。

如今,自己虽身陷囹圄,但父亲的嘱托怎能忘却?

他挺直了脊梁,仿佛要将父亲的期望扛在肩上,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不屈。

周围的追问声愈发尖锐,如利刃般刺痛他的耳膜,可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完成《汉书》,传承家族使命。

那将烬的烛火在风中摇曳,似是在为他助威。班固深知,这兰台诏狱,虽困住了他的身体,却困不住他的灵魂与思绪。

他要在这一方黑暗中,以笔为剑,以墨为锋,续写汉家辉煌,让父亲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让史笔的光芒照亮后世。此刻,他仿佛与父亲的目光交汇,跨越了生死,共同坚守着那伟大的史家之志。

5

小妹班昭立在东都洛阳东观藏书阁的飞檐下,指尖轻轻抚过父亲班彪生前最爱的《春秋繁露》。

那竹简历经岁月,边缘已微微泛黄,摸上去有些粗糙,却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竹简上的字迹,虽已有些许模糊,却依然透着父亲治学的严谨与智慧,仿佛能看见父亲当年伏案疾书、专注钻研的模样。

北风如一头愤怒的野兽,卷着雪粒扑打窗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似是在为这世间的不公呐喊。可这喧嚣,却盖不住身后皇宫史官们的窃窃私语。

“小女子岂能因私废公,因私情而妄议朝政?”老博士李育的冷笑,如一把冰冷的匕首,直直刺入班昭的耳膜。

他的眼神中满是轻蔑与不屑,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班昭的坚持只是一个可笑的笑话。周围的史官们也都投来异样的目光,有的摇头,有的窃笑,仿佛在等着看班昭出丑。

班昭猛然转身,怀中《后传》残卷哗啦作响,似是她心中愤怒的宣泄。她的脸色涨得通红,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直视着博士李育,大声说道:

“昔太史公受刑而著《史记》,今家兄蒙冤续写汉史。昭虽女流,愿效缇萦上书辨冤!”

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却又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这压抑的氛围。

墨香氤氲的藏书阁里,少年俊秀的女子铺开素帛。她的神情专注而庄重,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微微低头,青丝垂落,几缕发丝轻轻拂过脸颊,她却浑然不觉。

笔锋起落间,既有父亲教导的隶书风骨,那每一笔每一划都刚劲有力,似是在诉说着家族的坚韧,笔锋如刀,在素帛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又带着母亲传授的簪花韵致,婉转流畅,如潺潺流水,尽显女子的柔情,线条优美,似是在描绘着世间美好的事物。

当写到“班氏三代忠良,修史惟愿光耀汉德”时,班昭心中一阵酸涩。她想起了父亲为修史呕心沥血的身影,常常日夜苦读,翻阅无数典籍,只为探寻历史的真相;想起了兄长在狱中依然坚持续写汉史的执着,即使身处困境,也从未放弃对历史的记录与传承。

一滴清泪,不由自主地滑落,晕开了德字末笔。那晕开的墨迹,如同她心中对兄长的牵挂与担忧,又似是对这世间不公的无奈与悲愤,在素帛上晕染出一片淡淡的忧伤。

而此刻,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如同她心中无尽的愁绪,飘落在这寂静的夜里。

6

洛阳宫阙的九重门扉次第洞开,班超布衣麻履,奉诏踏入东都洛阳皇宫的宣室殿时,晨光正攀上蟠龙金柱。

那金柱上,蟠龙栩栩如生,鳞爪飞扬,似要破柱而出,在晨光中更显威严。班超望着那蟠龙,心中却满是忧虑,此次面君,关乎兄长班固性命与家族命运,前路未卜。

东都洛阳皇宫宣室殿的蟠龙金柱,在晨光中投下交错的暗影,光怪陆离。班超跪坐在青蒲团上,膝前漆案摆着撕去题签的《霍光传》。

他心中忐忑不安,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书页边缘,思绪飘远。想起兄长班固因私修国史入狱,一家人四处奔走,历经艰辛。

尤其是妹妹班昭,为兄长之事日夜忧心,写辨冤书时泪湿素帛。今日终于得见天子,却不知最终结果如何。他心中暗自揣测,天子究竟会如何处置此事?是严惩不贷,还是网开一面?

汉明帝刘庄,轻抚案头沾染牢狱潮气的书稿,忽然想起十二岁初读《史记》时,先皇建武皇帝抚掌赞叹“史家绝唱”的神情。

那时,自己也曾被史书的魅力所折服,仰慕陈汤等历朝历代英雄豪杰的事迹,立志要成就一番事业。

如今面对班超,心中浮想联翩。这班氏一门,究竟是真心为史,还是另有所图,妄议朝政?他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涌起一丝疑虑。

明帝轻叩玉如意,两名黄门侍郎抬进素绢屏风,上面密密麻麻抄满历代史论。明帝刘庄抚摸着漆盒上的冰裂纹,忽然将玉珏掷向金砖,发出清脆的声响:

“班超啊,你们兄弟姊妹,一介小民,真是胆大包天,无法无天。不仅敢于效法燕赵慷慨悲歌之士,违法劫狱,还敢诣阙上书,面见天子,申述冤情。汝兄书中言霍光辅政,虽与朕少时读《盐铁论》所思暗合。”

天子抬手止住班超的跪拜,目光如电,不怒自威,声色俱厉地言道:“然你们父子兄弟,私修国史,确犯朝廷忌讳。你可知道,私修国史,该当何罪?尔等可知罪否?”清脆严厉的呵斥声,在殿内回荡。

班超稽首行礼时,瞥见明帝的御案上,竟放着大兄班固注释的张骞所著的《西域风土志》。他心中一动,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道:

“陛下,家兄修史,非为私利,实乃欲为后世留存真实之历史。西域风土,若不记载,恐后世难知。陛下圣明,当明辨此中情由。”

明帝看着班超,心中微微一动。这班超虽为一介布衣,却有如此胆识与见识。然而,他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他缓缓说道:

“朕且看尔等诚意,还有何说,为自己辩驳,若能证修史有益,或可赦尔等之罪。”

班超听闻,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但他知道,这说服君王信服,并非易事。天子虽如此说,可如何证明修史有益,又该如何应对朝中那些对班氏一门心怀不满之人的诋毁?

他深知,一场关于史书与命运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此时,朝堂之外,暗流涌动。一些心怀叵测之人,心中有鬼,听闻班氏一门,有望得赦,心中愤愤不平。

他们暗中勾结,企图在天子面前进尽谗言,诬以妄议朝政,含沙射影,毁谤外戚之罪,让班氏一门永无翻身之日。

他们散布谣言,说班氏一门修史是为了谋取私利,妄图篡改历史。这些谣言如阴霾一般,笼罩着班氏一门的命运。

7

金銮殿上,香烟袅袅,却难掩肃杀之气。阶下青年班超,身姿挺拔如松,大义凛然,毫无惧色。他微微仰头,目光如炬,直直地望向那高高在上的天子,昂首应道:

“回陛下话,请恕小民之罪。小民以为陛下此言,有失君王英明,实非圣主之言。

昔者,孔子作《春秋》,以笔为剑,而乱臣贼子惧。今班氏效仿先贤,秉笔修史,不过欲为陛下之圣德添彩,使其昭如日月,又有何大错焉!”

班超心中暗自思忖,这史书乃国家之根基,若任由强权涂脂抹粉。歪曲历史,那后世子孙又怎能明辨是非?

他接着慷慨陈词:

“治国如烹小鲜,需文治武功皆备,方能保国家无虞。以史为鉴,方能辨得失,知兴衰,明事理。陛下若能容下修史之人,实乃天下之幸。”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激昂:

“臣闻孝武皇帝当年,为得大宛宝马,不惜特制金马相换。今圣朝有史才,堪比西域汗血宝马。陛下岂能吝啬兰台厩舍,容不下一个秉笔直言的直臣诤臣也?”

此时,班超的脑海中,闪过家人的面容。兄长班固在狱中受尽折磨,却仍心系史书;小妹班昭一介女流,日夜忧心,为兄长之事四处奔走,不惜抛头露面。他暗暗发誓,定要为兄长和家族父祖著书立说,洗清冤屈。

“请问陛下,臣兄弟继承父祖遗愿,著书立说,此乃孝道所至,亦是史家传统。

如此,既能彰显大汉朝廷以孝治国之圣德,又能展现我大汉之丰功伟绩,功且不少,何罪之有呢?

何苦以私修国史、妄议朝廷、诽谤权贵之罪,阻塞言路,隐瞒真相,愚弄下民,大施苛政,欺瞒恐吓天下官吏百姓士大夫呢?”

话音未落,班超的袖中忽然滑落半枚玉珏,正是昨夜小妹班昭塞入他手中的信物。那玉珏内侧的“同心”二字,犹带体温,仿佛在提醒着他,一家人同气连枝,荣辱与共,定要共渡难关。

班超这话,惊得执金吾和皇宫禁卫军卫士按剑上前,却见明帝抬手制止。

8

金銮殿内,烛火摇曳,映得众人面色明暗不定。刘庄端坐龙椅之上,目光如炬,凝视着阶下班超。

一听班超直言,刘庄心中思绪翻涌。十日前夜读《霍光传》,那些朱笔批注的话语,与当年东宫师傅的教诲如出一辙,竟与眼前这班超所言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可刘庄面色一沉,冷哼道:

“小子虽有狡辩之嫌,然也并非强词夺理、纯属无理取闹之语。朕闻班氏家学渊源,学究天下,又恐实为浪得虚名、沽名钓誉之辈,徒让天下人笑圣朝无人。”

言罢,他突然将手中竹简掷地,简上“伊尹放太甲”五字,赫然在目,似是对班超的反问。

“既然你们班氏家族父子,如此自负有才,且无所顾忌,畅所欲言,稍论霍光行废立之事。”刘庄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霍光行废立,乃是朝廷禁忌,一言不慎,就可遭致大罪。

恰在此时,小妹班昭的裙裾已悄然扫过金砖,她正奉马皇后之命为天子添茶。班超瞥见小妹班昭身影,心中顿时镇定了几分。

他又瞥见屏风上“周公恐惧流言日”的诗句,心领神会,不顾朝廷禁忌,直抒胸臆,直言无忌道:

“启禀陛下,霍光之忠,在定策未央,鞠躬尽瘁;其过,在治家不严,因私废公。犹如太阿剑,可安社稷,亦能伤己。我班氏父子修史,不过欲为后世留一份真实历史,让真相大白天下,教化万民,让奸臣贼子惧,又何错之有?”

刘庄听闻,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思忖。他想起班氏一族世代忠良,修史之事,或许真如班超所言,是为国为民,可教化万民。

可他身为天子,又岂能轻易服软?

一时间,大殿内气氛凝重,众人皆屏息凝神,等待着天子的决断。

9

金銮殿内,雕梁画栋间烛火摇曳,光影在朱漆梁柱与金砖地面上交错变幻,似是历史的脉络在悄然涌动。

刘庄端坐于龙椅之上,龙袍上的金线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他目光如炬,紧紧凝视着阶下班超,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让人捉摸不透。

“小子言之有理。”刘庄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令卿等,续写《项羽本纪》,当如何评价项王之败,如何殷鉴后人呢?”

此言一出,大殿内气氛骤然紧张,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阶下的班超身形一震,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心下暗自思忖:

“陛下此问,暗藏机锋,表面是问项羽之败,实则是在试探班氏一族,对朝堂局势的看法,以及对君王之道的理解。稍有不慎,恐惹祸端,不仅自己性命难保,更会连累整个家族。”

恰在此时,屏风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衣袂摩擦之声。

正在整理史籍的小妹班昭,突然轻咳了三声。那咳嗽声虽轻,却如惊雷般在班超耳畔炸响,他顿时会意,心下稍安。

班昭自幼聪慧过人,才情出众,此刻她定是察觉到了殿中异样,以咳嗽声为暗号,提醒自己的二哥。

班超余光一瞥,正见小妹班昭展开的《过秦论》,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如同一道曙光划破黑暗。他挺直脊梁,朗声道:

“恕臣直言,当效贾太傅仁义不施之论。项王败于不用贤才,不修仁政,苛待百姓,非战之罪也。昔日项王虽有拔山之力,千人之敌,却失了天下人心,终致功败垂成,乌江自刎,实乃咎由自取。”

他的话语在大殿中回荡,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刘庄听闻,手中朱笔微微一顿,抬眼看向班超,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那目光如同一把利剑,仿佛要将班超的心思看穿。班超毫不畏惧,直直地迎上刘庄的目光,眼神中满是坚定与忠诚。

刘庄未发一言,只是缓缓挥毫,在素绢写下“内圣外王”四字。那四字龙飞凤舞,力透绢帛,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意。班超见状,心中大定,知陛下已明其意。

这“内圣外王”四字,既是对自己回答的认可,也是对班氏一族的期许。

听他说完,君臣相视一笑,方才紧张的气氛,顿时松懈下来,大殿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庄重与肃穆。

而那屏风后的班昭,嘴角也泛起一抹欣慰的笑意,这一场金殿论史,终是圆满落幕。

而班超心中明白,此次论史,不仅化解了家族的危机,更让班氏一族在陛下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未来之路,虽仍充满挑战,但已有了新的转机。

10

金銮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朱漆梁柱间游走,似是历史的幽灵在徘徊。刘庄端坐龙椅之上,面色阴沉,正与班超小声谈论着什么。殿外气氛凝重,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正在这时,突听殿外禀报:“廷尉大人拜见陛下。”那声音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突然,廷尉周纡闯了进来,他面色阴鸷,目光如炬,大声制止道:

“陛下,班氏父子兄弟,最善于巧言令色,妖言惑众,迷惑众听。臣这里还有班氏父子兄弟谋逆的确凿证据。”

言罢,他捧出裂开的玉印,指着其中绢片,指控道:“陛下,班固私藏逆文图谶,有据可查。请问此印中绢片作何解释?”

班超脸色骤变,心中涌起一股怒火,正欲辩解,却见班昭忽然莲步轻移,跪奏刘庄道:

“陛下,不知书者,不可与论政。这不是什么逆文,而是河图洛书演算的说明。陛下不信,可诏问天禄阁大臣。”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透着一股坚定。

明帝精通河图洛书,他凝视着班超、班昭兄妹,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仔细查看那绢片,转怒为喜。

刘庄缓步下阶,拾起半枚玉珏,大声呵斥廷尉周纡道:“大胆周纡,竟敢当面造谣生事,欺骗朕不懂河图洛书,不明是非。给朕下去,好好读读典籍,不可让人笑话。”

原来,这廷尉周纡巴结外戚马氏、阴氏等,与班氏素有嫌隙,一直寻机报复。此次他妄图借玉印之事,将班氏一族置于死地。

刘庄目光温和地看向班超、班昭,说道:

“班超啊,尊父班大人当年所写的《复护羌校尉疏》,曾经为圣朝力挽狂澜,建武皇帝和朕一直铭记在心。

你们班氏兄弟大才,可愿意不计前嫌,前往兰台,为朕续写《太史公书》呢?听闻班氏有女善史,可否为朕,在内宫之中续写《列女传》呢?

请牢记朕的嘱咐,左史记言,右史记事,不隐恶,不虚美,方为良史!”

班超、班昭兄妹感激涕零,叩首谢恩。这一场金殿惊澜,终以忠良昭雪、君臣相得而落幕。

11

永平五年(62年)的冬天,宛如一位不速之客,早早地降临了人间。扶风郡的黄土塬上,被一层薄雪轻轻覆盖,那雪,似是天地间最纯净的精灵,却又带着几分清冷与孤寂。

凛冽的寒风如一头愤怒的野兽,在旷野中肆意呼啸,卷起地上的残雪,如银蛇般疯狂飞舞,似要将这世间的寒冷与萧瑟都尽情宣泄。

扶风郡兰台狱内,阴湿之气如一条条无形的毒蛇,肆意弥漫。那潮湿的空气,仿佛能渗入人的骨髓,让人从心底里泛起一股寒意。

班固蜷缩在京兆狱阴冷的草席上,身体瑟瑟发抖,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冰冷的寒意所侵蚀。借着铁窗漏下的那丝惨淡月光,他以指为笔,在地面默默写就《高祖本纪》。

他的手指因寒冷而变得僵硬,摩挲着镣铐上凝结的冰碴,那冰碴尖锐而寒冷,如同锋利的刀刃,刺痛着他的肌肤,却也让他愈发清醒,心中对修史的执着愈发坚定。

狱卒方才泼洒的冷水,在青石地砖上迅速结出蜿蜒的冰纹。那冰纹,如同一幅神秘的画卷,又似是命运的无情刻痕,也仿佛是历史的隐秘暗线,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世间的沧桑与无奈。

“孟坚先生何苦执迷?”渴望建功的典狱官张图,捧着炭炉踱步而来。

那炭炉中的炭火红彤彤的,散发着丝丝暖意,却如同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无法驱散这狱中的阴寒。青铜兽首在火光中投下狰狞暗影。

张图的脸在暗影中显得格外阴森,他诱惑班固道:

“只要孟坚先生承认,私修国史是含沙射影,诽谤功臣,影射外戚,妄议朝政,即刻便可归家。”

那声音,带着一丝贪婪与狡黠的诱惑,仿佛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试图将班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班固抬起冻得青紫的脸,目光却越过铁窗望向东南,那是东都洛阳太学的方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对理想的执着,以及对父亲的深深思念。

多年前父亲班彪病逝时,他曾在父亲的灵前焚烧过八十一卷《后传》草稿。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是父亲一生的心血在燃烧,也是他心中无尽的悲痛在宣泄。灰烬中残存的“宣汉德于四海”六字,此刻正在记忆里灼灼发亮,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他心中暗想,自己修史,不过是为了传承父亲的遗志,将大汉的威仪与荣耀记录下来,让后人能够铭记这段辉煌的历史,何错之有?

“先父遗作皆为秉笔直书,彰显我大汉威仪,何来诽谤之说?”班固反驳怒斥的声音,在阴暗的狱室中回荡,惊起檐角寒鸦。那寒鸦,扑棱着翅膀,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仿佛在为这世间的冤屈而悲鸣。

墨色翎羽掠过狱墙外苍白的日轮,那日轮,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仿佛也见证着这世间的冤屈与无奈。

张图见班固如此倔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恶狠狠地说道:

“班固,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不从我,有你好受的!”那威胁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子,刺痛着班固的心。

就在气氛愈发紧张之时,忽闻狱卒喝喝肃静。

班固心中一惊,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抬头竟见小弟班超,风尘仆仆立于栅外。他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满是疲惫与沧桑,但那眼神中却透着坚定与喜悦。

班超手中,高举着一副明黄卷轴,那卷轴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仿佛是希望的曙光。

“陛下有诏,即日释囚,提升扶风郡班固,担任兰台令史,专修国史,着即前往东都洛阳上任!”

班超的声音,如同天籁之音,在阴暗的狱室中回荡。

班固先是一愣,随后眼中满是激动与欣喜,泪水夺眶而出。这冤屈,终得昭雪,这忠魂,终得归处。

他缓缓站起身来,虽然身体因寒冷和长时间的囚禁而虚弱不堪,但他的步伐却坚定而有力。他知道,自己的修史之路,才刚刚开始,他要将大汉的历史,用笔墨书写得更加辉煌灿烂。

12

那日,兰台狱内阴冷潮湿,寒意如蛇般钻进班固的骨髓。他蜷缩在草席上,满心都是对未来的迷茫与对冤屈的愤懑。铁窗外的月光,惨白而清冷,仿佛也在为他的遭遇而哀伤。

等到小弟班超带来圣旨宣读之时,班固方知事情全貌。

原来,小弟班超听闻兄长被囚,心急如焚。他不顾自身安危,星夜策马,如离弦之箭般驰骋八百里。

马蹄踏碎夜的寂静,风在耳边呼啸,班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出自己的兄长。一路上,班超风餐露宿,衣衫被汗水与尘土浸透,却从未有过丝毫退缩。

终于,班超直闯东都洛阳的云龙门。

那巍峨的宫门,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庄严肃穆,却也拦不住班超救兄的决心。他向明帝刘庄呈上了大兄班固所写的《汉书》初稿,言辞恳切地讲明了事情的起因。

汉明帝刘庄端坐在龙椅之上,原本威严的面容在翻阅《汉书》初稿时,渐渐露出了惊叹之色。

他详阅良久,时而皱眉沉思,时而点头赞叹。那卷轴上的文字,仿佛有一种魔力,将他带入了历史的浩瀚长河之中。他感叹唏嘘,大彻大悟,心中对班固的才华钦佩不已。

他转身对近臣言道:

“诸君,班孟坚之才,可比子长!司马子长以史笔著《史记》,名垂青史;班孟坚亦怀绝世之才,岂可让如此英才,屈死诏狱,让朕蒙焚书坑儒之羞,伤大汉文治美名呢?”

那声音,在宫殿中回荡,带着帝王的威严与对人才的珍视。

汉明帝遂下旨,命班固续修国史,更破格擢升他为兰台令史。

圣旨传到兰台狱时,班固先是一愣,随后眼中满是激动与感激的泪水。他深知,这是命运的转折,是自己修史之路的新起点。

班超望着兄长班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兄长的才华终于得到了认可。

13

班固自西京长安的京兆尹监牢脱身而出,恍若重获新生。数日后,他风尘仆仆赶往东都洛阳,欲面见明帝谢恩,并就职上任。

暮色如一层薄纱,轻柔地笼罩着洛阳城。朱雀阙前,班固、班超与小妹班昭谢罢皇恩,班昭独自转身,向着那巍峨宫阙缓缓行去,只余班固、班超兄弟二人。

兄弟二人劫后余生,心情大悦,遂乘兴闲游,并辔而行,漫步于东都洛阳的太学之中,流连忘返。

太学内,古槐参天,枝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小弟班超兴致所至,忽而抬手指向槐树下那空置的讲席,向大兄班固说起旧事:

“大兄啊,傅毅君前些日子作《洛都赋》,名动京城,竟有洛阳纸贵之盛况。然其言辞间,讽大兄文风拘谨,如老吏断狱。傅君此举,实乃文人相轻之典范,大兄可曾为此动怒?”

班固勒住缰绳,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他轻轻撩起袖口,那半截被镣铐磨破的手腕赫然在目,似在诉说着往昔的苦难。他对着小弟侃侃而谈:

“夏虫不可语冰,道不同不相为谋。且待廿载之后,再看是《汉书》传世,还是《七激》成灰,又何必以一时之论定英雄呢?”

班超听闻,不禁哈哈大笑,拍手赞道:

“大兄气度,超凡脱俗,小弟敬佩万分!”

西风呼啸而过,掠过太学庑顶的鸱吻,将这豪言壮语卷向东都洛阳皇宫的方向。班超按剑远眺,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云雾,望见了祁连山巅那隐隐发光的积雪。

班固望着远方,心潮澎湃,浮想联翩。兰台诏狱的噩梦,如影随形,历历在目。他不禁感叹,世事如棋,变幻莫测,人生恰似这风云变幻,无常难料。

但此刻,兄弟二人的文心,却在这太学之中,熠熠生辉,照亮了前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