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夫人是来送和离书的
一阵无言的拥抱过后，季楠把小家伙放回床上。
她交代道：“娘亲现在要去打扫院子，兮兮就在这里睡会儿吧。”
谁知她刚说完，宋穆兮便连忙从床上爬下来，还熟练地穿好了鞋子。
“娘亲，兮兮不困，兮兮也要帮娘亲的忙。”
季楠失笑地摸了摸小家伙蓬松的头顶，无奈应好。
于是，他们一高一矮，大手拉小手地走到了主厅。
当他们站到主厅的雕花木门前时，季楠的脚步却蓦然停住。
她被扑鼻而来的残墨气息所惊呆住了。
主厅里的每一堵墙上，都悬挂着几幅男子的画像，而季楠认得，画像中的男子正是她的那个倒霉夫君。
画中的宋言陌身着不同的服饰立于绢布之上。
比如右墙上的第一幅：一袭玄色官袍衬得他眉目清冷，犹如谪仙。
又比如左墙上的第三幅：月白常服临窗执卷时，垂落的发丝根根分明。
位于正中央的一幅更是令人叹为观止，就是他穿着猎装策马扬鞭的刹那，就连衣袂翻飞之势都描绘得栩栩如生。
季楠粗略扫过这十二幅画像，虽然里面画的人截然有异，但唯有一处是不变的。
那便是右下角的落款都是季楠。
季楠的额头冒出一阵黑线，她不忍吐槽：原主怕不是个变态吧......
她再也无法直视这些画作，便一张又一张地把它们全都收了下来。
“娘亲，这些不都是你的宝贝吗？”宋穆兮两只明亮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般大，似是对季楠的行为感到大大的不解。
他记得有一次他只是好奇地摸了一下画中的爹爹，娘亲就对着他大发雷霆，还让他不要乱碰。
可娘亲现在却把它们全都收走，娘亲变得好奇怪哦......
季楠眉头微皱地回应：“娘亲看了心烦。”
宋穆兮闻言垂下了头，两根白胖胖的手指交缠在一起。
“娘亲是不喜欢爹爹了吗？”
他说出这句话前深吸了一口气，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问出了口。
季楠的表情顿了顿，她知道说出这句话可能会对小孩造成很大的伤害，但这是迟早都要说的......
于是，她索性道：“嗯，不喜欢了。”
果不其然，宋穆兮的身体如同一座石雕般僵在原地。
季楠的双手搭在那娇小的肩膀上，明显感觉到了小家伙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一粒又一粒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宋穆兮的眼睛夺眶而出。
他心里想着：娘亲不喜欢爹爹了，那会不会也不喜欢他了......
季楠蹲下身来，才发现她竟然把小家伙惹哭了。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手忙脚乱地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水。
她捧起小家伙的脸：“兮兮，如果娘亲以后和爹爹分开了，你会想跟着娘亲，还是爹爹？”
宋穆兮忽然冲进她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哭喊：
“呜呜呜！兮兮只要娘亲！兮兮也不喜欢爹爹，爹爹从来都不理娘亲和兮兮。”
闻言，季楠的眉眼上翘，她抱着宋穆兮，嘴角荡起弯弯的弧度。
她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她已经做好了离开宋家的打算。
而她是想要带走宋穆兮的，但她不会强迫他跟自己走，因为她觉得还是要尊重孩子的意愿。
现在听到宋穆兮这样的回答，季楠的胸腔里划过一股暖流。
她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那以后娘亲的宝贝就只有兮兮一个了。”
季楠安抚好宋穆兮后，便抱起那十二卷的画像，走到院子后的一片空地。
她筑起一个火堆，然后把所有的画像一扔而下。
浓烟滚滚，冲天的火光不断肆意升腾，将一切画布都焚烧成灰烬。
忽而一阵风吹得漫天余灰四散飞。
这一吹，就吹走了所有关于宋言陌的记忆。
处理好这一切后，季楠与宋穆兮便回到房间。
她先是哄好宋穆兮入睡，再坐到案桌上写起和离书。
她悄悄地关上房门，翻墙离开宋宅，按着熟悉的肌肉记忆走到大理寺。
大理寺与宋宅不过是相隔三条街的距离，而这一条路，原主每天几乎都会走上一遍。
她刚走到大理寺的门前，守门的门房便认出她来。
“夫人，今日宋大人出门办差去了，您要是有什么要给大人的，就由在下代为上交吧。”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季楠的手，才发现她这次竟是空手而来。
他不禁觉得奇怪，以往这位夫人每次过来，总是会带些吃食或者糕点，这让他都习以为常了。
季楠听着这句已经在脑海中浮现过上百遍的话，也懒得揭穿他的谎言。
她接话道：“我确实是有东西要交给宋大人，那就麻烦这位大哥了。”
随后她从腰间抽出一封信，递到门房的手中。
门房微微一愣：他刚刚听到了什么？宋大人？她平时不都是喊夫君的吗？
他呆呆地拿着信件，回过神时，就只见到季楠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了。
这下，他彻底凌乱了。
这位夫人这次甚至连嘱托都没有了？
之前她每次都要拉着他说上一刻钟，让他好好照顾宋大人，他耳朵都快听得出茧了......
他好奇地看了眼手中薄薄的信件，信封上三个清秀的大字，让他此刻的心情更加凌乱了。
似是不敢相信他看到的字，于是他揉了揉眼睛，可屹然躺在信封上的还是那三个大字——和离书。
他只觉此刻的掌心有点滚烫，他能不能不接这个烫手山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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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砖墁地的房间里，一道挺拔的身影正襟危坐在紫檀木的案桌前。
宋言陌的指腹搓揉着眉心，手里正握着一份折子，是关于一宗连环杀人的悬案。
这件案子错综复杂，甚至涉及到一种民间传闻的诅咒，所以让他头痛不已。
忽然一道急促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宁静，使他不悦地蹙起眉头。
“启禀大人！小的有事要报......”
刚才的门房手握信件，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
进来后的他才察觉到房间里被一股冷冽的气场笼罩着，而宋言陌此刻的心情好像并不是太好......
但他既然已经冲了进来，就只能硬着头皮道：“大、大人，夫人她刚刚来过......”
宋言陌低沉阴冷的的嗓音幽幽响起：“她又来做什么？不是说了她送来的东西直接丢掉，不用向我通报吗？”
门房无视了那道盯得他头皮发麻的目光：“呃，夫人这次送来的不是吃食，而是一封信......”
宋言陌的黑眸微眯：“什么信？”
门房把信双手奉上，灿灿回应：“大人，您还是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