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泪的文学证言:抗战文学“慰安妇”题材作品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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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安所里

——湖州城

小蜂

一个严冬的早晨,北风刮得很利害,阳光淡淡地射到山大幸三郎的身边。他站在一个小木屋前的岗位上,手里拿着上了刺刀的枪,眼睛不时的向四周瞭望,像什么似的又胆小又惦记着呢。——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整了整身子,徘徊了一二回,缓缓地又踱回岗位上,仰着头呆呆地望着蓝白的天空,嘴里不知说些什么;他的脸儿好像带了愁容,满腹的心事,自言自语地阵阵的寒风使山大幸三郎打起颤抖,把脸儿紧紧地缩在宽大的领子里。

山大幸三郎的脑海里,正幻想着——他想起了他的爱妻,美丽多情的吉丫。

他已整整的一年,不曾见过她了;一股贪欲再也不能抑止,隐藏在他的心头,他的幻想好像她的爱妻已投入他的怀里了,他俩亲热地狂吻着……忽然有笨重的脚步声踏踏地,向着山大幸三郎的岗位上走来,就将他甜蜜的幻想梦打断,他就懊丧似地,托起了长枪,无精打采地走向“川畸部队”司令部去。

“到慰安所去吧,幸三郎!”田村兴奋地说着。

“不,田村。”

“你为什么老是这样的想着,你有着爱妻吉丫,难道我就没有爱人吗?这又何必这般自闷呢,我们还是到慰安所里去消遣消遣吧。”

“……!”

“你这样的狂想着,她又不会来安慰你呢,或许我们在慰安所里也能够看见和吉丫同样的人吧。”

田村握了三郎的手,往外就拖,他也就默默地走了。

“大××皇军慰安所”里,已有幸三郎俩的影迹,他们都躺在富有弹性的沙发上,茶役们细心的赔着笑脸招待着。

“喂!把新来的姑娘叫出来让我们快乐快乐。”

田村说着又和其他人谈话了,只留下山大幸三郎无趣地看着四周,他们都何等快乐自在啊。而他只是沉闷……他沉思时,脸儿突地变了。两只眼睛狠狠地凝视着距离他二十步的一只沙发上,有着和他爱妻吉丫一模一样的女人,上部的衣服已给他同伴卸了,露出了雪白可爱的乳峰,正被玩着,吻着,然而幸三郎还不敢自认。他就离开沙发走近两步,细细地用神察着,他更变了,疯子似地冲向那边去,直把他们俩吓得直嚷。这还不是他的爱妻吉丫么?

“啊……幸……三……郎……”她已晕倒在地上。

“吉……丫吉……”幸三郎颤抖的哽咽了,抱住了他那心爱的吉丫叫着,泪滴在她的脸上,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似放下了吉丫,不顾一切地抱着头向外乱窜。

慰安所里已闹成一片,当田村想不出幸三郎干吗疯了的,要想去拉住他,已来不及啦。

田村想回来问个究竟,他刚一转身,迎面就过来一个美而胖的女子似乎很面善的,田村,就好像在做梦着?——他的爱人秋子姑娘也在这儿。

他停住了脚步,视线集中在她的脸上。忽地那女人惊慌地叫了起来。

“田……村你……你……。”她的泪已挂满了脸上,晶珠儿粒粒地下滴。

田村只是默视着,好像着魔似地回转身子拔脚就跑。

田村奔回队伍寻遍了整个的屋子,总不见幸三郎的影子,就奔向营部的后门,踏进了草屋,顿时冤气涌上心头,异常难受,抬头见山大幸三郎已先其自缢了。颈儿套在绑腿带里,挂在梁上高高地,田村再也不忍目睹,就解下绑腿带来——就仿效幸三郎的把戏;他也明白了幸三郎遭遇到同样的命运。

第二天,“川畸部队”就不见了二个皇军。

慰安所里,有着一片清晰的惨哭声,隐隐地在她们的心头浮起。但还是有不少的皇军,正向着这慰安所里,找寻他们的爱人妻子……。

修于元月元旦黄昏

(载上海《巨轮》1939年第1卷第3期“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