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流交汇
沈星的手指在排污管壁的苔藓上滑过，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SD卡在他掌心发烫，仿佛承载着父亲未尽的怒火。前方透进来的光亮中，文萱举着改装信号枪的身影被拉长成一道锐利的剪影。
“快走！“文萱的声音在管道中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他们启动了热成像追踪。“
苏溪在沈星身后剧烈咳嗽，她的肺部在冷库中受损后尚未完全恢复。沈星能感觉到她颤抖的手指抓住自己的衣角，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三人跌跌撞撞地爬出排污口，扑面而来的是污水处理厂特有的腐臭味。月光被高耸的混凝土墙切割成碎片，洒在锈迹斑斑的金属设备上。文萱迅速关闭了身后的闸门，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
“这里。“她指向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通往控制室，我在那里设置了干扰器。“
沈星刚要迈步，突然被一只沾满污泥的手拉住了脚踝。他差点惊叫出声，低头看见一张苍白的脸从排水沟中浮现——那是个年轻女性，警用战术背心已经被污水浸透，短发贴在额头上，右肩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正在渗血。
“别出声...“女警的声音虚弱但清晰，“我是刑侦支队的张家欣，你父亲的...徒弟...“
文萱的枪口立刻对准了家欣的太阳穴，眼神锐利如刀：“证明。“
家欣艰难地从内袋掏出一个防水证物袋，里面是一枚警徽和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沈警官和一个扎马尾的女警站在警车前，背景是万家乐超市的配送中心。
“师傅...让我暗中调查...冷链车失踪案...“家欣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忍受巨大痛苦，“三个月前...我发现...不只是食品...“
她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失血过多让她濒临昏迷。沈星注意到她左手死死攥着一个微型硬盘，即使意识模糊也没有松开。
“带她一起。“沈星做出了决定，在文萱反对前补充道，“我父亲信任她，我也一样。“
文萱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但最终点了点头。三人合力将家欣拖进维修通道，苏溪撕下自己的衣袖为她简单包扎了伤口。
控制室的门被文萱用虹膜解锁，里面出乎意料地整洁。几台显示器组成一个半圆形工作台，角落里堆放着军用口粮和瓶装水。文萱熟练地启动设备，整个污水处理厂的平面图立刻在中央屏幕上亮起，十几个红点正在快速移动。
“警方的人？“沈星将家欣安置在折叠床上，接过苏溪递来的急救包。
“不全是。“文萱调出监控画面放大，“看见那个戴鸭舌帽的了吗？那是老马的手下，上个月刚因持械抢劫被通缉。“
画面中，武装人员分成两组，一组穿着警用装备，另一组则是便衣但携带专业武器。他们默契地分头搜索厂区，显然在找什么——或者说，在找什么人。
家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挣扎着要坐起。沈星扶住她，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听我说...“她抓住沈星的衣领，强迫他靠近，“警局内部...有他们的人...副局长...收了陈永康的...肝脏...“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浇在沈星头上。他想起在董事长办公室看到的器官分配清单，那些编号对应的不仅是超市员工，还有执法系统内部人员。
“安静！“文萱突然压低声音，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所有显示器同时切换到厂房外的实时画面——三辆黑色SUV无声地滑入厂区，车门打开，走下来的赫然是陈永康本人，身旁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瘦高男子。
“那是谁？“苏溪小声问，她的声音因恐惧而嘶哑。
文萱的瞳孔收缩：“周博士，基因工程专家，五年前从日本回国后失踪...原来一直在为陈永康工作。“
沈星感到一阵恶寒。他想起SD卡中父亲提到的“永生计划“，零散的拼图开始在他脑中组合——非法器官移植、核污染食品、基因改造技术...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家欣挣扎着将硬盘递给沈星：“师傅...收集的证据...密码是你生日...倒序...“
文萱突然扑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复杂代码。所有显示器同时闪烁，然后切换到一个加密文件夹。当她输入密码时，沈星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找到了。“文萱的声音异常冷静，“陈永康的医疗记录。“
屏幕上显示出一系列复杂的医学扫描图和化验报告。沈星虽然看不懂专业术语，但能辨认出那些标记着日期的肝脏移植手术记录——最早的一次是在七年前，最近一次则是三个月前。
“这不科学...“苏溪凑近屏幕，她的医学知识派上了用场，“肝脏移植后需要长期服用免疫抑制剂，而且排异反应会随着次数增加而加剧...但看这些指标，他的身体几乎没有任何排异迹象...“
文萱调出另一份文件：“因为他们在用别的东西替代免疫系统。“她放大一组分子结构图，“RX-7不是普通的免疫抑制剂，它是一种基因编辑载体，能将供体器官的抗原标记修改为与受体匹配...理论上可以让任何人的器官移植给任何人而不产生排异。“
沈星突然明白过来：“所以他们需要大量供体...那些'失踪'的超市员工...“
“不止如此。“家欣虚弱地插话，“冷链车...运输的不仅是器官...还有...经过基因改造的食品...他们在用核污染物质...加速细胞再生...“
控制室的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有人正在尝试暴力破解门锁。文萱立刻启动备用电源，同时将一个U盘塞给沈星：“所有证据都在里面，包括你父亲最后留下的视频日志。“
“那你呢？“沈星抓住她的手腕，触到了那个条形码纹身。
文萱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我得留下来拖住他们。控制室下面有一条紧急通道，直通市区的排水系统。“她看向家欣，“你能走吗？“
家欣咬紧牙关点头，尽管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苏溪已经收拾好简易医疗包，警惕地盯着不断震动的门。
“等等。“沈星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插入SD卡，“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被切断了，我想知道完整内容。“
文萱犹豫了一下，然后快速输入一串命令。手机屏幕闪烁几下，显示出完整的邮件草稿：
“...那是陈永康用非法器官移植延续生命的实验室。'永生计划'真正的恐怖之处在于，他们不仅窃取穷人的器官，还在食品中添加基因改造物质，让普通消费者成为活体器官库。一旦你的基因被标记，你的肝脏、肾脏、甚至心脏都会成为他们的备用零件。小星，记住爸爸的话：阳光下的罪恶最怕曝光...“
一声巨响打断了沈星的阅读，门锁开始变形。文萱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角落里的一块地板缓缓移开，露出漆黑的通道。
“走！“她将三人推向通道，自己则转向控制台，启动了某个沈星从未见过的程序。所有显示器同时闪烁起刺目的红光，倒计时从60秒开始。
“文萱！“沈星想冲回去，却被家欣拽住。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家欣的声音因疼痛而断断续续，“这是...警察的觉悟...“
文萱回头看了他们最后一眼，月光从高窗洒落，照亮她孔雀蓝的挑染和决绝的微笑。然后她按下最后一个键，通道口在他们面前关闭，将控制室和即将到来的爆炸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黑暗的通道中，三人只能依靠手机微弱的光线前进。沈星的心脏在胸腔中狂跳，耳边回荡着父亲和文萱最后的警告。他不知道通道尽头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已经确定——这场关于生命与死亡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