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麸与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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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堵车时的艾草香。

午后三点,车流在柏油路上凝成橘色的河。我歪在滴滴车布座上,闻着半旧皮革与空调滤尘网的气息——反倒是比平日安心,反正催不得,这晒暖的车厢竟成了“待避轩”。

司机敲着方向盘如急雨,我却不觉得烦扰,只是去盯着他腕间翡翠扣,撞出的清响,似一道道可感知的音符。车窗凝着薄汗,街景洇成水彩画,忽见“中药足浴”的招牌,便恍然想起出行的目的,脑海中一下子冒出来袅袅艾草青烟。

那艾灸馆藏在巷尾,其招牌相较周围的店铺并无特别,但隐隐透出的一股清香,却给人一种大隐于市的感觉。馆主陈师傅总穿对襟布衫,指甲缝沾着艾绒淡黄,按穴时掌心温如暖玉。

《本草纲目》有言艾是草木君子,果然不错。

去年深冬在馆里,他边灸肩井边笑道:“古人骑马坐车,哪有这些肩颈病。”艾条火星在陶瓷碗里明灭,隐隐感觉有些许艾灰落背上,倒像场无声的雪。

慢慢悠悠地,终于是拐进巷口,一下车,顿觉斜阳染青墙如蜜色。铜铃轻响,陈师傅布衫沾着艾绒迎出来。巷尾风挟槐花香,吹散久坐于车上的空调冷硬,倒似《东京梦华录》里的“巷陌飘香”,只是这香,是新艾清苦混着陈绒醇厚,像自家案上盘了数年的手抄的线装的《孟子》。

馆内青砖地泛着凉意,脱鞋踩上蒲团,草香混着艾烟漫上来。隔壁传来艾条点燃的“滋”声,陈师傅的话浸着茶汤般的温厚:“肩井穴多灸半炷,现代人对着屏幕,淤堵最顽固。”

鸽哨掠过晴空,惊落一地梧桐雨。这被堵车拉长的午后,倒成了偷来的半日清闲。周作人说“必需之外要有无用享乐”,此刻坐在躺椅上,感受着艾条的清香,倾听着艾绒的簌簌声,便是最熨帖的光阴馈赠——原来保养从不是赶赴终点,是在等待里与疲惫温柔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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