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剑母

陈锈踏上最后一级尸阶时，云梦泽掀起了青铜色的浪。

三千剑傀的脊柱连接成桥，每具骸骨心口都钉着生锈婚戒。当他踩碎第七百枚戒指时，听见了母亲的叹息——那具高悬在剑炉上的玄武铁棺里，他诞生的血污正从棺缝渗出，滴入下方沸腾的剑魄池。

“终于等到四象归位。“铁无相的声音从铁棺后传来，南疆蛊袍下伸出八条玄铁臂，“让你看看陈家真正的铸剑术。“

八臂同时结印，剑炉轰然炸裂。陈锈妹妹悬浮在铁水中央，贪魄残片在她眉心游走如活蛇。更恐怖的是她的腹部——苍白的皮肤下凸起剑形胎动，那是铁无相用二十年时间培育的新剑魄。

“当年你父亲只懂用活人养剑。“铁无相扯开铁棺，露出陈锈母亲被玄武玄铁包裹的骸骨，“而我发现，唯有至亲骨肉相噬，才能唤醒真正的大拙剑！“

陈锈左臂剑纹突然暴走。青龙鳞从指尖翻卷而上，白虎爪撕裂右肩，而母亲骸骨中射出的朱雀玄铁，正带着妹妹的哭声刺向他心脏。铁无相狂笑着挥动蛊丝，操控陈锈的手抓向妹妹隆起的腹部。

“住手！“

蓝蝶衣的蛊笛刺穿自己心脏，蛊王印炸成血雾。陈锈在血腥味中看见记忆闪回：铁无相将婚戒刺入蓝蝶衣胸腔时，藏在她心脉里的正是母亲最后一缕魂魄。

“你娘...用蛊虫...传话...“蓝蝶衣七窍涌出银蚕，在空中织成遗书：

“麟儿，剑魄是人心锈斑。要断凶兵，先断贪痴。”

陈锈的兽爪突然转向，插入自己胸膛。四象玄铁在血肉中碰撞，迸发的冲击波掀翻剑炉。当铁无相挥动贪魄刺来时，陈锈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他抱住了那具玄武铁棺。

母亲的骸骨在触碰他额头的瞬间化作飞灰，藏在颈椎里的《大拙剑谱》残页迎风展开。陈锈在漫天铁锈中看清剑诀真意：原来所有铸剑图文都是倒写的，真正的秘术是如何将剑魄逼出体外。

“错了...“他任由铁无相的贪魄贯穿肺叶，“我们都错了...“

云梦泽突然寂静。朱雀玄铁从阿史那莎手中脱落，圣火教众人惊恐地发现，陈锈竟在主动吸收四象锈毒！他右眼白虎瞳吞噬冰雾，左臂青龙纹吸干剑炉烈焰，而心口处的玄武玄铁正将妹妹腹中剑魄反向抽取。

铁无相发出非人的尖啸，八条玄铁臂寸寸碎裂。当最后一块贪魄离体时，这个操控江湖二十年的阴谋家，竟化作一滩腥臭的铁锈。

“哥哥...“妹妹突然睁开空洞的双眼，慢魄从她喉间升起，“把我...铸成剑鞘...“

陈锈握住了那枚带血的婚戒。当玄武玄铁刺穿妹妹心脏时，天空垂落的赤锈突然凝固成剑形榜文：

大拙出世，万剑俯首

阿史那莎的火焰鞭卷走妹妹尸身，圣火教众在朱雀玄铁庇护下遁入云层。陈锈没有追赶，他跪在消散的蓝蝶衣面前，捧起最后一缕银蚕丝。噬金蛊在丝线上拼出歪斜字迹：

剑不锈，因有人泪

泽水吞没尸桥时，陈锈对着初升的朝阳举起左手。四色锈斑在他掌心聚成剑影，二十年未曾振动的声带突然发出龙吟般的清啸：

“原来最利的剑，从来不用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