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尘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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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这次换我当钥匙

洛星澜转世的马蹄声踏碎了凝结的星光。

纪无疚的蛊虫化身仰起头,额心血玉映出来人模样:玄甲少年眉间嵌着锈色剑纹,披风下隐约可见龙雀心跳动的金光。她忽然明白这不是转世——是洛星澜被吞噬的魂魄在蛊母体内重组,就像当年沧尘夫君的残魂寄生于血玉。

“圣女大人。“少年在十丈外勒马,声音却是厉千骸的嘶哑调子,“您真以为斩断星轨就能破局?“他扯开衣襟,心口处三百颗朱砂痣正拼凑成星图,与纪无疚颅内的血玉共鸣震颤。

蛊虫凝成的身躯突然溃散。纪无疚感觉自己在分裂——部分意识留在正在结晶化的魔教大军前,部分被拽入血玉中的记忆旋涡。她看见沧尘夫君自刎的剑锋上沾着银白蛊虫,那些蛊虫钻进他伤口时,悬剑阁初代掌门的眼睛正透过云层窥视。

“阿疚!“

真正的纪无疚在往生塔废墟中惊醒。琉璃心碎片扎进掌心,疼痛让她看清周遭异变:干涸的冥河变成银白色蛊虫海洋,每只蛊虫背上都浮现人脸——全是历代沧尘引的牺牲者。洛星澜的脸在虫群中时隐时现,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音。

玄甲少年策马踏入虫海,蛊虫自动汇聚成桥。他摘下头盔,后脑勺赫然嵌着半张厉千骸的面皮:“想知道纪红绡真正的死因吗?“手指插进自己眼眶,挖出的眼珠里封印着记忆残片——产房地面突然塌陷,纪红绡抱着啼哭的婴儿坠入血池,池底伸出数百双青铜手臂将她撕成碎片。

纪无疚的冰心迸发霜刃。霜气所过之处,蛊虫凝结成镜面,映出二十年前被篡改的真相:魔教长老递给纪红绡的根本不是沧尘引残卷,是浸泡过洛星澜心头血的巫族婚书。血池底那些青铜手臂腕间,全都系着与纪无疚腰间相同的溯影铃。

“原来我才是祭品。“她突然轻笑,掌心琉璃心碎片割破手腕。银血滴落处,蛊虫海沸腾翻涌,凝结出三百座水晶碑。每座碑文都记载着相同的故事:巫族圣女为封印蛊母,将双生子炼成钥匙与锁。

玄甲少年突然惨叫。他心口的朱砂痣开始渗血,血珠落地化作锈心剑残片。纪无疚耳畔响起洛星澜的声音,这次异常清晰:“沧尘夫君自刎前,在剑锋刻了我们的生辰八字......“

往生塔废墟剧烈震动。琉璃棺从地缝升起,棺中沧尘的尸身正在融化,露出底下交缠的青铜锁链——每根锁链都拴着纪无疚的克隆体。她们同时睁眼,齐声吟诵巫族古语,声波震碎三百水晶碑。

碑中涌出的不是文字,是三百道魂魄。纪无疚看见自己的冰心在发光,那些魂魄如飞蛾扑火般融入心口。剧痛中记忆疯狂涌入:三岁生辰被魔教种下噬魂蛊、七岁时洛星澜偷偷替换她体内的蛊虫、十五岁纪红绡的残魂在梦中教她逆转星轨......

“现在明白了?“玄甲少年撕下脸皮,露出厉千骸与洛星澜交融的面容,“你每使用一次双心之力,就会有一个克隆体苏醒。“他挥剑斩断锁链,最近的克隆体突然跃起,掌心钻出的蛊虫直扑纪无疚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琉璃棺中的沧尘尸身坐起。她黑洞洞的眼窝对准克隆体,口中吐出银白丝线——竟是纪红绡的头发!发丝缠住克隆体瞬间,纪无疚的冰心与龙雀心同时离体,在空中融合成血色玉玺。

“巫族圣印......“厉千骸的瞳孔剧烈收缩,“不可能!当年我亲手把它熔进了......“

“熔进了洛星澜的锈心剑?“纪无疚突然接话,手指拂过血色玉玺。玉玺底部浮现的印记,与克隆体们后颈的烙印完全吻合。她终于读懂沧尘夫君留在剑锋上的生辰八字——不是日期,是星轨坐标。

克隆体们突然开始自相残杀。每具尸体倒下,冥河就多一盏白骨灯。当最后两具克隆体同归于尽时,三百盏骨灯齐齐升空,灯光汇聚成沧尘的脸:“好孩子,现在把圣印按进自己的天灵盖。“

厉千骸的剑锋已到眼前。纪无疚不躲不闪,任由剑尖刺入咽喉——预料中的剧痛没有来临,剑身穿过她化作蛊虫的躯体,反而刺中她自己后方的洛星澜虚影。

“你果然......“厉千骸的狞笑凝固在脸上。他的剑锋正在被洛星澜的虚影吸收,锈色纹路顺着手臂蔓延全身。纪无疚趁机将血色玉玺按向额心血玉,接触的刹那,整个冥河遗迹开始倒流!

飞溅的血珠升回伤口,碎裂的琉璃棺重新拼合,连沧尘融化的尸身都恢复如初。纪无疚在时间逆流中看见真相:洛星澜根本不是沧尘夫君转世,他是初代悬剑阁掌门被蛊虫侵蚀的恶念化身。当年纪红绡盗走的不是沧尘引,是封印着巫族圣印的产婆手套!

“阿娘......“她突然泣不成声。逆流的画面停在纪红绡分娩那夜:产婆手套上的圣印发亮,将双头婴强行分离——生着龙雀纹的成了纪无疚,嵌着冰晶的被炼成洛星澜。而所谓的噬魂蛊,根本是圣印分离时溢出的能量残渣。

时间恢复正常流动的刹那,血色玉玺与血玉完美融合。纪无疚的颅骨透明化,露出其中运转的星轨图。厉千骸发出最后一声哀嚎,身体碎成三百块融入克隆体残骸。洛星澜的虚影却愈发凝实,锈心剑完整地浮现于掌心。

“这才是真正的选择。“他剑尖指向自己的龙雀心,“现在你可以取出它重启星轨,或者......“

“或者用圣印改写规则。“纪无疚接话,透明的手指插入自己颅内。星轨图被扯出的瞬间,沧尘的琉璃棺轰然炸裂,棺中飞出数以万计的青铜婚书。每封婚书都系着个灵魂,其中一封正系在她与洛星澜的无名指上。

冥河开始倒灌。银白蛊虫凝聚成纪红绡的模样,她手中捧着个水晶匣,匣中是用月经血写就的《沧尘引》真本——根本不是什么复活禁术,是巫族代代相传的婚仪祝词。

“当年沧尘夫君自刎,是为将星轨图刻入血脉。“纪红绡的虚影轻抚女儿脸庞,“悬剑阁祖师爷抽他筋骨造剑时,反而帮我们留下了最后的希望。“

洛星澜的锈心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心口。喷涌而出的不是鲜血,是璀璨星河。纪无疚看到星河中漂浮的命格碎片:她的生辰八字与洛星澜的剑纹拼合,正好组成沧尘夫妇墓志铭上的最后一句。

当星河裹住血色玉玺时,整个天地突然寂静。纪无疚感觉自己在无限坍缩,又似乎在永恒膨胀。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洛星澜消散前的口型:

“这次换我当钥匙。”

往生塔废墟上绽放出冰晶花,每片花瓣都刻着巫族祝词。纪无疚在花心苏醒时,额心血玉已化作朱砂痣,掌心的婚书正在燃烧。她望向地平线,初升的朝阳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正策马而来,马蹄踏过之处,银白蛊虫开成连绵不绝的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