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3章 无形的裂痕
王愔之拦住笑道:“白糖并非一无是处,常食可壮体,若是出征在外,粮草断绝,一把白糖可瞬间补回体力。
或若遇饥肠碌碌者,喂他几口白糖,可以救命。
不过凡事须有节制,过犹不足,每日食用不超过一勺,有益无害。”
“哦?”
谢晦赶忙又掏了一小把,美滋滋的品尝起来。
谢重目中,渐渐现出了讶色。
他发现这个女婿一段间没见,变化挺大啊。
以前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如今却是面无畏色,侃侃而谈,而且浑身上下,洋溢着自信,又带有一种少年人所独有的锋芒。
不禁越看越是啧啧称奇,索性起身,绕着王愔之打起了转。
“外舅?”
王愔之心里发毛。
这他娘的是什么眼神?
“哈哈~~”
谢重捋着胡须笑道:“王孝伯生了个好儿子啊,月余不见世侄,老夫竟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之感。”
嗯!
谢重对王愔之很满意。
你王孝伯不当人子,但你的唯一嫡子却是我的好女婿啊,将来必非池中物,说不得,我家的子侄还得靠他呢!
念及于此,谢重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
事实上到了他这个年纪,也不指望做功业了,谈玄服散,呷妓游览不香吗?
如王恭那样,不贪不渎,十年如一日镇守京口才是异类。
他想要的,是为儿孙谋个出路。
陈郡谢氏的衰败其实挺让人意难平的,在淝水大捷的巅峰,谢氏却是直线陨落,连累谢家子弟也多被投闲置散,政治影响力急剧下降。
可以说,淝水之战的最大输家,除了苻坚,就是陈郡谢氏。
谢重不由瞥了眼尚是年幼的谢晦,笑道:“今后与你阿姊阿兄多走动走动。”
“噢!”
谢晦懵懵懂懂,不明所以。
……
王愔之没呆太久,又与谢重说了会话,就施礼告退。
这么多日,也该回家看看了。
“郎君回来了!”
谢月镜带着女史归荑出迎,见着王愔之,微怔。
仅仅三日工夫,居然晒黑了些。
凭心而论,原主才是她理想中的郎君,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又出自于顶级门阀。
成婚后,她弹琴弄墨,夫君写写诗文,闲暇时分,两人一起踏青出游,会会好友,她也曾过了一段时间的闲暇日子。
但可惜的是,自打郎君魇着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郎君冷落了自己,耽于事功,居然晒黑了,也不知在外面干了什么!
她又不禁想起了那日床榻之上的缠绵,带给了她强烈的冲击!
以前与郎君行周公之礼,温润如水,不疾不徐,要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不可能,只是并不让人怀念牵挂,更多的,还是夫妻之间的例行公务。
可那日,却是出了一身透汗,浑身水淋淋,就象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还让她体会到了欲仙欲死的感觉。
以至于她又不知廉耻的主动要了一回,次日更是下榻都难。
回想起来,都觉得羞耻。
对于郎君所说的神仙托梦,她是不太信的,毕竟有名有姓的神仙,如鲍靓、鲍姑、许逊、葛洪,哪个不是仙风道骨,淡泊于名利,又怎么可能用心于事功呢?
不过任她再是不解,也没想到郎君已经换了内核!
“娘子!”
王愔之快步上前,牵着谢月镜的手,笑道:“我在庄园里弄了些好东西,娘子请看!”
有健妇把白糖和白纸抬了进来。
“这是……”
谢月镜妙眸微亮。
她不认识白糖,却认识白纸,那洁白的纸张,让她有了挥毫泼墨的冲动。
王愔之将来龙去脉徐徐道出。
谢月镜听得檀口微张,其实出于她的一贯思想,不认为王愔之搞出了大白纸和白糖有多厉害,反而有种不务正业的担心。
士家郎君,当谈玄弄文,怎能操心于庶务?
王愔之留意到谢月镜的神色,暗暗叹息,显然,一道无形的鸿沟已经横亘在了夫妻之间。
当然,他不会责怪谢月镜,更没法从自身找原因,要想做到谢月镜心目中的理想夫君,很简单,摆烂就行。
实话实说,生在高门大族,从小衣食无忧,成长路径清晰明确,谁不愿摆烂?
可偏偏自己有个不靠谱的便宜爹啊。
王恭的态度,已经让他再没了提醒王恭小心刘牢之的心思,要想半年后不人头落地,只能靠自己。
而这话还不能和谢月镜说,毕竟女人是感性的,越是慌乱的时候,越是缺乏理性,他不确定谢月镜得知了真相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他是一丁点的风险都承担不起。
朝廷虽然孱弱,却仍有万余中军,掌握在谢琰手里,其实北府军虽然背叛了王恭,却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关闭城门,将王恭驱逐出去。
任其自生自灭。
真正捉拿王恭的主力是中军和各地郡兵。
如果他的手头有一只三千人的精兵,他就敢发动兵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相王府,将司马道子父子斩杀,挟持皇帝,请父亲回朝摄政,授意扬州刺史给刘牢之评定士族等阶,调入建康任职,再外结杨佺期、殷仲堪对抗桓玄。
同时,许卢循徐道覆以高官厚爵,断孙恩左膀右臂,不说大势可定,至少也有三四成的把握一改眼下的颓丧局面。
可惜,他手头只有三十名才开始训练,连装备都不齐的私兵。
‘哎,我就是这个时代逆光而行的孤勇者啊!’
王愔之给自己喂了剂鸡汤,就补充道:“先前去拜见了外舅,外舅面色红润,气色不错,娘子家里也都安好。”
“郎君有心了,先换身衣衫,再去拜见母亲吧!”
谢月镜心里蓦然一暖,牵着王愔之往屋里走去。
女史和归荑拿着衣衫过来,替王愔之更换外套,二婢的年纪比谢月镜稍大,十八九岁,在那个年代,已是浑身上下都熟透了。
凶部比之谢月镜更加饱满,两瓣更加浑圆,又因天气渐热,需要做事的缘故,女子体香中带有一股淡淡的汗味。
这种味道,是最为地道的女性荷尔蒙味道,王愔之心里起了涟漪,不过他掩饰的很好,并未表现出来。
作为一个现代人,即便是偷腥,也知道要避着妻子,他不可能当着谢月镜的面,对二婢动手动脚。
“嗯!”
谢月镜暗暗点头,很满意于王愔之的‘临危不乱!’
没一会子,换过衣衫,简略洗漱了下,王愔之便与谢月镜去拜见郗氏,并奉上白纸白糖。
郗氏倒没有谢月镜那样复杂的心思,欢喜的连连点头,仿佛爱儿一夜之间成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