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电梯里的心跳声
那声门板撞击墙壁的巨响,如同惊雷炸在死寂的书房里,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心脏瞬间停跳!
苏盈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冻结,像被冰雪覆盖,他几乎是触电般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快得带倒了椅子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拉开了和我之间的距离,清澈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门口那个煞神般的身影,以及那眼底翻涌的、令人胆寒的怒意风暴。
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手里咬了一半的三明治“啪嗒”一声掉在光洁如镜的黑檀木书桌上,芝士和鸡肉的碎屑溅开,在那片象征权力和秩序的黑色领域里,留下刺眼又狼狈的污渍。巨大的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苏颖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逆着从客厅透进来的光线,周身散发着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戾气。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刃,先是在书桌上那份被苏盈摊开的、属于“星海项目”核心机密文件上狠狠剜过,然后扫过那一片狼藉的食物碎屑,最后定格在我毫无血色、写满惊恐的脸上。那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轻蔑,以及一种被冒犯领地的暴怒。
“谁允许你带食物进来的?”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却像裹挟着西伯利亚寒流,每一个字都刮得人骨头缝生疼。他没有看苏盈,矛头直指我,仿佛苏盈的存在只是空气。“谁允许你碰我的文件?”
巨大的压力让我浑身筛糠般抖起来,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我张了张嘴,想解释,想道歉,喉咙却像被水泥封住,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哥,是我……”苏盈上前一步,试图开口,清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我看她……”
“闭嘴。”苏颖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刀锋般刺向自己的弟弟。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冰冷的警告和一种深沉的、被触犯底线的震怒。“我有没有说过,书房,是我的地方?无关人等,禁止入内?”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威压,震得整个书房似乎都在嗡嗡作响,“我有没有说过,她的工作,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苏盈被他吼得脸色一白,清澈的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和委屈,但他抿紧了唇,没有再说话。那挺拔的身形在苏颖的滔天怒火面前,显得有些单薄。
苏颖不再看他,重新将冰冷刺骨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像在看一件亟待处理的垃圾。
“看来,林小姐,”他唇角勾起一个极冷、极残酷的弧度,像冰面上裂开的罅隙,“昨天的教训还不够深刻。是我太仁慈,让你产生了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的错觉?”
他迈开长腿,一步步走了进来。锃亮的定制皮鞋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他身上的雪松冷香混合着清晨须后水的凛冽气息,此刻闻起来却像致命的毒药。
他在书桌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我。冰冷的视线落在那份摊开的文件上,然后,他毫无预兆地伸出手——
哗啦!
厚厚一沓文件被他猛地扫落在地!雪白的纸张如同受惊的鸟群,纷纷扬扬,散落得到处都是,瞬间覆盖了那片三明治留下的污渍,也覆盖了我刚刚在苏盈帮助下理出的一点可怜的秩序。
“这就是你整理的结果?”他俯视着我,声音里淬着冰渣,“废物利用,看来也得分对象。”
“对…对不起…苏先生……”巨大的恐惧和屈辱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我颤抖着挤出破碎的道歉,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我…我马上收拾…我重新弄……”
“收拾?”苏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冰冷的视线扫过地上的一片狼藉,最后落在我因哭泣而剧烈起伏的肩膀上,眼神里只有赤裸裸的厌弃。“你觉得,你还有资格碰我的东西?”
他不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污染。他转向门口,对不知何时已悄然肃立在门外的周管家,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波澜的冰冷命令:“把这里清理干净。所有被污染的文件,全部销毁。重新打印备份。”
“是,先生。”周管家垂首应道,声音刻板依旧。
“至于你,”苏颖的目光终于吝啬地再次落回我身上,像在看一件需要处理的瑕疵品,“现在,滚出去。在我回来之前,把门口玄关的地板,用抹布,一寸一寸,擦干净。我要看到它像镜子一样反光。”他顿了顿,冰冷的视线在我身上那套不合体的、沾了点三明治油渍的工作装和帆布鞋上扫过,眉头厌恶地蹙得更紧,“还有你这身垃圾,立刻换掉。再有下次,我会让你穿着它滚出去。”
说完,他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再看苏盈一眼,径直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书房。沉重的脚步声带着未消的怒火,消失在客厅深处。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散落满地的文件,空气中残留的食物香气和冰冷戾气,以及我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周管家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清洁机器,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开始利落地收拾地上的狼藉,对站在一旁失魂落魄的我和脸色苍白的苏盈视若无睹。
苏盈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着周管家冷漠地收拾着那些他本想帮我理清的文件,看着那些纸张被毫不留情地扔进碎纸机,清澈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愤怒、不甘、心疼,还有深深的无力感。他几次想开口对我说些什么,嘴唇翕动,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沉重而无声的叹息。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担忧,然后,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这个风暴中心。
书房的门再次被关上。
这一次,只剩下我,和那个沉默执行销毁命令的周管家。巨大的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彻底将我淹没。我像个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破布娃娃,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任由屈辱和恐惧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膝盖上崭新的、带着冰冷标签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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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关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像一块巨大的、无情的冰面,倒映着头顶水晶吊灯冰冷的光,也倒映着我此刻狼狈不堪的身影。
我跪在地上,手里攥着一块同样冰冷的、吸饱了水的抹布。周管家像个监工一样,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不放过我擦拭的每一寸地面。
“用力均匀,不要留下水渍。”
“角落,缝隙,都要擦到。”
“这里,重新擦一遍。”
刻板的声音毫无起伏地响起,精确地指出我每一个细微的不到位。膝盖被坚硬的地面硌得生疼,腰背因为长时间的弯腰而僵硬酸痛,手指被冰水和抹布浸泡得发白发皱,失去了知觉。
巨大的屈辱感像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我像个最卑贱的清洁工,不,连清洁工都不如。清洁工至少是凭劳动获取报酬,而我,是在用这种毫无尊严的方式,“偿还”那笔荒谬的债务。
每一寸冰冷的地面,都像是在无声地嘲笑我的愚蠢和无力。苏颖冷酷的话语、厌恶的眼神,还有他扫落文件时那毫不留情的动作,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恐惧和愤怒在胸腔里交织翻腾,几乎要将我撕裂。
时间在机械的擦拭动作中缓慢爬行,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玄关尽头传来电梯到达的轻微“叮”声。厚重的电梯门无声滑开。
苏颖走了出来。
他已经换下了晨袍,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铁灰色高定西装,白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深蓝色的领带打得端正严谨。额角的纱布被巧妙地隐藏在梳理得一丝不乱的发丝下,只隐约透出一点白色边缘。他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平板电脑和车钥匙,浑身散发着刚从外面回来的、属于商业帝国的冰冷气息,步履沉稳,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
周管家立刻垂首肃立:“先生。”
苏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周管家身上停留一秒,直接落在了跪在地上、手里还攥着抹布的我身上。那眼神,淡漠得如同扫过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审视。
“擦完了?”他问,声音平淡无波。
“……是,苏先生。”我低着头,声音沙哑干涩,不敢看他。
他没有再说话,径直走向大门,准备离开。皮鞋踩在我刚刚擦拭过的、光可鉴人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就在他即将走到门口时,脚步却顿住了。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似乎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我)淡淡丢下一句:“跟上。”
跟上?
我茫然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管家却立刻上前一步,刻板的声音响起:“林小姐,先生让你跟着。立刻。”
我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想要站起来。然而跪得太久,双腿早已麻木僵硬,膝盖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歪倒,差点再次摔倒在地。我狼狈地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稳住身体,也顾不上脏,用沾着水渍的手胡乱抹了把脸,试图擦掉泪痕和疲惫。
苏颖已经走出了大门,甚至没有回头看我是否跟上。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在电梯口的光线下,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命令气息。
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我。他要去哪里?要我跟着做什么?是嫌在家的惩罚还不够,要带出去继续羞辱吗?无数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翻腾。
“快点!”周管家严厉地催促。
我咬咬牙,拖着麻木刺痛的双腿,踉踉跄跄地追了出去。
电梯门正要合拢。苏颖面无表情地站在里面,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平板,正垂眸看着屏幕,似乎完全不在意我的死活。
“等…等等!”我用尽全力扑过去,在电梯门即将完全关闭的瞬间,险险地挤了进去。
电梯门在身后无声合拢。狭小的、密闭的金属空间里,瞬间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浓烈而冰冷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瞬间将我包围,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和压迫感。空气仿佛被抽干了,稀薄得令人窒息。巨大的恐惧让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电梯内壁,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彻底消失。
我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目光死死盯着脚下同样光洁冰冷的电梯地面,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狂跳的心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咚!咚!咚!
一声声,清晰得可怕。
苏颖似乎终于从平板上抬起了视线。他并没有看我,目光平视着前方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薄唇紧抿,侧脸的线条冷硬得像雕塑。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只有电梯运行发出的轻微嗡鸣,和我那越来越响、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跳声。
楼层数字缓慢地向下跳动:17…16…15…
就在这死寂般的压抑中,苏颖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口了。
“心跳声,”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电梯的嗡鸣和我自己的心跳声,像冰锥直接刺入我的耳膜,“吵到我了。”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脸颊滚烫,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感几乎将我淹没。我死死咬住下唇,拼命想要控制住那失控的心跳,可越是紧张,心跳反而越快,越响,在死寂的电梯里简直如同雷鸣!
咚!咚!咚!
我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苏颖终于缓缓转过头。深邃的目光像探照灯,落在我因为极度紧张而微微发抖的身体和死死低垂、恨不得埋进胸口的脑袋上。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如同观察实验室小白鼠般的冰冷兴味。
“你很怕我?”他问,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情绪,却比任何质问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我身体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怕?何止是怕!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怕就对了。”他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弧度。“记住这种恐惧。它能让你活得更清醒一点。”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前方跳动的楼层数字,仿佛刚才那番令人胆寒的话只是随口一说。
叮。
电梯终于到达了一楼。门无声滑开。
外面明亮的光线和嘈杂的人声瞬间涌了进来。
苏颖没有丝毫停顿,迈开长腿,径直走了出去,高大挺拔的背影很快融入了一楼大堂来往的人流中,步伐沉稳而迅捷,没有丝毫等待的意思。
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薄薄的衬衫布料。刚才那短短几十秒的电梯旅程,简直像在地狱里走了一遭。
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着,耳边似乎还残留着他那句冰冷刺骨的“吵到我了”。
我扶着冰凉的电梯内壁,拖着依旧麻木刺痛的双腿,艰难地挪出电梯。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苏颖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迈巴赫,如同他本人一样,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冷质感,无声地滑出公寓楼的车道,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他把我叫下来,就只是为了在电梯里,用一句话,再次将我踩进恐惧的深渊?
巨大的无力感和一种被戏耍的愤怒涌上心头。我站在人来人往、明亮奢华的大堂里,却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弃在荒野的孤魂,浑身冰冷。
“林小姐。”周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刻板的声音将我拉回冰冷的现实,“先生吩咐,下午三点前,书房必须恢复原状,文件重新整理完毕。现在,请立刻回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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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站在那片由文件堆砌的废墟前,绝望感比清晨时更加汹涌。
被苏颖无情扫落的文件虽然被周管家重新打印了出来,但顺序完全被打乱,甚至比我最初看到的还要混乱不堪。而苏盈偷偷传递给我的那点宝贵指引,早已随着那份被销毁的原件烟消云散。下午三点……只剩下不到四个小时。
胃因为饥饿和紧张而隐隐作痛,膝盖和腰背的酸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刚才的屈辱。苏颖在电梯里那句冰冷的话语和眼神,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在脑海中回放,带来一阵阵心悸。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抹了把脸,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逼迫自己集中精神。不能倒下,不能放弃。那个男人有一万种方法让我生不如死,我必须证明自己还有“价值”。
我像一头扎进深海的困兽,凭着模糊的记忆和苏盈早上提过的只言片语,一头扑进那片混乱的海洋。邮件、合同、纪要……陌生的名词,复杂的条款,看得我头晕眼花。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书桌上的文件小山似乎并没有减少多少。焦虑像毒蛇啃噬着神经。
就在我对着几份内容相似、供应商名称却不同的合同草稿几乎抓狂,绝望感再次要将我吞噬时——
“姐姐。”
一个极轻、如同羽毛拂过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猛地抬头。
苏盈的身影出现在虚掩的门缝后。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浅灰色家居服,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像是刚洗过澡,白皙的皮肤透着健康的红晕。他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清澈的眼睛里带着关切和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像只担心再次惊扰主人的小猫。
“我…我看你一直没出来……”他小声说,目光扫过我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和惨白的脸色,“饿了吧?我煮了点面,很清淡的……”
他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几片翠绿的青菜卧在清汤里,旁边还有一小碟切好的水果。食物的热气在冰冷的书房里氤氲开一小片温暖的雾气。
“我哥他……下午有个跨洋会议,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苏盈的声音放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亲昵,端着托盘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食物放在书桌远离文件的一角。“周姨在忙别的,不会过来。你快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食物的香气钻入鼻腔,勾得空荡荡的胃一阵绞痛。我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面,又看看苏盈湿漉漉的头发和真诚关切的眼神,鼻子一酸,泪水差点又涌出来。在这个冰冷残酷的牢笼里,他一次次带来的这点温暖,几乎成了支撑我不倒下去的唯一支柱。
“谢谢……”我声音哽咽。
“别谢了,快吃。”苏盈催促着,自己拉过椅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坐下,没有靠太近,保持着谨慎的距离,清澈的目光落在那些混乱的文件上,眉头微蹙。“这些……进展怎么样?”
我摇摇头,挫败感几乎将我淹没:“很乱……很多地方……我不懂……”
苏盈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什么。然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坚定:“这样,我不碰文件。你吃面,我就在旁边……嗯……自言自语?说说我平时帮我哥处理类似邮件时,一般是怎么分类归类的思路?就当……我在复习功课?”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带着点狡黠和安抚意味的笑容。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不能直接帮我,只能用这种“自言自语”的方式,绕过苏颖的禁令,给我一些模糊的指引。
巨大的感激让我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捧起那碗温热的面,几乎是狼吞虎咽起来。温暖的食物滑入食道,带来一种久违的、活着的实感。
苏盈果然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他的声音很轻,很温和,像在讲一个平淡的故事,但话语间却巧妙地穿插着关键信息:“嗯……这种会议纪要啊,一般按时间顺序排最省事……供应商的邮件?哦,看后缀域名,那几个大厂的后缀都很固定的……合同草稿版本号很重要,后缀带‘V3’的通常是最终版之前的……”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虚点着,像是在隔空整理那些无形的文件。他的思路清晰,逻辑分明,虽然说得隐晦,却像黑暗中的灯塔,为我混乱的思路指明了方向。
我一边埋头吃面,一边竖起耳朵,拼命吸收着他话语里的每一个关键信息点,同时在脑中快速对应着眼前的文件。思路似乎真的渐渐清晰起来!
“还有啊,”苏盈的声音依旧很轻,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唇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我哥他……对归档的文件夹命名格式有强迫症。电子档的话,他喜欢用‘日期-供应商缩写-内容简述’这种格式,比如‘0305-SH-TechSpecReview’……纸质档盒子外面也要贴一样的标签,按首字母排……”
这个信息太关键了!我眼睛一亮,感觉堵塞的思路瞬间通畅了不少!
就在我因为苏盈的“自言自语”而重新燃起希望,准备放下碗立刻投入战斗时——
“砰!”
书房厚重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门板狠狠砸在墙壁上,发出比上午那一次更加骇人的巨响!
我和苏盈同时骇然转头!
门口,苏颖高大的身影如同裹挟着暴风雪归来!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眼底翻涌着比上午更加狂暴的怒意风暴!他手里还拿着那个平板电脑,屏幕亮着,似乎刚结束一场不愉快的会议。冰冷刺骨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钉在苏盈身上,然后扫过书桌上那碗吃了一半的面,扫过苏盈脸上尚未褪尽的温和笑意,最后落在我因为惊吓而骤然失血的脸上。
空气瞬间冻结成冰!
苏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清澈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巨大的惊惧。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站起来,动作快得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噪音。
苏颖没有吼叫。他只是站在那里,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杀气和那种被彻底激怒的、山雨欲来的死寂,比任何咆哮都更加恐怖。他的视线像冰冷的探针,在苏盈脸上和我脸上来回扫视,最终,那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目光定格在苏盈身上。
他迈开长腿,一步步走了进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凝固的空气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径直走到苏盈面前,两人身高相仿,气势却天差地别。苏颖微微低下头,冰冷的视线如同审视一件叛变的物品,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的回响,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看来,我的话,对你来说,都是耳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