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针渡灭污痕血
轰隆隆！！！
整个黑狱峰矿洞如同被远古巨兽攥在掌心摇晃！天旋地转！山壁寸寸崩裂！粗壮的原木支撑梁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扭曲、崩折！磨盘大小的碎石冰雹般砸落！粉尘混合着刺鼻的硫磺味弥漫了整个空间！
“地龙翻身了！”
“逃！快逃啊！”
幸存的杂役和弟子们哭喊着，如同炸窝的蚂蚁，互相推搡践踏着向矿道出口亡命奔逃。惨叫声、崩塌声、绝望的哀嚎声混杂一处，构成末日交响！
嗡——嗡——嗡——
那三道如同邪神低语的恐怖嗡鸣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在剧烈的山体摇晃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每一次嗡鸣都像无形的巨锤砸在每个人心头！声源的方位在混乱中难以分辨，仿佛整座黑狱峰都在发出垂死前的共振悲鸣！
柳冰凝蓄势待发的【冰魄镇灭】罡球剧烈摇晃！她绝美的脸庞一片煞白，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惊涛骇浪！识海中，【冰魄玉符】传来的宗门最高级封魔警报信息如洪流冲击：
【…封印核心区S-7、S-15、S-23点异常共振峰值！与目标林昊散逸波动契合度飙升97%…封印结构遭受强力渗透侵蚀！深层灵脉节点能量紊乱！判定为‘禁忌核心碎片’主体苏醒前夕活跃…一级战备！立刻镇压目标载体！延缓主体觉醒进程！镇守长老已在路上！】
同源呼应！渗透侵蚀！延缓主体觉醒！
每一个词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灵魂深处！她的目光死死锁住血泊中那个躯体——林昊胸口的霜冻裂口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着，贪婪地“吮吸”着她残留的冰魄寒气！那丝游走于消亡边缘的生命之火，靠吞噬她的攻击能量畸形地维系着！像一块即将碎裂的电池，在疯狂榨取最后一丝电力！
这不是人！这是承载着灭世凶炉碎片的……容器！
必须摧毁！
柳冰凝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冰冷决绝取代！她强行稳住身形，无视头顶落下的石块冰晶！掌中那浓缩了极致寒意的冰蓝罡球光芒暴涨！冰魄玉指环的光芒凝聚成一点幽深的蓝核！
“魔物！寂灭吧！”清冷的怒喝穿透轰鸣！她玉手毫不留情地向下一压！
冰魄——镇灭！
极寒！冻结！湮灭！
蓝色的冻绝死光如同九天玄冰倾泻而下！所过之处，空气凝固成冰蓝色的霜晶壁垒！下方碎裂的地面瞬间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狱！目标只有一个——将林昊那具垂死挣扎的躯壳，连同其内部的禁忌碎片，彻底从物质层面冻结、分解、化为最原始的冰晶尘埃！
然而！
就在那冻绝死光距离林昊胸口不足一尺！柳冰凝甚至能看到对方脸上濒死抽搐的肌肉都被冰蓝渲染的前一刻——
轰！！！！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数倍的巨响从矿洞穹顶爆开！
不是崩塌！是撕裂！
厚重的花岗岩穹顶如同纸糊一般，被一股无法形容的伟力硬生生洞穿！刺目的天光混杂着激射的碎石猛然灌入！
一道如同实质、带着无上威严与苍茫气息的金色光柱，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光柱初时粗如山岳，却在落下瞬间精准地压缩凝练，宛若一柄顶天立地的巨大黄金神矛，后发先至，瞬间横亘在柳冰凝的冰魄镇灭死光和林昊的身体之间！
铛！！！！！！！
没有剧烈的爆炸冲击！
只有一声沉重到仿佛敲击在所有人灵魂根基上的、无法用物质音响来形容的恐怖巨响！
柳冰凝蕴含了全部力量、足以冻结湮灭钢铁的冰魄镇灭死光，在触碰到那黄金光柱屏障的瞬间……如同积雪撞上了亘古不化的金刚山脉！
溃散！
凝练到极致的冻结能量洪流，连一丝波澜都没能掀起，甚至连那片区域的温度都未能明显降低！便被那无坚不摧、带着煌煌天道法则般的纯粹金芒……从最基础的粒子层面……霸道地撕裂、分解、中和、消融于无形！
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连个涟漪都没留下！
反噬之力让柳冰凝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冰蓝色的血线，绝美的脸庞瞬间褪尽血色！身体被那股无形的法则震荡推得踉跄后退数步！她震惊地抬头，望向那从穹顶巨洞透下的天光来源处！
矿洞深处的嗡鸣仿佛受到了绝对压制，瞬间沉寂下去！
肆虐的山体震动也诡异地平息了大半，只剩下石块砸落的余波。
所有残存的幸存者，包括惨嚎的赵腾，全都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忘记了奔逃，忘记了惨叫！他们瞠目结舌地看着那道通天彻地的金色光柱，感受着那光柱散发出的、仿佛背负了整个苍穹运转的浩瀚威压！
那不是人！
那是神祗的审判之矛！
金色光柱并非静止不动，它那凝练的光流内部，如同熔化的纯金在流淌汇聚。光芒在收缩，在凝聚，中心处……一个人形的轮廓迅速成型！
嗡！
光柱骤然向内一缩，随即完全消散。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洗得发白的古朴麻布道袍的老者，如同亘古以来便矗立在此处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柳冰凝和濒死的林昊之间，站在那片刚刚被砸落的巨大碎石之上。
老者面容古拙，如同风化的山岩雕刻而成，看不出具体年岁。须发皆白，随意披散。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没有丝毫人类的情绪，没有愤怒，没有威严，只有一片如同宇宙深空般的淡漠，仿佛芸芸众生的生死、脚下矿脉的震动、乃至整个宗门的兴衰，在他眼中都不过是大道运转间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身上没有刻意散发任何灵力波动。
但仅仅只是站在那里，整片天地的规则都仿佛凝固、俯首！
青云宗真正镇山底蕴之一！地岩峰镇守长老——金岳！
金岳的目光淡漠地扫过狼藉的矿洞，没有在奔逃的杂役、惨嚎的赵腾和几名弟子身上停留一秒。他的视线如同无形的探针，掠过地面上那几个生死不知的李雷等人（已被震塌的碎石掩埋了大半），最终落在了被柳冰凝击伤后又被长老降临余波震得气息彻底沉寂、如同死尸般躺在血泊碎石中的林昊身上。
金岳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
那不是人的情绪波动。
更像是……精密仪器扫描到了目标出现计划外的瑕疵参数。
他的目光在林昊身上停留了大约半息。
下一瞬。
他那双淡漠苍茫的眼瞳深处，一点如同太阳核心熔流般纯粹的金芒骤然亮起！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沉重浩瀚到匪夷所思的意志力量，如同亿万座无形神山叠加而成的虚影，轰然降临！并非攻击场域，而是纯粹的……精神威压层面的碾压式内视！
这股力量强行穿透林昊那早已破败不堪、濒临崩解的肉身屏障！
金岳的目光仿佛变成了一柄冰冷的手术刀，精准而残酷地剖开林昊的五脏六腑、经络骨骼，直抵其丹田气海最深处那一片破碎狼藉的废墟！
那片废墟的中心。
一点微弱、污浊、却带着无法形容的原始混乱吞噬与毁灭本源的……黑红光点，如同被惊动的深渊之眼，微微一闪！
“嗯？”金岳口中发出一个极其轻微、如同山风掠过岩缝的单音节。他眼中那纯粹的金芒剧烈波动了一下！
就在刚才那如同宇宙熔炉般的神念威压内视降临界临体内深处、触碰并试图彻底“扫描”那黑红光点的刹那——
咝！
一股只有金岳自己才能清晰感应到的、如同宇宙背景辐射低语般的诡异精神污染逆流，竟然顺着他的神念微触……反噬性地侵染而来！那力量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其蕴含的核心特质……那最本源最纯粹的吞噬、分解、归墟的绝对虚无意志……竟隐隐撼动了他万载不动的心境！如同纯净钻石落入了粘稠的宇宙墨汁之中！
虽然瞬间就被他自身堪比恒星的磅礴意志碾碎消弭，但那一瞬间的玷污感……令他不悦！
金岳淡漠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可以称之为厌恶的波动。如同天神俯瞰到人间角落滋生了一小块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污泥。
这厌恶并非针对林昊这个载体本身，而是针对那寄生的“污泥”。
“核心碎片（C-Class）……侵蚀阈值超标……存在深度寄生融合迹象……判定载体已无独立意识存在价值……建议……彻底净化。”金岳的目光从林昊身上移开，看向刚刚稳住气息、神色惊疑凝重的柳冰凝，声音苍茫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汝之信息无误。”
他的话语很简单，却如同最终的判决书，直接宣布了林昊的结局——已沦为不可逆转的禁忌容器，失去作为“人”的资格，必须从物质层面抹除。
柳冰凝闻言，心中最后那一点点微不可查的波动也彻底消散，只剩冰冷的确认。
“是！师祖！”柳冰凝躬身应道，语气恢复了清冷。
金岳不再看她。他那双淡漠的金色眼眸重新转向血泊中的林昊。
没有蓄力。
没有光华四射。
他只是抬起了一根枯槁的手指。
那根手指，没有灌注任何炫目的灵力，也没有搅动一丝风雷。但当他指尖微微朝下一点时——
咔……咯啦……
空间！
空间本身！
以林昊身体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空间，如同被投入无形巨石的水晶之湖！
瞬间产生了恐怖的、蛛网般密集交错的……空间晶裂！
那是空间承受不住其存在即将被强制粉碎时发出的哀鸣！
一种无法用速度形容的、无视距离的、源于空间法则本身的……抹杀权柄！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绝望！
柳冰凝瞳孔微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片区域内空间底层法则正在被强行改写、挤压、向林昊那具破败躯体无限塌缩！
“别杀我！别杀！救命！！长老救我！”一个距离较近、之前被柳冰凝寒气震伤、此刻正拖着一条废腿试图爬开的青云宗外门弟子，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正处于那片空间晶裂区域边缘！他刚喊出半句——
噗！
毫无征兆！甚至没有任何过程！
他暴露在空间晶裂区域内的半边身体（连同那条废腿），在所有人注视下，如同被绝对橡皮擦抹过……
瞬间……消失了！
并非血肉横飞！而是物质存在的概念被强行从那个空间节点抽离！
断面光滑如同镜面！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剩下半截身体僵在原地，那人脸上甚至残留着刚刚因求救而张开嘴巴的惊恐表情，眼珠中最后倒映的，是自己的下半身如同幻影般凭空不见！连痛都没来得及感觉，意识便因身体瞬间被分割湮灭而陷入彻底的黑暗虚无！
这惨绝人寰却又无声无息的一幕，让所有有幸窥见这一幕的幸存者，大脑彻底空白！连惨叫都忘记了！那是超越了他们理解范畴、源自神祗层面的无情！抹杀！蝼蚁般的不值一提！
核心塌缩点——林昊！
金岳那根手指落下的轨迹尚未完成！恐怖的法则塌缩挤压已抵达林昊身体的表面！那具胸口裂开、浑身血污的躯壳，如同被投入了万倍重压的粉碎机！干涸的血管在超压下爆开！筋骨肌肉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皮肤寸寸撕裂！死亡！粉碎！寂灭！是唯一的归宿！
林昊那沉寂的意识中，【噬星源种】的光点似乎感应到了终极灭绝的危险，疯狂地颤抖起来！如同溺亡者最后的绝望挣扎！
然而！
就在那抹杀万物的空间塌缩力场即将覆盖林昊胸膛核心、将其连人带内部碎片彻底压爆湮灭的前一刹那——
嗤！！！
一道妖异粘稠的暗红色血光，猛然从林昊胸口那最大的、被柳冰凝冰魄指撕裂的、正畸变蠕动的霜冻伤口中……激射而出！
不是攻击！
不是防御！
更像是……被绝对毁灭压力逼迫到极限、榨干了这具身体残存最后一丝扭曲精血本能画出的……一道极其怪诞、扭曲、散发着浓郁污秽、暴虐与绝望气息的……血痕符文！
那符文扭曲如同无数蠕虫纠缠，核心是一个抽象化的旋涡眼！
它甫一出现，并非抵抗，而是以一种玉石俱焚的诡异姿态，如同最卑贱的污秽之印，主动迎向了那代表着至高洁净法则的空间晶裂塌缩力场！
两种属性截然相反、代表着秩序与混乱终极碰撞的力量，在虚空中短兵相接！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璀璨夺目的光芒！
只有一声仿佛两个不同维度相互侵蚀、无数混沌规则相互撕裂发出的……刺耳欲裂的尖锐哀鸣！！！！
金色的空间塌缩力场猛地一滞！仿佛被涂上了一层污浊的血浆！它那绝对洁净的法则光辉被这道如同深渊诅咒般的血痕符文强行污染、迟滞！那疯狂运转的湮灭力场瞬间变得紊乱不畅！
噗！
符文如同投入洪炉的残冰，在接触瞬间便剧烈燃烧消融，却极其顽固地为下方垂死的宿主，在这连空间本身都要被粉碎的绝境下……强行撑开了……一片极其狭窄、布满血污裂痕的…毫厘立锥之地！
代价是——林昊胸口炸裂！本就微弱的气息在符文烧尽的瞬间，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但诡异的是，在那熄灭的感知深处，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极其遥远、极其混乱的核心波动……在污血的掩护下蛰伏不动。
金岳那一直淡漠如万载玄冰的眼眸中，终于荡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缓缓收回了点出的那根手指。
眉头再次皱起。
不是因为没能杀死目标。
而是……那污血符文的构成，核心本质，与他记忆中、镇魔卷轴里记载的某个被封印在天工峰万年寒魄玄晶深处的、与噬星凶炉同源的上古“太阴秽血之障”封印法阵烙印……
有七分相似？！
这魔物碎片……
竟能临摹……同出一源的……上古封禁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