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心
经过于雅娟一番推波助澜的操作，事情似乎进行的很顺利，但从小荣子的表情里她读出了一丝的不甘、一丝的抗拒、似乎还隐隐藏着一丝厌恶。她想趁着邵宝财外出谈生意的这两天把这件事促成，否则就会夜长梦多。
可人算不如天算，有时候看似顺利发展的事情在你最放心的时刻偏偏却要横生枝节。
于雅娟打算给小荣子好好洗洗脑，带她来到镇上闲逛。于雅娟打着太阳伞，带着墨镜，一袭藕荷色的长裙，一副千金大小姐的姿容，小荣子看在眼里，慕在心中。
“婶子，你真好看！”小荣子忍不住夸赞道。
“外道呢！你以后就跟四儿一样叫我嫂子就行，别想着那些老套的什么家族礼法什么的，这现在都是新时代了。”于雅娟拉过小荣子的手。
小荣子略显尴尬地叫了声嫂子，对于雅娟的用意也是心领神会。
“今天嫂子带你出来就是想送你两套衣服，这女人啊！就得嫁个疼自己的男人，我看四儿对你那可是百依百顺的。你宝财哥也一样，对我疼爱有加，所以，你看嫂子过得多滋润。”
一番话即表明了要撮合四儿和小荣子的意思，也警告了不要觊觎她的幸福。
可是邵宝财他有钱给你保养啊！我嫁给四儿也只能是饿不死，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小荣子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敢说出来。
小荣子也是明白人，随即便对于雅娟道了感激之情，“谢谢嫂子，我要是能嫁给四哥也算是有个依靠了，嫂子和宝财哥对我们的照拂我会记在心里，等以后我们有了能力，一定好好报答。”
看着小荣子的面部表情，于雅娟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嫉妒，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显摆招惹了她的不快。
于雅娟带着小荣子走进一家商场，热心地帮着挑选着衣服，时不时拿到小荣子身前比量比量。
“小荣子，你看这件青绿色的纱裙就很适合你，四儿看了一定更喜欢你。”于雅娟句句离不开四儿，恨不得立刻马上他俩就在原定完婚，似乎这样她的一颗心才能安定下来。
小荣子半天没搭茬儿，于雅娟上下翻飞的一双巧手顿了一下，抬起双眼看见小荣子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斜后方，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难不成大白天还能遇上鬼了不成？她转过脸顺着小荣子看的方向望去，一对男女正说说笑笑地闲逛着。
那男人身材修长，容貌俊美，脸颊上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整个人身上带着阳光的味道，这一望无端令人心念一动。
女人右手紧紧挽着男人的臂弯，一身淡粉色公主裙缀着进口蕾丝，发间别着当时少见的珍珠发卡，走动时裙摆的暗纹随着光线流转，如同藏着星河。她身上的每一件饰品都在诉说着她优渥的家境。
两个人越走离于雅娟她们越近，那女人说话时软糯的语调，带着被宠爱包围的天真烂漫。
于雅娟回过头来看看小荣子，她丹凤眼眸中已经盛满了泪水。于雅娟看着小荣子如此表现，猜测那男的应该是王福来口中的骗子诗人，也就是凌霄花的亲生父亲。
小荣子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发颤，那个曾在星空下许诺她一生的男人，那个曾经为她写下诗句的男人，此刻正温柔地替身旁女子拂过鬓角的碎发。小荣子喉咙像被砂纸反复磨过，干涩而疼痛，眼眶瞬间涨满酸涩，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分不清是疼痛还是心底翻涌的窒息感更强烈。
小荣子失控地朝那个男人扑过去，呜咽地哭诉起来：
“凌霄，这些年你去哪里了？你说会来找我的，为了你那句承诺，我背负骂名，一个人生下了孩子，我们的女儿都已经三岁了，她叫凌霄花......”
如此言行惹得旁边的女人震惊不已，她悻然从那男人的臂弯里抽出了胳膊，茫茫然地看着他们。
那男人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分明是认识小荣子的，可他瞬间让自己镇定下来，拼命挣脱了小荣子的手，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扶了一下金丝眼镜框：
“这位女士，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
“我是王荣啊！你怎么能不认识？凌霄，我们谈过恋爱的呀！”小荣子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我叫凌之寒，不是你口中的凌霄，这位女士才是我的未婚妻。”说着牵起了旁边女孩儿的手就要离开。
小荣子看着眼前这一双碧人，已经泣不成声：“我怎么会认错人？我们相处了一年多，我怎么会不认得你？”
小荣子的话让眼前的男人如芒在背，恨不得遁形而去，他双颊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吞咽了一下唾液，把未说出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既然认错人了，我们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还得多看几家婚纱呢！”那女人软糯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那个自称凌之寒的男人把手搭在女人的肩膀上，女人顺势依偎在男人的怀里，两个人亲昵地绕开小荣子，那女人与小荣子擦肩时碰撞了一下小荣子的肩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荣子一个站立不稳，瘫坐在了地上，却还是不死心地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凌霄，你好狠心啊！你不认我！算我眼瞎看错了人，那凌霄花呢？她是你的女儿，你也要狠心抛弃她吗？”
小荣子的话字字泣血，那男人似乎有些动容，肩头明显震颤了一下，可不知为何却没有停下前行的脚步。
于雅娟蹲下来，心疼地把小荣子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以示安慰。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后，于雅娟扶她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嫂子，我这么些年等的就是他，可他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小荣子委屈地看着于雅娟。
于雅娟素来看书不少，腹中也算有墨，她长吁了一口气道：
“你以为男人对你的誓言会城楼永固啊？其实一转身便是满眼的山河破碎。”
“嫂子，我没你有文化，说不出你这样有水平的话来，但我听的懂，曾经凌霄说我像凌霄花一样美丽，它象征着执着与坚定，他说我就是他的凌霄花，看见我他就会更坚定前行的力量。”小荣子细数着曾经的过往。
看着小荣子梨花带雨、肝肠寸断的样子，于雅娟此时竟觉得眼前这个有些妖艳的女人很可怜，突然觉得自己把她和四儿凑在一起很是无耻，可她电光火石间，一想到邵宝财会对她有非分之想，又觉得只有小荣子嫁给四儿才是上上策。于是悠悠开口道：
“凌霄花虽然依附他物向上攀爬，却能保持自身的生长方向和姿态，象征着在追求目标的过程中，即便面临困难和依赖外部条件，依然能保持执着和坚定的信念。但如今你想依附的他物已经抽身而去，你如何还能攀爬，你要想想你父亲，想想你女人，他们需要的是实打实的物质，就你目前的状况来看，也许四儿是你最好的选择。”
于雅娟不知道小荣子是不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她只是木讷地垂下眼睑，许久不动，许是在作着强烈的思想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