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江栩本来想接话的，愣神之际不小心就忘了。回过神时草草拿起酒杯，那杯口含在唇边，一仰头，发现没有任何东西灌入口中时，江栩才注意到那盏里并无酒水。他竟就这样看也不看的拿起喝了。
这下好了，还没开始喝脸就已经热了。江栩有些尴尬，动动唇角悄悄看了眼周围，确定了应该没人在意到那是空杯后，他故作无事的放下玉盏，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冥王也没管他，看着余亭：“咱们也有日子没见了。妖国一行过得如何？”
余亭轻轻摇头：“水土不服，心里又总挂念家里事，只能练练鬼术分散下注意力罢了。”
“所以本王为以殊设宴，不只是庆贺此行大获成功，也慰劳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冥王面带笑意和他干杯，酒下肚，她感慨着，“余氏一族多是行商使冥，若论资质拔尖却屈指可数，其中就得算上你们这一辈。”
冥王顿了顿，继续道：“妖族借着黄泉偷渡来冥界，无非也是关乎他们那边民生艰苦的缘故。当初天帝的意思是要本王多少照应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百年过去，这才发现给妖族放了水他们仍旧不知感恩，反而还愈发猖獗，偷渡频发，加之两族又繁衍出妖鬼，更是祸事。”
话言至此，她大概也是觉得晦气，折扇展开，垂眸轻叹。
江栩听得出冥王的意思，忍不住站起来主动提出，万生盟妖鬼害命作恶，若要前往妖界，七队责无旁贷。
冥王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阿栩，地府之患也不止于妖鬼，何况在当下冥部之中，各个鬼差皆是身负其责，多数都抽不出身，即便是在华夏的冥部总部，多出的战力也并不到宽裕的地步。”
“那……”
“无妨，你这份心意本王领会了，但毕竟事关重大，行使起来也必然凶险至极。当年的六队队长——他也是为帮七队平定妖鬼之乱而致魂飞魄散，死时不得其所。所以本王还是更想你万事权衡，多多保重自身，若是有什么差错……那为你挂心的人可就多了。”
江栩愣了愣，没想到殿下会这样说：“是，谢谢您关心。”
冥王微微一笑：“怎么这么生分？从前骁尘在时她就为地府尽心竭力，我跟你母亲常促膝长谈，也算看着你长大的，对你究竟是和旁人不同。”
这些江栩都清楚，心情有点复杂，不知说什么便一一低头迎合着。
冥王似乎没注意这些，自顾自的说下去：“也正是因本王和骁尘私交不错，外界才一直议论纷纷，旁的倒是无妨，你别被影响了就好。”
江栩笑眯眯：“怎么会？我母亲和冥部其他队少有往来，也多亏您肯信任她。”
“可惜总有人背后没完没了的叽喳，今日若是揣测起本王与你的私交，明日便要怀疑你入冥部不靠实力而靠旁的了。”
她看了看江栩，似乎没指望他会在这方面给予什么回应，于是微笑着转头：“阿栩似乎向来不注意这些，那——你哥哥呢？”
“余亭总是听过的吧？”
江栩支着头看他俩，嘴角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余亭自然的接过话：“听的不多，但小栩的修为和天赋是我眼见着的，至于私交……”
他顿了顿，“我不大了解。”
“你是阿栩亲哥哥，竟不知道他和本王交情究竟如何吗？”冥王打量着，语调悠长，“是你们私下不熟，阿栩防着你呢，还是说…阿栩心底里根本不领本王的情，在刻意避讳这种话题吗？”
她一边说着，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扭头看向江栩。
“……”
又来了。
江栩谁都不想得罪，张口就谄媚起来：“殿下，其实是我本身性格特别内向胆小，根本就不爱说话。”
他哥听笑了。
冥王歪头：“平时看你小嘴叭叭挺能说的啊。”
“您还不知道我么，我对您特殊些嘛。”江栩大咧咧的随意坐着，谈谑之际，令人感受更多的竟是从容意气，而非虚伪奉承。
他本就跟冥王熟稔，性情又向来外放不羁，有些漂亮话如喝水般寻常随意，便也注意不到这话一出口就有点得罪某人了。
但殿下看上去还挺吃这套的，轻哼一声就饶了他这个话题：“那我可就信你的了。”
酒过三巡，几人相谈甚欢。
“今日相聚，除了为给余亭接风洗尘，还有便是本王确是想同你们聊上几句。”
她看余亭江栩二人都认真听起来，不急不缓道：“近日有关余家掌事之人的争议似乎甚嚣尘上，那——你们觉得哪个能接替余意衍的位子？”
余亭道，族中优秀兄弟姐妹甚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他大概也有猜到冥王会问这样的问题，没怎么思考便答了出来。
“这话不假，你们这一代的确比曾经水平都要高，所以按说…我该把余家第九代剩余三位直系也请来，”冥王笑吟吟的，随意把弄着手中折扇，刷的合上，“但有你和江栩，别人顿时也都黯然失色，想想便算了。”
江栩惊讶：“…殿下这样抬举我们？”
“不算抬举。我听说，余家几个原本有竞选资格的旁系竟都主动退出，可见压力之大。”冥王摇头惋惜。她把“主动”二字咬的略重几分，从那副亲切的笑眼中，隐约看到些意味深长，“往常家主竞争世人皆谈论这一代如何如何，唯有到了你们九代，谈的唯你和江栩如何如何，还不算高下立判？”
“余家选家主无非是一看修为，二看能力，三看内部支持人数，这几项的综合上，也唯你们二人了。”
又聊起家主问题来了。
江栩这么想着，听的兴致缺缺。至于后面他哥又说了些什么，冥王又回了些什么，他就全没注意到了。
直到自己又被点到。
“阿栩，我记得当初你的心思可不在接手家族，那如今呢？”
江栩这才回过神来，发愣的眨眨眼：“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