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来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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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乌鸦的秘密

十月的天黑起来特别快,遥望刀鹰山已然黑乎乎的,像巨大的屏障直撞天空。刀鹰山三面临江,万仞峭壁插入江中,山顶上有一块巨石,形似被刀劈出来的老鹰,故名刀鹰山。

汤梦生离开小镇走在江边,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四下静悄悄地毫无人迹。他身形一纵,像夜枭一样飞快往刀鹰山飞去,瞬间融入了更大的黑色里。

临近山腰时,汤梦生顺着山壁笔直飞升,轻巧避开凸出的巨岩和树木。蓦地身体一转,朝右窜入一排大树中间。在树林间悄无声息地左腾右挪,不时改变路线,似乎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最终他轻轻落到一棵大榕树的高桠上,榕树非常古老,树龄足有上千年,树枝和树干上垂下长长的树须,显得它更加苍老。

两个比人还粗的树枝交错在一起,树枝间夹着块长满苔藓的岩石,汤梦生打开皮箱,拿出一把斧子,对着树枝砍了起来。

汤梦生力气大的出奇,只砍了几下,便将一个树枝砍断,他一用力将已和树干紧紧贴合的岩石推开,岩石下露出一个树洞。

洞内摆放着一个铜盒子,已经被腐蚀得通体暗黑。打开盒子,上层放着个兽皮包裹,兽皮几近腐烂,一碰就散,汤梦生先从里面拿出一叠东西贴身放进怀里,再把其他东西一样样取出,小心地放进皮箱。

最后拿出一只密封的骨灰坛和一面青铜镜,他细心擦干净骨灰坛,然后将青铜镜反过来,迎着微弱的月光,只见青铜镜背面刻着一个绝美少女的画像,画像旁刻着“东方”二字。

他的双眼泛着温柔的蓝光,用手指轻轻抚摩着少女的画像。良久,轻轻说了句什么,才恋恋不舍地将骨灰坛和青铜镜在皮箱里放好。

拿掉腐碎的兽皮,露出了铜盒子底下铺着的满满几层的金元宝,汤梦生取出几只后,将铜盒子盖回,再把岩石推回原处。

汤梦生站在山崖边,朝西浦镇望去。借着依稀的月光,辨认出了小镇外面过一座小桥,十多里路后,有一片开阔的荒地,荒地尽头靠着处小山坡,山坡前是一座断壁残垣的破庙,破庙旁依稀有两间东倒西歪的茅草屋,似乎荒废已久。

汤梦生向前一跃急速坠落,离地十余丈时一浮身体,像一只轻盈的纸鸢,向着茅草屋漂去。

茅草屋外面稀稀落落地敷着泥巴,屋子连门都没有,吊着半截发霉的草席。

汤梦生正要走进去,看到门口晾着很多的草药,便站住不动,竖起耳朵倾听。

不一会儿,响起一阵微弱的稻草翻动的声音,接着听到什么东西碰了一下,马上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

呻吟声显得很嘶哑,停一阵哆嗦一阵,似乎有人在努力地忍着疼痛。

汤梦生叫了一声:“有人在吗?”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传出来:“谁……谁……啊?”

汤梦生走进屋内,适应了一下黑暗,在几块石头垒成的灶台上看到一盏油灯,拿出洋火点了起来。

只见稻草铺成的床上,蜷缩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正睁着眼睛打量他,牙齿紧紧咬着,不住地倒吸凉气。

少年的一条腿裸露着,肿得非常吓人,腿上乱七八糟敷着很多嚼碎的草药,轻轻一碰,少年便发出嘶哑的惨叫声。

汤梦生取下斗笠,少年看见他的模样,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声,惊骇地张大了嘴,如同见了鬼一样。

汤梦生丝毫不做理会,从皮箱里取出只小瓶,倒出些粉末,放进碗里掺上水,搅开后轻轻倒在少年腿上。

不一会儿,少年咦了一声试探着坐起来,用袖子胡乱擦擦满头的冷汗,惊奇地说道:“不痛了,真的不痛了……您是洋神仙吗?”

汤梦生问他:“你的腿是被打断的?”

少年的脸抽搐了一下,好像极害怕打他的人。

汤梦生也不再问,将少年的骨头对正,拿了药膏涂上去,找了几截木棍绑牢。

少年小心翼翼地说:“洋老爷,我……没有钱给药费。”

汤梦生眨眨蓝眼睛,不客气地说道:“你不用给钱,让我住你的房子行不行?”

少年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他怎么也想不通,居然会有人想住他的狗窝,而且还是个洋老爷。

夜已深,厚厚的黑云吞噬了月光,天地就像一块蒙上眼睛的黑幕,将人深深掩盖。

黑幕上面,飞来一只黑色的乌鸦,无声无息掠过楼房瓦背,盘旋在荒地上空。黑暗的气息在雾水中弥漫,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乌鸦缓缓向茅草屋飞去,蓦地一道微微的银光飞快穿过乌鸦的身体,乌鸦还来不及反应便化成一缕黑烟消失了。

银光在空中划过一圈圆弧,射入茅草屋窗内,汤梦生伸手接住,那是他摘下的十字架。

自己刚刚才到此地,竟然就被幻化的乌鸦盯上了?幻化出乌鸦需要极其强大的黑暗力量,乌鸦的主人是为自己所藏秘密而来的吗?

但这个秘密,世上明明已无人知晓。白璧君是最后一个知道这秘密的人,他也早已死了几百年了。那到底是为了什么找上自己?

想到这里,汤梦生隔着衣服摸了一下怀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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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少年便早早起来,他拄着两根树枝当拐杖,一跳一跳地把他的狗窝收拾了一遍,又在内间另铺了张大大的稻草床。

接着拿出仅有的一把米加上野菜,煮了一锅粥。米粥虽然稀薄无味,但是加了蒲公英、马齿苋、车前草、蕨菜等野菜,喝起来有种特别的回甘清香味,汤梦生不禁连夸好吃。

少年难为情地说道:“野菜又不是值钱的东西,洋老爷爱吃,我去多摘一些。”

洗过碗,少年把门口的草药按种类打包,再捆到一起,拄着拐杖就要出门。汤梦生问他去哪里,少年说去把草药卖了换点米。

汤梦生问道:“你去哪里卖草药?”

“这些草药,是东浦益元寿药房定了要的,我常常帮他们药房采药。”

“去东浦,那岂不是要坐船过去?”

“我坐大客船,大客船一天来回一趟,船夫不收我钱,给他一些草药便让我坐船。”

“我和你一起去,我要置买些东西。”

一大包草药捆在一起,有少年几个人那么大,他可能习惯了,把草药用麻绳绑在背上,拄着树枝依然走得稳稳当当。汤梦生依然用黑袍裹住传教服,戴上大斗笠。

两人来到渡口,少年东张西望了一阵,自言自语道:“奇怪,时辰到了怎么没有船?”

少年向一个经过的人打听,那人说道:“今天哪还会有船咯,所有的船都叫拳民雇去接人了哉。”

少年唉声叹气,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了一会对汤梦生说道:“洋老爷,东浦是去不了了。我这就去问问酒楼客栈的掌柜要不要草药,跟他换些米。”

少年带着汤梦生穿过一条小巷,一走出巷口,突然发现客栈门口的街面上,两边懒懒散散或坐或蹲着很多人,个个都是红布包头,红布束腰,红布绑腿,地上放着一堆大刀长矛。

其中有个人“呸”地一声往街心吐了一口痰,对少年叫道:“小居头,你过来。”

少年看清楚了那人是刘一熊,惊恐万分地楞在原地。

“小娘生,你的狗腿治好了?叫你过来敢不听,头棚要不要敲?巴掌要不要吃?”

少年一声不吭也不动。

“小娘生,皮痒咯,另一条腿也给你打打断?马上给我滚过来。”

汤梦生解下斗笠,对刘一熊说道:“这位朋友,我们又见面了。他是我的跟班,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

蹲在街上的人一见他的模样,立马都站了过来,围着汤梦生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喔咯咯,是洋人哉。”

“稀奇稀奇真稀奇,洋鬼子来到西浦底。”

“你看洋人的眼睛是蓝色的嘞,是不是染色的哉?”

“是你?我昨天见过你。你说这个小居头是你的跟班?”刘一熊冲着客栈里面大声叫起来,“洋鬼子会说中国话,会说中国话哉。邬长生……邬长生,你被耍了,哈哈哈……你被洋鬼子耍了。”

“娘杀个闲腿,哪个小娘生的敢耍我。”饭店里一声怒吼,冲出一个满脸怒气的人,正是昨天在江滩边见过的邬长生。

只见邬长生戴着唱戏的武生帽,帽子上镶嵌玻璃,红绒颤颤。额头上绑着根长红巾,垂在脑后,前后胸背用红巾袢成十字,在侧腰束好,红巾长长的垂至脚踝。

他脸上化着武生一样的大浓妆,手里拿着大关刀,满脸怒气,显得杀气腾腾,少年“啊”一声吓得瘸腿站立不稳差点跌倒。

刘一熊笼着手嘿嘿嘿笑着说道:“你被洋鬼子耍了,义和拳师兄被洋鬼子耍了……哈哈哈……”

“娘杀个闲腿,你给老子闭嘴,你再搞七捻三,老子大刀炒肉给你吃。”

刘一熊见他真的发怒,呲了下嘴,但依然和周围一群拳民一起,嬉皮笑脸地看热闹。

邬长生围着汤梦生团团走了一圈,叫嚣道:“娘杀个闲腿,你这个洋鬼子怎么还在这里?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汤梦生眉头一挑,淡淡说道:“我是王员外的公子王大人的朋友。”

“王大人的朋友?王大人在杭州府当官儿,几年难回一趟,你怎么证明?”

“我说是,那就是,你可以去找王大人问问。”

“娘杀个闲腿,你耍老子。你是屁股摸咯摸,脸孔勿要哉,老子好话问你,你反倒来惹我。”邬长生大叫道,“快请大师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