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来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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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阮妹妹

几个拳民答应一声,嬉笑着跑进客栈,扶着一个大和尚走出来。大和尚脚步轻浮,显然是喝醉了,满嘴油腻,一手抓着块肥肉,另一只手还端着酒杯。

邬长生一斜眼,问大和尚道:“大师父,今日开堂收弟子,是不是缺个洋鬼子上祭?”

大和尚醉醺醺的眼睛一瞥汤梦生,心里盘算着,我还不知道这个洋人的底细呢,万一是个洋大人,把人家得罪了,大和尚只好做大乞丐去了。

大和尚把手上的肥肉往嘴里一塞,油腻腻的手指头很快地掐了一阵,对邬长生摇头说道:“阿弥陀佛,这事不对路。开堂收弟子要请太上老君,太上老君炼仙丹不要洋人,要童子还差不多。”

邬长生一指少年:“那这个小居头可以伐?”

大和尚一眼看出少年和洋人是一路的,不禁又犯了难,可是话说出来了,又不能吞回去,只好假装又伸手指掐来掐去。

邬长生把他的手一抓:“大师父不用算了,这个小居头,这么巧刚刚好走到这里来,定是太上老君算好了要的童子。把他献给老君,必助我们义和神勇,诸事大吉。刘一熊,你把小居头绑上。”

少年见汤梦生为了维护他,得罪了刘一熊和邬长生,他心里已经感激涕零。眼看四周都是凶神恶煞的拳民,只要邬长生一声令下,自己两人都要大难临头。

他听到邬长生这番话,知道自己横竖要死,反而不害怕了。他放下背上的草药,拄着拐杖走上一步,对邬长生说:

“你们要童子就抓我去,这位洋老爷和我不认识,你们不要为难他。”

邬长生骂道:“小居头,你吃了雄心豹子胆嘞,老子等下亲自给你开膛破腹。刘一熊,你还不把小居头给我绑上。”

刘一熊正要动手,汤梦生狠狠瞪他一眼,说道:“我是从英吉利来的神父,他是我的跟班。你们的老君,管不了上帝的仆人。”

邬长生叫道:“娘杀个闲腿,什么上帝下帝,天上只有玉皇大帝。上帝是你们洋鬼子捏造出来的假神仙,不要跟我搞七捻三,惹到了老子没你好果子吃。小居头,你他妈的给我过来。”

邬长生一把揪住少年的脖子,用大关刀在他脸上比划了几下,恶狠狠地说:“不听话,老子先把你的手脚都剁下来,再拿去上祭。”

汤梦生也伸出手,盖在邬长生抓着亨利的手上,另一只手夹住大关刀刀口,缓缓说道:“把上帝的仆人献给太上老君,货不对板,太上老君会生气的,你说是不是,大师父?”

邬长生立时感觉到自己的手一阵钻心的疼痛,好像手上的骨头都已被捏的粉碎。

围观的拳民却都看不出来,现在的情形,已经不是邬长生揪着少年的脖子,而是传教士抓着邬长生的手,邬长生巴不得马上放开自己的手,但是被传教士抓得毫无动弹之力。

邬长生想拔过大关刀,也拉不动分毫。

只听到汤梦生略带讥讽说道:“师兄行行好请放了我的跟班,好不好?”

俗话说十指连心,邬长生早已痛得面目变形,浑身抽搐。幸好他化着浓妆,穿着夸张的戏服,一颤一抖,旁人还以为他要施展神法。如果不是旁边这么多人看着,邬长生早就跪下来了。

大和尚趁机说道:“阿弥陀佛,这小娃既然是洋神仙的弟子,那万万不能献给太上老君。老君若是生气,以后再请就难喽。师兄,吉时快到了,先去升坛等候新弟子到来要紧。”

邬长生龇牙歪嘴,说不出话,忍痛从喉咙里“恩”了一声。

马上觉得手上一轻,急忙抽回自己的手一看,整只手被捏得乌青肿胀,控制不住地颤抖不已,幸好骨头没有断。

汤梦生拍了下少年的肩膀说道:“师兄放你了,我们走。”

说完戴上斗笠转身便走,少年兀自不信地看着邬长生,见他面容抽搐十分可怕,急忙一跳一跳跟上汤梦生。

一众拳民面面相觑,都摸不着头脑,心想师兄刚才还凶神恶煞地,要把那少年剁了,怎么突然之间楞在那里一声不吭。

一个掉了门牙,说话漏风的拳民叫道:“我知道了,师兄刚刚已经施展法术,给洋鬼子下了符咒,洋鬼子三天之内,一定肠穿肚烂,不得好死。所以不急于一时,先放他一马,再让他来求师兄救命,这叫做欲擒故纵。”

其他拳民轰然附和,大声讨论三天后洋鬼子怎么肚皮烂出一个洞,捧着肠子哭爹喊娘的情景。

大伙一拥而上,抬着邬长生往祠堂而去。

邬长生听得恼羞成怒,恨恨地瞪了一眼掉了门牙的拳民,心里大骂道:我擒你妈的大门牙,我纵你妈的大门牙。

少年跟在汤梦生后面一直走回到渡口,才想起草药忘记背回来,又不敢回去拿,可怜兮兮地对传教士说道:“草药丢了,家里一点米也没了,今天只吃野菜不吃饭行不行?我回去马上去采药,晚上烧火烘干,明天一早再去东浦。”

渡口这时也聚集了七八个拳民,这时突然大声喧哗:“船来了,船来了,快准备好。”

汤梦生和少年看到远远的江面上,行来十几条船,有大有小,船上站满了同样红布包头束腰绑腿的拳民,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

渡口的本地拳民拿出炮仗,“砰——啪”“砰——啪”“砰——啪”三响后,江上传来敲锣打鼓声,夹杂着琵琶二胡唢呐,各种声音乱成一团,热闹非凡。原来那些船里面,有一条船上是拳民雇来的戏班。

船越行越近,船上的拳民开始拿出各式兵器,跳着戏文里武生的动作。等船一靠岸,一个个拳民争先恐后地跳下来,高声叫喊“义和神勇,诸事大吉”。

本地拳民忙迎上去一番寒暄,末了轻声问几个外来的拳民:“大师兄真的不来了?”

“暂时不来了,他要在天津办一件大事。”

少年突然听到有人尖声喊他名字:“三九哥哥……三九哥哥……三九……”

他到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终于看到一条戏班的小船,从一群大船后面冒了出来,有个女孩踮着脚站在船头,笑靥如花地对他挥着手。

少年认出了女孩,也对她挥手喊道:“阮妹妹,阮风铃……阮风铃……”

阮风铃未等小船停稳,便急着跳了下来,朝少年奔来。

她跑到少年面前,乌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开心地打量着他说道:

“三九哥哥真凑巧,船一到岸,我第一个就看到你了。”

“好久没人叫我名字,我还以为在做梦呢。”

“呀,三九哥哥你的腿怎么啦?”

“断……摔倒了,已经治好了,这位洋……咦?……”

三九这才发现,汤梦生不知何时已经走掉了。

“你在找什么人?”

“没什么。阮妹妹,戏班不是在扬州唱戏吗?怎么回西浦来了?”

“扬州遭了水灾,到处是要逃难的灾民,哪还有人叫我们去唱戏。戏班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戏子们也散了,只剩了几个小孩和老乐师。我爹带我们去杭州看看运气,到了杭州又碰上瘟疫,七八个老小衣食无着,我爹寻思着想回老家西浦,等避过了瘟疫再说。”

阮风铃说话声软软糯糯又很清脆,极是好听:“正好这些拳民要来西浦,我爹和他们说好,一路上给他们唱戏,他们出雇船的钱。三九哥哥,你一直在西浦吗?”

“我把爹的骨灰带回来,没地方去,就在这里住下了。”

“太好了,那我们以后就能经常见面了。”

“阮老板在哪里?我去和他问个好。”

正说着,另一个化着浓妆艳粉的小女孩跑过来叫阮风铃:“老板喊大家搬东西,找不到你,正在生气呢,你快点去。”

三九说道:“我也去帮忙。”

阮风铃噗呲一笑:“你的腿都这样了,还能帮什么忙,不要越帮越忙咯。”

那个小女孩又催促她,阮风铃急忙对三九说道:“三九哥哥,我家住在寺西村,你记得来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