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英风捲义旗
一个义军战士弯腰从铁门之下、泰的身边跑过,跑进北关城内。
至此,除牺牲的战士外,义军成员都已通过城门,进入关内。
泰已完成他的任务。
此时,他吃力地用一只肩膀扛着铁门,苍老的面容上,挂满了汗珠。
“济儿,记住,你的姓名是……安济!”
安泰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的这句话。
随后,他再也坚持不住,颤抖的双腿弯了下去。
沉重的铁门随着他的下降而下落。
现在,安泰就像一只渺小的蚂蚁。而铁门则是从天而降的巨石,下一刻就能将他砸碎。
安泰缓缓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突然,他感觉肩上的几千斤重量一下子消失了!
他疑惑地睁开眼,看见一双手出现在眼前,托住铁门的下沿。
“对不起,老伯,我来晚了。”
黑暗中,无邪的双眸光彩熠熠。
紧接着,安泰身后又响起烈的语声。
“老伯,都怪我,我险些害了你!”
无邪和烈合力将铁门托举起来,给安泰留下足够抽身的空间。
安泰缓缓地站起来,刚迈出一步,就向前跌倒下去。
一双臂膀抱住安泰,使他没有倒地。
“祖父!”安济扶着安泰,慢慢坐下。
“济儿,你……受伤了?”
“不要紧。伤得不重,再过片刻,伤口就能完全愈合。”
无邪和烈见安泰已经脱险,便一齐松手。
随着“咚”的一声巨响,铁门落地。
“原来,老伯和济姓安啊!”烈欢悦地看着这对祖孙。
无邪浅浅地一笑:“我们现在的身份已不是罪民,以后向人自报家门时,再也不用只报名字了。”
烈忽然收起笑意,学着任霄遥的样子朝无邪施礼,道:“在下关烈,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无邪淡笑道:“我姓什么并不重要。”
关烈一愣,转而苦笑道:“你就配合我一下嘛!”
安济将手中的剑递给关烈,道:“拿着。”
“这是……”
“这是北关守将的剑,就是刚才刺伤我的那一把,它一定强于普通士兵的兵器。现在,它属于你了。”
关烈连连摇头:“这可不行。这件战利品是你最先得到的,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安济道:“烈,我们前进的时候,你冲在最前面。你还打开了城门,击杀了雨树。论功劳,你比我大得多。这把剑理应归你所有。”
无邪朝关烈点点头:“你就不要推辞了。”
关烈不好意思地笑了:“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说起来,霄遥哪去了?”安济问无邪。
“糟了!他还在鲲鹏上面呢!”
……
鲲鹏扇动着硕大的翅膀,落在无邪身边。
任霄遥趴在鲲鹏背上,双手抓着鲲鹏的羽毛。
无邪飞身跳上鸟背,好不容易才使任霄遥那双已经冻僵的手和羽毛分开。
任霄遥从鸟背上下来之后,蜷缩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
有人找来几件厚实的军服,任霄遥坐在地上,用军服裹住瑟瑟发抖的身体,道:“此地不宜久留,应该赶快按计划行事……”
无邪转头问身旁的义军战士:“武库里的兵器和乾坤袋,都带上了吗?”
“都带上了。现在,每个人都有兵器、铠甲和乾坤袋了。”
“好!传我的命令,义军马上集合,准备出发!”
“首领,我们要去哪?”
“金宁城!”
……
万里无云,艳阳高照。
金宁城城将英丰羽,走在金宁城的街道上。
不知为什么,今日的金宁城,比往日热闹许多。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英丰羽举目四望,结果不小心和一个路人撞了个满怀。
“抱歉,你没事吧?你……你是……霄遥兄!”
任霄遥微微一笑:“丰羽兄,别来无恙!”
英丰羽又惊又喜,半张着嘴,欲言又止。他转身吩咐两名随从:“你们两个回去吧,我要和友人叙旧。”
“遵命!”两名随从一齐向英丰羽拱手行礼,随后迈步离开。
英丰羽压低了声音:“霄遥兄,你……”
任霄遥立刻竖起右手食指,挡在嘴唇前,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拉着英丰羽,走进路边的一家酒肆。
……
酒肆三楼的角落里,任霄遥和英丰羽隔桌相对而坐。
一名酒肆侍者将两壶酒和几碟菜,摆到两人面前的方桌上。
“将军请慢用。”侍者说罢,拿着托盘下楼去了。
任霄遥和英丰羽各自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而后举杯互敬,一饮而尽。
英丰羽放下酒杯,看向任霄遥身后。
在对面的角落,有两人正在大快朵颐。
“想必丰羽兄心中有惑,但说无妨。”任霄遥神态自若,并未故意压低音量。
“霄遥兄,我近日听闻你被流放北海,怎么会在这里?”
“看来,你还没有得到消息啊!”
“什么消息?”
“北海罪民反了。”
“什么?”
“罪民组织起来一支队伍,攻破了北关,杀了守将汤荣。而我,就是其中一员。”
“你……”英丰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霄遥兄,你糊涂啊!你这是造反,如果失败被俘,会被处以极刑的!”
“如果成功了呢?”
“你们现在有多少人?”
“刚出发时大约三百,后来折损了一些,现在二百余人。”
“二百人……”英丰羽直摇头,“这点儿人如何立足?谈何成功?”
“所以,我找你来了。请问丰羽兄,金宁城有多少守军?”
“两千余人。”
“如果这两千人也变成义军,是否成功的希望就会变大呢?”
“难道……你想让我率领部下,跟你造反不成?”
“正是此意。”
“霄遥兄造反,我能理解,你是为了自由。可我英某是金宁城城将,食朝廷俸禄,一无牢狱之灾,二无衣食之忧,凭什么冒死造反呢?”
“丰羽兄,你我是同乡,从小相识,我太了解你了。令尊曾是右将军,本无过错,却被贬到金宁城任城将,后来病故在金宁城,原因何在?”
英丰羽沉默不语。
“丰羽兄。天王远贤臣,亲小人,多少忠良死于他手!我知道,你心中也早有不满。既然天王暴虐无道,自然会有人揭竿而起,这是大势所趋。顺势者昌,逆势者亡,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望丰羽兄三思。”
英丰羽仰脖饮下一杯酒,然后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如果,我就是不想造反呢?”
任霄遥喟然叹息:“如果丰羽兄执意不肯起义,义军就只好强攻金宁城了。”
英丰羽面沉似水:“所以,你我会变成敌人?”
“不仅如此,还免不了一场血战。”
“你觉得,你那两百人,能打败我的两千守军吗?”
任霄遥反问:“你觉得,你和北关守将汤荣,谁更强?”
英丰羽道:“我没见过汤荣,不清楚他实力如何。他既然能被委以镇守北关要塞的重任,想必实力不俗。”
任霄遥嘴角微扬:“我们义军中有一位强者,只一个回合就击杀了汤荣。”
“一个回合?”
“没错。两百人战胜两千人,一般情况下做不到。但如果有这位强者在,就不成问题。”
“听你这么说,我倒想见见这位强者了!”
任霄遥抿了口酒:“如此说来,丰羽兄是同意起义了?”
英丰羽沉吟片刻,脸上露出苦笑:“家父如果在世,肯定不会同意我造反。可天王残害忠良、横征暴敛,致使民怨沸腾。值此浊世,大丈夫自当挺身而出,救万民于水火……也罢!我英某决定反了!”
“当真?”
“我怎会拿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
任霄遥笑着鼓起掌来:“好!丰羽兄,你做了正确的选择!”
坐在对面角落里的两个食客,忽然一齐起身,朝英丰羽走了过来。
英丰羽警惕起来,手伸向挂在腰间的乾坤袋。
任霄遥抬手掌指向两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义军中的一员,名叫安济。我在北海时,多亏安济关照我,否则,我早就不在世上了!”
安济向英丰羽行礼:“见过英将军!”
英丰羽紧张的神色缓和下来,向安济还礼:“你是霄遥兄的朋友,便是我英某的朋友!”
任霄遥继续介绍:“这位是起义的发起者,无邪,现在是义军的首领。也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位强者。”
无邪朝英丰羽拱手行礼:“幸会。”
英丰羽打量了无邪一番,忽然一笑:“你们不怕我不同意造反,将你们几个立刻逮捕吗?”
无邪也笑了:“恐怕你没那个本事。”
这时,楼外忽然响起一阵喧哗。
四人来到窗前,向下望去。
只见,楼下的街道上挤满了人。
人群中有穿着鹿皮衣服的北海罪民,有穿着军服的金宁城守军,有衣冠楚楚的富商,还有衣衫褴褛的的贫民。
在人群中央,竖着一个十字形的木架,上面绑着一人。
此人衣袍破损,满身血迹,已死去多时。
等英丰羽看清楚此人的面容后,不由得怔住了。
楼下,关烈双手托举一面令牌,朝英丰羽躬身施礼:“将军,我已遵从将军命令,将金宁城辅将斩杀。请将军现在就宣布起义吧!”
周围民众一片哗然。
英丰羽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挂在腰上的城将令牌不见了!
英丰羽猛然明白了任霄遥为什么要与他相撞——
令牌一定是在那个时候,被霄遥顺手取走的!
任霄遥凑到英丰羽的耳畔:“我上次来金宁城的时候,见辅将对你颇为无礼,因此帮你将此害除了。”
英丰羽苦笑:“霄遥兄,我的后路已经被你断了。你这招很毒辣啊!”
任霄遥微笑着:“哪里。其实,任某早就料到丰羽兄会起义,而辅将定然不从。故而特意除此后患,以免他动摇守军军心。”
“罢了!不提此事了。”
英丰羽说罢,朝楼下的人群摆摆手,高声开口:“大家听我说!”
嘈杂的议论声停息了。
“金宁城的百姓们,我是金宁城城将英丰羽。近日,朝廷无视百姓死活,再次征税。我知道,你们的生活过得很艰苦。为了摆脱困局,我宣布,金宁城从现在起,不再属于天王子厉的统治!并且……”
说到这里,英丰羽停顿了片刻。
楼下,人们静静地望着他。
“所有人免税一年!”
听到这,百姓们沸腾起来,四处响起阵阵欢呼声。
英丰羽转头看向无邪:“抱歉,没和你们商量,就做出了这个决定。”
无邪的心里对英丰羽油然生出敬意:“你做的对,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也是百姓所希望的。”
英丰羽再次转向人群:“金宁城的守军们,愿意跟我英某起义的,就留下来,我们并肩作战。不愿意起义的,我也决不强留。”
“我愿意追随将军!”
“对,我也愿意!”
“早就该反了!上面总是克扣军饷,我等凭什么为天王卖命!”
……
金宁城守军起义的消息犹如一阵暴风,迅速席卷全城。
大街小巷里,人们奔走相告。
金宁城城头,一名守军拔掉天国的黑色旗帜,竖起一面红色的天字旗。
鲜艳的旗帜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
圣光殿。
文武百官面朝天王子厉,恭立在殿上。
子厉坐在龙椅上,一只手臂搂着王后洛樱,听取百官进言。
相国高浪出班上奏:“启奏陛下,北方传来消息,北海发生叛乱。部分罪民攻破北关,守将汤荣殉国,兵器库遭到劫掠。”
“叛乱?”
子厉和洛樱相视一眼,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头目是谁?”
高浪回禀:“贼人头目是无邪。”
“无邪……”
“就是前几日在大殿上,冒犯陛下的那个卫士令。”
“是他?此人现在何处?”
“在金宁城中。”
“叫金宁城城将把此人逮住,押到京城来,处以极刑!”
“陛下,金宁城城将也反了……”
子厉眉头微皱:“你说什么?”
高浪战战兢兢地回答:“不知为何,金宁城城将杀了辅将,率领部下两千余人归附反贼,着实可恶!此等叛逆,应尽早翦除……”
子厉阴沉着脸,没有言语。
大殿上陷入一片沉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少年将军夏鸿云走出队列,打破了压抑的氛围。
“臣愿领兵平叛。”
子厉抬眼看着夏鸿云:“右将军需要多少兵力?”
“一千足矣。”夏鸿云自信满满。
子厉沉思片刻:“右将军胸怀信心,这很好。但叛军有两千余人,不可小觑。朕拨给你三千人,即日出发讨贼,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