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力的瞬间

她和爸爸的关系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的呢？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变得这么讨厌他了？

也许，是从他为了报复妈妈而不准她和弟弟接触外婆那边的亲戚开始的；

也或许，是从他发疯了一样去外婆家找妈妈，甚至扬言要打死她和那个野男人的那天开始的；

又或许是从他一次又一次，当着自己和弟弟的面，大声辱骂妈妈出气的时候开始的。

别人都说离婚最容易受到伤害的是孩子，所以一般父母都会尽量把这种伤害降到最低。

可她爸却偏偏与众不同，非要将这个伤口无限扩大，还不时在上面撒盐。

明明自己是和外公外婆正常的交流和来往，在他的眼里却成为了十恶不赦、大逆不道的举动；

明明是当着自己亲生孩子的面，他却可以歇斯底里、毫无顾忌的恶意诋毁她们母亲的形象；

明明是正常感情不和离婚，他却生生为了将母亲逼回来，而在外面大肆宣扬甚至败坏母亲的名声。

高一那年，他为了让妈妈回来，把村子里的那些大妈大婶叫到家里来，一个个轮流给妈妈打电话进行劝说。

还逼着陈小沫带着弟弟站在电话前，当着这一堆人的面哭，用她们来威胁妈妈回家。

不可理喻！

看到那些大妈大婶眼里八卦的眼神，听着电话里母亲明显难受愧疚的声音，那是陈小沫人生中第一次从心头迸发出无力感，还有深深的屈辱。

到陈小沫高三那年，她爸还不死心，依旧每天给她妈妈的手机打电话，直到被拉黑。

于是他不顾小沫在学校学习住宿的情况，凌晨三四点给她打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不准她再和母亲有来往和联系，只为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不管有没有吵到小沫休息。

高考结束回家那天，他开着三轮车载着小沫的行李到家门口，只因为爷爷开门慢了一些，便发了一通脾气。

爷爷回了几句嘴，他竟突然像怒不可遏一般，疯狂捡起路边的砖头朝家里的房顶死命的砸，嘴里还吼叫着：“你还说！你还说！”

爷爷也气了：“砸，你他妈个败家玩意，把这点家当全砸了，没本事把老婆搞丢了，还有脸冲老子发火，真能耐！”

被揭了短的爸爸像是受到什么奇耻大辱一般，下车冲进仓库就拿出一瓶农药，作势要喝。

“你喝啊，你敢喝吗？什么本事都没有就只会喝药显横，你今天有本事就给老子喝！”

爷爷也丝毫不看情况，只顾着撒气。

逼得小沫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得不冲上去拦着，这才阻止这场闹剧。

暑假回家第二天，奶奶叫爷爷帮忙洗菜做饭，爷爷却只顾着看电视，惹得奶奶大发一通脾气，最后将做好的一桌子菜全部扫在地上，汤汁和盘子碎屑撒了地上一地。

小沫和弟弟就捧着碗坐在桌边，看着这一场又一场的闹剧，眼里毫无波澜，脸上的表情近乎麻木。

太多太多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不可理喻的行为，让她在这个家里体验不到丝毫温暖，令她窒息。

那种失望和无力的感觉，让她拼劲全力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直到终于等到了高考。

上了大学，是不是就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

陈小沫怔怔的想得出了神。

……

惠苒刚下课，看着办公室里撑着脸，一脸生无可恋坐在椅子上毫无坐像的女生，头上的短发已经被她自己揉的像个鸡窝。

“又和你爸吵架了？”惠苒看见她发红的眼圈，心下了然。

小沫思绪也被打断。

“恩，先斩后奏填志愿的事被他发现了！”轻描淡写的解释。

惠苒和她是初中同学，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也大概知道她家里的情况。

她同情的看着小沫：“又被吼了吧？也难怪你填那么远的志愿。”

小沫不吱声，算是默认。

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惠苒还是忍不住开口：“平时你家那个样子，你整天还能笑嘻嘻的，在这方面我不得不承认，你心态还是很强啊！”

“那是我妈远程教导的好！”小沫顿了顿又接着道：“她说，高高兴兴也是一天，怨声载道也是一天，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择让自己高兴一点呢？”

惠苒深以为然。

想到妈妈，小沫的表情也有所缓和。

想了想她又补充：“只要不看到我爸，我会觉得整个人很好。我想做个开心的人，不想充满负面情绪。但是潜移默化的，多少还是会受到影响。比如，我现在其实很想破口大骂！只是我在忍着！”

“安啦！”惠苒拍拍她的肩膀：“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事情都在向你预期的方向发展。咱们马上就要摆脱了。而且，至少目前咱们人格上没什么缺陷啊！”

小沫翻了个白眼，心情也从刚才的低迷中走出来。

把手搭在惠苒的肩上，她偏过头：“惠啊，你这是在拐着弯调侃我啊？”

“没有，你听错了吧！”惠苒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回答。“人家这是在逗你开心没发现吗？”

“恩！”小沫好笑的点点头：“发现了，所以我现在贼感动的。要不，人格没有缺陷的我，以身相许来报答你怎么样？”

陈小沫靠近惠苒，笑的不怀好意。

“不用这么客气了哈哈哈！”惠苒皮笑肉不笑地拍开她的手：“赶紧写教案了！”

小沫这才作罢。

希望大学生活赶紧到来吧，她简直在这个家里快要窒息了。

可是她是走了一了百了，以后弟弟一个人在家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