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锤子
日正时分，袁无神准时死了。
就在叶惊风面前，身子再次枯萎缩小，最后成了一个尺许长的婴儿干尸，肥大的衣服完全将尸身掩住。
叶惊风呆呆看了老人尸身半晌，这才叹息着站起身，深深对老人尸身鞠了一躬。
不管怎么说，老人救了他，又传给他一甲子的混元真气，虽然这真气灌顶太不靠谱，甚至能算得上害了他性命。
但老人毕竟把自己的一切都留给了他，包括唯一的一个小侍女。
当然，这小侍女到现在为止，除了那句小稚拜见主人之外，再没跟他说过第二句话。
他是一个现代人，有点接受不了的是，小侍女从小就跟在袁无神身边长大，如今见到袁无神死的这么突兀和诡异，小侍女竟然面无一丝表情，就跟不管她任何事一样。
自己这个所谓的主人在她眼中也是狗屁一样吧？
自己要是哪天死了，小侍女肯定也是这么毫无表情的调头而去吧？
为什么别人穿越后都能得到几个忠心活泼俏丽可爱的小丫鬟呢？
为什么自己穿越后只得到一个呆若木鸡没心没肺的冷血木桩子呢？
至于袁无神说她学了不少本事，叶惊风自觉在脑子里过滤掉这句话。
本事？开玩笑，瞧着小稚走路都柔柔弱弱的模样，最大的本事可能就是挨上自己一巴掌能憋住不哭。
袁无神嘱咐他不要动自己的尸身，天后会派人过来仔细查勘的。
告别了老人尸身出来小屋后，小侍女去准备行李了，叶惊风在袁无神的卧室里东翻西找。
老人临死前告诉他，在卧室东南角的大木柜子里，有一本书和一块令牌，一块绢布。
书是他一辈子的武学心血，包括了武道、阵道修为的心法与技法，还记录了江湖上大量鬼鬼魅魅的术法与破解之道。
演算卜卦的本事袁无神没有交代，想来是他并没打算留给叶惊风。
他嘱托叶惊风一定要勤加练习武道心法，短时间内必有小成，到时候就可以稍稍调动一部分混元真气来对敌，即使那混元真气全都是阴气，也勉强能让他有些自保之力。
令牌是太宗皇帝所赐的守夜人令牌，凭借此令牌，在理论上来说就可以统领天下武林道，三山五岳的武林豪杰都要无条件听从自己的号令。
当然，这是理论上的。
实际情况是，老人临死前告诉他，自从太宗皇帝驾崩后，随着武媚娘升格为皇后，再升格为天后，便开始了对大夏守夜人的疯狂剿灭。
三年前，袁无神被踢出神都，流放川西，大夏守夜人群龙无首，基本上被清剿的七七八八。
所以，袁无神只留给叶惊风这块令牌。
还有一块绢布。
绢布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蝇头小楷，写的都是三年前袁无神被流放川西之前，大夏守夜人残存的力量。
但三年后的现在，到底还有多少力量忠于大夏守夜人，连袁无神自己都不知道。
换上一身青衫长衣和平底布鞋，把幞头戴在头上遮住短短的头发，仔细把书和令牌、绢布包裹好塞进怀里，自我感觉跟一个普通夏人百姓差别不大。
小稚已经在屋外等着他了。
这次，叶惊风被小稚惊到了。
小稚背上一个大包裹，跟她的人也差不多高，看上去鼓鼓囊囊的分量不轻。
小丫头背着居然显得很轻松，一点点吃力的表情都没有，一点点想让叶惊风分担的意思都没有，一点点不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看来她说不定还真有点本事。
叶惊风有些相信袁无神的话了。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没有把包裹放到自己背上。
这要在后世，自己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自己空着手，小丫头背着一个巨型登山包，恐怕还没出小区大门就被口水喷死自己了吧？
小稚见他出来，也没说话，带着他绕过后面的院子，开了一扇小门就走了出去，一个人都没遇见。
门外就是一条小街。
叶惊风想起来自己很久没有吃饭了，肚子咕咕作响，便问前面带路的小稚哪里有饭食。
小稚头也不回道：“主人，阿郎交代了，立即出西城门疾行七十里，方可安全。”
叶惊风有些怀疑，袁无神和自己从昨夜到他死去之前就没分开过，啥时候跟小稚说过这些话了？
小稚边走边伸手在背后的大包裹里翻找几下，递过来一个水囊和一块面饼。
叶惊风有的吃喝也就不再坚持。
面饼干巴巴的只有些许咸味，太特么难以下咽了。
正午的城门处，看门的老兵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午睡去了，人群三三两两各忙各的，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叶惊风和小稚出城。
一口气在官道上走了约莫五六里路，身负大包裹的小稚依然健步如飞，两手空空的叶惊风已经受不住了。
“小稚，小稚，等等，找地方歇会儿吧。”他有些羞愧的喊。
小稚停下脚步回头看看他，这次并没有反对，在大包裹里扯出一方布垫，小心的铺在路边一块较平坦的青石上。
“主人请坐。”
小稚说完后，垂手立在青石旁站定，一点坐下来歇歇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连大包裹都没放下来的打算。
叶惊风心中顿时生出罪恶感。
难道大夏的侍女就这么伺候主人的吗？
太不人道了。
侍女也有人权啊。
“你把包裹放下来，也坐下歇歇吧。”叶惊风劝道。
小稚摇摇头，“我不累。”
这么大的包裹背在身上会不累？鬼才相信。
叶惊风想让农奴翻身把歌唱的心思爆棚，不由分说就想把小稚背后的大包裹接在手里替她放下来。
“我帮你把这包裹解下～，解下～～，解……”
太特么重了，叶惊风使出吃奶的力气，那包裹在小稚后背纹丝不动。
我靠。
叶惊风自诩双臂一晃，七八十斤的力气也是有的。
怎么会纹丝不动呢？
“小稚你包裹里放了什么啊？这么重。”他吃惊地嚷嚷。
小稚轻声道：“路上应用之物，还有我的兵刃。”
那也不至于这么重啊？叶惊风很不相信。
小稚也不解释，反手在包裹里一探，两个黑漆漆的家伙便拎在她手里，比篮球还大。
大篮球的上面还有很多倒刺，握在手中的部分是一尺多长的手柄。
“这是我的兵刃震山锤，左手锤重八十八斤，右手锤重一百零三斤。”小稚解释的很认真。
叶惊风的心里哆嗦了一下，一万头草泥马口吐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