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帝国的崛起(甲骨文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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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马其顿王国

安提柯二世(约三二〇至二三九年,二七七至二三九年在位)何以有“勾那塔斯”(Gonatas,“膝盖颤抖”,“knee-trembling”)的别号并不清楚。他是“独眼”安提柯一世之孙,“攻城者”德米特里一世之子;菲利普五世即为其孙。这位豪情壮志的大开大阖人物,恰好与谨慎自持、稳扎稳打的安提柯二世相反。在德米特里入主马其顿后,他负责掌管希腊一些据点。在他父亲败死后,他陆续与莱西马克斯、皮洛士及“雷霆”托勒密争夺马其顿王位,但都屈居下风。他在二七七年时于色雷斯王都莱西马奇亚拦截击败高卢人,声望大为提升。在二七二年,他幸运杀死皮洛士,成为唯一掌控马其顿的人。他在王国草创初期,必须应付托勒密唆使希腊人起义的“克里孟尼迪斯战争”,十分忙碌。但是他沉着稳重的个性以及深谋远虑的规划,让马其顿休养生息,恢复亚历山大及其继承者所带走的极大数量人口,甚至在托勒密二世最鼎盛时期,协助叙利亚王国打败埃及,让自己称雄爱琴海。但是他最重要的战略目标还是希腊本土,而其主要对手为希腊的亚该亚联邦及伊托里亚联邦。安提柯二世的做法是控制所谓“希腊枷锁”的三处战略要地——迪米特利亚斯(Demetrias),卡其斯(Chalcis)以及科林斯——来箝制希腊。这些地方方便他控制北希腊的色萨利、中希腊彼奥提亚平原以及南部伯罗奔尼撒的出入;他也在在位期间控制雅典外港派瑞亚斯。

德米特里二世(二三九至二二九年在位)是安提柯二世之子,菲利普五世之父。他在二三九年继位,婚娶皮洛士孙女,将马其顿与伊庇鲁斯结合成一王国,但他在希腊西边的扩张,引起亚该亚联邦及伊托里亚联邦的干预,而发生所谓的“德米特里之战”。他虽然略有进展,但后来因为马其顿边疆遭受蛮族入侵,而必须抽身,结果“希腊枷锁”因为丧失科林斯,不复以前的强势。他在二二九年过世,留下稚龄的菲利普五世,所以马其顿大臣及将军决定推举已故国王的堂弟“多森”(Doson)安提柯三世(Antigonus Ⅲ Doson,二二九至二二一年在位)为摄政,然后再成为国王,以挽救陷入重重危机的王国。他之所以有Doson“那给予的人”,“he who gives”。这别名,可能是因为其兄长德米特里二世过世后,应由其子菲利普继任,但因他年幼,所以由安提柯三世担任摄政,并婚娶其母,但未曾将王位如安条克四世一样只留给自己后代而引发王朝的分裂,而是很有智慧地还给原来继承人菲利普,故有此名。

“多森”掌权后,首先恢复德米特里二世任内所失去的势力范围,他在二二八年打败伊托里亚人及色萨利人,再度将马其顿势力往北、中希腊延伸。他并且往小亚细亚西南的卡里亚(Caria)地区远征,延续安提柯二世在海上击败托勒密二世后,在小亚细亚发展的扩张政策。在二二五年时,亚该亚联邦迫于斯巴达压力,以交还马其顿科林斯为代价,主动邀请“多森”南下援助。二二四年“多森”进入伯罗奔尼撒半岛,重新建立四世纪底比斯在半岛所建立的联盟,将斯巴达围困在半岛南部;二二二年马其顿重装武兵在塞拉西亚(Sellasia)一地击败斯巴达国王克里奥米尼斯三世,迫使其流亡埃及。但在胜利后不久,马其顿遭受伊利里亚(Illyria)人入侵,“多森”必须立即北返,但在指挥作战时,用力过猛,血管破裂,死于二二一年。“多森”与其伯父安提柯二世一样,是个稳健果决的人,他恢复马其顿在希腊世界的影响力,也使得十七岁的菲利普五世得以顺利即位,而且有好的开始。

菲利普五世(二二一至一七九年在位)大概是波里比阿作品中,希腊世界里最主要的角色,而他如何回应罗马的崛起以及罗马往东的扩张,决定了后来罗马与希腊的关系。“多森”在位时积极培养菲利普,派他去认识亚该亚联邦的领导人阿拉特斯(Aratus),并促成马其顿与亚该亚联邦更密切的合作,在希腊化的“同盟战争”(Social War,二二〇至二一七年)中共同对抗伊托里亚联邦。菲利普在即位初期,相当在意希腊人对他的风评,也重视阿拉特斯的意见,但是根据波里比阿的说法,他在法洛斯的德米特里(Demetrius of Pharos)影响下,开始改变施政风格,对希腊城邦采取较高压及投机的手段,并且往亚得里亚海方向扩张,干预罗马在伊利里亚沿岸的盟友。菲利普后来更与在意大利连战皆捷的汉尼拔签订密约,引起罗马人的恐慌,因此发动第一次马其顿战争(二一五至二〇五年),将菲利普牵制在希腊,而战争的执行由马其顿世仇伊托里亚联邦代劳,罗马则提供海军协助。在二〇五年的腓尼企和约(Peace of Phoenice)中,马其顿大致维持在伊利里亚的可见度。

之后他转而与叙利亚王国的安条克三世合作,瓜分埃及幼年即位的托勒密五世在爱琴海及小亚细亚的领土。此事引起波里比阿极大的愤慨,因为如果检视一下希腊化王国的系谱,不难察觉三大王国间常有联姻现象,即使双方长久以来一直处于敌对状态。所以三大王国,甚至包括那些如卡帕多西亚、比提尼亚以及本都等二级的王国,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生命共同体”,维持着稳定的国际秩序,所以这种利用埃及幼主即位,其他两国趁机瓜分,大概被波里比阿认为已经超过可以接受的程度。当然这种现象更无助于抵挡罗马的进犯,也给罗马干预提供了借口。

果不其然,菲利普这次投机行为即使收获有限,但仍激起帕加马王国及罗德岛的恐慌,联手求助罗马干预。罗马在结束第二次布匿战争后,也想报复菲利普与汉尼拔的密约,所以尽管人民极为疲惫,还是发动第二次马其顿战争(二〇〇至一九七年)。结果菲利普在色萨利“狗头山”(Cynoscephalae)战败,认输求和,保持实力,全心重新建设马其顿,而罗马人也担心被逼急的马其顿会和叙利亚王国合作,所以在一九六年双方签订条件相当宽松的和约。在第二次马其顿战争后,菲利普虽然在许多方面愿意配合罗马,但他积极重建的企图常被罗马人以最负面的观点来看待。所以菲利普在色雷斯的发展虽不在条约限制内,却屡屡遭受帕加马投诉,未曾得到有利的判决。他在罗马做人质的二子德米特里,依恃罗马支持而有意与王储佩尔修斯争位,被他以叛逆罪在一八〇年处决,更加深罗马对他的猜忌。他在次年病故。他生前是位精力充沛的国王,在前任国王所遗留下来大臣的辅助下,谨慎节制,深获希腊人肯定,一度被认为是“希腊人宠儿”。但是他后来自己主政,越来越具侵略性,越来越像“攻城者”的祖先,而且政策时常具有投机性,而引起不必要的罗马干预。

马其顿最后一任国王佩尔修斯(Perseus,一七九至一六八年在位)在一七九年继承菲利普五世,与罗马人续签和约,虽然罗马一直希望曾为罗马人质的弟弟接任,但显然没有为难他。他继续菲利普巩固、稳定扩张的政策。他与叙利亚王国公主结婚,由罗德岛派送巨舰护航;他也将自己妹妹嫁给小亚细亚西北的比提尼亚(Bithynia)国王,在希腊世界广结善缘,赢得许多支持,特别是他被认为倾向于类似斯巴达国王克里奥米尼斯三世的政策,动摇罗马人以及罗马代理人帕加马国王在希腊支持温和寡头的希腊城邦政权。欧迈尼斯二世向罗马抱怨佩尔修斯不断增强的势力,配合其他人编造出佩尔修斯主使谋杀他以及意图毒杀罗马元老院等谣言,促成第三次马其顿战争(一七一至一六八年)爆发。罗马战事并不顺利,后来选出当代最杰出将军宝路斯(Lucius Aemilius Paullus)领军,一六八年在皮得纳击败佩尔修斯。佩尔修斯逃亡至色雷斯海外的萨莫色雷斯岛,但被俘,与家人在次年的胜利大游行中亮相游街示众。他不久之后死于狱中,而马其顿王国也一起同时被罗马解散而消失。

但是一位叫安得列司克斯(Andriscus,活跃于一五三至一四八年)或“假菲利普”的僭夺者,在色雷斯人协助下,于一四九年反攻马其顿。罗马征战不顺,惊觉事情危险,最后派出“马其顿征服者”迈帖勒斯(Metellus Macedonicus),并获得帕加马王国海军协助,才打败、处决他。波里比阿在著作中,对安得列司克斯叛变能成功到如是的程度大惑不解,只能认为当时的马其顿人不知感恩,被鬼神蛊惑,自取其祸。波里比阿对希腊民心思变及对罗马不满的可能性,好像觉得不可思议,所以只能归诸神鬼蛊惑。波里比阿三十六书17章。

虽然亚历山大东征成为历史传奇,但马其顿从他离境的那一刻,以及接下来的六十几年时间(三三四至二七二年),其实一直处于战乱频仍、民不聊生的状态。这一直要等到安提柯二世在二七二年完全掌控之后,才有机会休养生息,而他稳扎稳打的政策,正是马其顿所需要的。但在罗马往东方希腊化世界发展时,马其顿首当其冲,结果经过三次马其顿战争后,被罗马击败、解散,划分为四个薄弱、不能往来的共和国,完全无法抵挡来自北方蛮族的攻击,也无法抑制僭夺者安得列司克斯的叛变(一四九至一四六年),最后在一四六年被设为罗马行省。

马其顿王国

安提柯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