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0章 夜幽狼嗷
摘掉墨镜一双褐色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庞龙,突然皮衣男板着的脸夸张地笑起来,右手怀住庞龙的后背,轻轻推托着他走到黑漆漆的吧台。
秃顶酒保一双奇大而褐色的大眼睛转个不停,狐疑地看着庞龙空荡荡的袖子和背上的长剑。皮衣男瞪了秃顶酒保一眼,“两杯啤酒。”
秃顶蹙蹙眉,打开一瓶啤酒,拿出两个脏兮兮的玻璃杯,往里倒酒,冒出滋滋地白色气泡。
皮衣男拿起一杯随意碰了碰余下的啤酒杯,一口闷了擦擦嘴边酒渍看着庞龙,“我知道你来干什么的,变节的剑客,这杯啤酒免费,喝了就滚吧!”
庞龙轻笑,缓缓拿起啤酒杯抿了一口,“嗯,还不错,喝起来还有点像马奶酒。”
“别他妈跟我胡扯,”皮衣男脸色顿变,凶狠地瞪着庞龙,“可不是在跟你闹着玩。”
“你看我像是在跟你闹着玩的吗?”庞龙一口喝光杯中酒,将空酒杯猛地砸在皮衣男的脑门上,砰地一声玻璃渣子向四处散开,但皮衣男的头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有。
四下又一次倏地戛然而止,皮衣男摸了摸被玻璃杯砸过的位置,缓缓抬眼看着庞龙,“你犯了个天大的错误,你应该喝了啤酒安安静静的离开酒吧,但是现在晚了。”
噼噼啪啪......
所有人将手里的东西全部砸在地上,露出突兀的狼牙,张牙舞爪地瞪着庞龙。很显然只要得到皮衣男的命令他们立刻把庞龙给撕了。
庞龙万万想不到他们居然是狼人,难怪鬼手派去的两波人都消失得无声无息。
“我很想知道一个没有了右手的剑客还如何使剑,”皮衣男退到一旁,像只跳蚤一样的滑稽,抖了抖身子全身每个关节骨都发出吱嘎声。
舞台上一直重复一个调子的红衣女郎,一脚踩碎脚下的吉他,最大幅度的咧嘴露出醒目的獠牙,突然一脚蹬地,似甩出的一块石头直窜庞龙的脖颈。
庞龙身形一抖,红衣女郎扑了个空,但是她的身子顿在了半空,因为庞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拽住了她的腿,剑客的左手有千斤之力,轻轻一甩红衣女郎的身躯猛地砸在吧台后的酒柜上,酒瓶砰砰落了一地,红衣女郎的腰折了,头和脚凑到了一起。
她还没死,但是站不起来了。
一众狼人看着红衣女郎愣住了。
嗖地一声庞龙背上的长剑出鞘,身形一晃剑锋已贴在了皮衣男的脖颈上。“只问你一句,不说我便杀了你,”庞龙目露凶光,“被你们带走的剑客在哪里?”
一阵咯咯地笑,“别他妈想吓唬我,”皮衣男跺脚大喝一声,“抄家伙干死他......”
三五两下一众狼人把唱歌跳舞的舞台给拆了,里头是银光闪闪的左轮枪。庞龙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思考闪到皮衣男的背后,无疑皮衣男成了他最好的护身护。
狼人拾起左轮枪,一通猛扫,子弹打穿了皮衣男的身躯,撞击在长剑上飞出耀眼的火光,皮衣男趁机溜到一旁。身上的弹洞缓缓愈合,而皮衣还冒着烧焦后的烟雾。
子弹带着火光冲破虚空,避无可避。一道剑光劈开酒吧铁门,只见身影一闪,横飞的子弹落了空,庞龙已飞窜了出去。
狼人可不是简单的小瘪三,庞龙知道硬拼玩不了几分钟便会玩完,更何况他肩膀上的伤还隐隐作痛,还发出一股淡淡的发霉味。
庞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虚弱,不得已已经使了隐藏已久的左手剑,管不了那么多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命要紧。
“今夜月黑风高,很是适合群魔乱舞,”皮衣男脖子扭得吱嘎作响,“追上他,抓住他,蹂躏他......”
一众狼人欢呼雀跃,变成真正的狼追了出去。
月亮挂在天空的正中央,星星明亮,映出狼人的身影,穿梭在河西镇大道上,而跟前百米外的剑客正飞身掠影,轻快无比。
***
与此同时,在不夜城金灿灿的酒吧里,天羽正点燃一支烟。
黑衬仅凭一丝线挂在肩膀上,胸前被污血染黑。最让人感到恶心的是他的脸——一双深黑的眸子看起来倒还像是个人,看不出原来的肤色了,给人一种整张脸被污血泡过的感觉。
跟前的梦昙又着上了那件黑色镶蝴蝶纱的黑裙,整洁而优美。
“你可真他妈的狠,”梦昙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没有喝,“杀了我一半的人,毁掉了半个不夜城。”
“你说过只要我能活着走到这里,你就送我离开,不再为难我,”天羽喝干杯中酒,没有看梦昙。
“当年狼族大败的时候,狼王让我假死,隐身在河西镇,暗暗发展一股力量......”
酒吧的灯光依旧闪耀,只是变得异常的清静了,因为这里除了他俩再也没有的别的人。
“现在我把河西镇闹得一团糟,若是再把你给放了,狼王只怕会活刮了我,”梦昙继续说,“我体谅你,处处为你着想,你能不能也为我着想一次。”
“我真是不能够感同身受,”天羽狐疑地瞪着梦昙,“你表现出种种的对我好感,也为了我着实牺牲了不少,但我真他妈的不能感同身受。”
“你在说什么‘他妈的’,”梦昙向前倾了倾,“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靠的手中那把破剑,还是一身高超的剑术?我他妈赤裸裸、实事求是的告诉你,你还能活着是因为我想让你活着,懂了吗?”
“那我是不是应该俯首帖耳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感谢你的不杀之恩?”一把卷起一瓶像水一样没有颜色的酒,咕嘟咕嘟一下喝个精光,打了个嗝,“我非常感谢你,不管你所说的爱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但是剑客和狼人注定了是宿敌,就像猫和老鼠......”
“去他妈的猫和老鼠,”梦昙脖颈上的青筋跳出,“我为你放弃了一切你没感觉到吗,什么不夜城、河西镇、狼人统统都是他妈的狗屁,我不在乎,我他妈不在乎......”
“对不起......我......我有点糊涂了,或许是我年幼无知,至少在年龄上跟你没法比,但是我真的不明白你究竟要表达什么?”
“你真对我毫无感觉,”梦昙脸色变得阴冷,“真一点点感觉也没有......”
有些事情答案明明摆在眼前,只是没有人愿意去看罢了。
“没有,从没有......”
寂静无声的闷雷,梦昙眼前一片灰白,呼吸停滞,如死了一般安静。过了很久,一双褐色的眼燃起愤恨的火光直勾勾地瞪着天羽,“我说过会放你,绝不食言,”手中的酒杯碎裂在手心,玻璃渣子刺破皮肤流出污血,“我对尊贵的狼祖冒顿起誓,终有一天我要将你踩在脚下,让你像一条狗一样向我求饶,来宣泄今日的耻辱!”
天羽点燃一支新的烟,缓缓起身,拿起倚靠在酒桌上的长剑背在背上,不言语,走到酒吧角落的楼梯口回头,眼神是说不清的复杂。
扭头猛地踏上了楼梯。
***
雪茄酒吧是不夜城唯一的出口,也是不夜城唯一的入口。
“真他妈倒霉,”秃顶酒保收拾着乱糟糟的酒吧,“真他妈倒霉,”抱怨个不停。他扔掉扫帚从玻璃渣子堆里拾起一瓶还没碎的酒,一屁股坐在黑色的地板上,打开酒瓶。
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敲击声,凑到嘴边的酒瓶顿住了。酒保被庞龙吓得不轻,还心有余悸,此刻听到响动不免心里咯噔了一下。
啪啪啪......
随着啪响,吧台微微震动起来。随即吧台的中央缓缓裂出一条醒目的划痕,突然啪地一声吧台从中央飞向两侧撞在酒桌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身。秃顶酒保顾不上吧台飞向了哪里,因为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已经从吧台下的出入口里钻了出来,正定定地看着他。
秃顶酒保缓缓镇定下来,右手上的酒瓶轻轻往嘴里送,左手缓缓探进了腰间。只觉身子猛地颤了一下,酒瓶从掌间滑落、粉碎,额上沁出污血来。在看他左手时,一把银白色左轮枪握得死死的,只是再也没有机会开枪了。
眼神从秃顶身上挪开,踩在玻璃渣子上,正穿过那扇残破的铁门时,天羽突然驻足,喃喃自语,“庞龙的剑气......”
随即回头扫视了一眼整间酒吧,眉头深锁,猛地转身像一阵风飘进了河西镇大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