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月黑风疾
夜晚，河西镇，有月也有风。
庞龙猛地驻足，扭身看着迎面冲来的数十匹狼，自己因为惯性的原因向后滑出一步远才平衡住身躯。
嗷嚎声此起彼伏，狼爪踏飞石子，发出吱咣吱咣的声音。突然群狼像两条绳子般凝聚，分成笔直的两队，从庞龙跟前十步的位置向俩侧分开，这时庞龙不偏不倚地立在了群狼中央。
庞龙是身经百战的剑客，选择在这里驻足当然不是随意的，而是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
因为此刻他的位置正好在一家客栈门前，而客栈里恰恰住着能救自己的人——枪侠鬼手。
鬼手透过窗户看着大道上的动静，嘴里叼着一根雪茄。他蹙了蹙眉，吐出一口浓烟，随即眼睛倏地睁大，自顾自地点点头。
狼人变成的狼体型硕大，一双凶狠的眼睛似浑浊的湖水燃起了火焰，充满了贪婪。它们缓缓向庞龙聚拢，贪婪之声沙哑着从喉里发出。
庞龙慢慢从背上抽出长剑，微佝着背，有节奏地呼吸着。他将目光分撒开来，以便能够看清楚每匹狼的动向。现在除了眼神和呼吸外庞龙似乎是静止的了。
众所周知剑客最善斗，他们懂得如何利用坏境、利用自己的身体以及敌人的弱点来一击必胜。他们做最直接有效的攻击，绝不会浪费一丝多余的力气做无畏的徒劳。
而狼人绝不是毫无头脑的普通狼。他们的智慧不亚于人类。此刻他们将庞龙围在正中央，看似随意，但仔细观摩之下不能看出，这是经过长期训练的结果，首尾呼应、有条不紊地相互配合。
客栈里鬼手面对三十余枪侠，示意他们做好准备。三十余枪侠悄无声息地散去，手里的左轮枪异常的闪亮。鬼手吐出浓烟，一双闪亮的眼睛重新盯上了大道。
今夜河西镇异常的灰暗、安静。只有天上的月亮给予的一点光辉笼罩着；只有呼呼的风声给予的一点声响。
大道的一边天羽眉头紧锁，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像东风里起起落落的一片子叶。他从裤兜里拿出一根燃了半截的雪茄点燃，烟雾随风向脖颈后急速地掠去。
***
一匹狼猛地从狼群中跃起，生生迎上庞龙的剑锋，剑锋切入骨肉的当儿，这匹狼四肢猛地突起，拽住了长剑。庞龙大吃一惊，因为这是有预谋的赴死。狼群中又有三匹狼同时跃起，庞龙抽不出长剑飞起两脚踢飞其中两匹狼，余下的一匹狼爪子眼见就穿透他的身躯。
必死无疑了吗？
只听砰地一声枪响打破寂静的夜空，伸到庞龙胸前的爪子倏地飞了出去。
窗户边鬼手叼着一根雪茄正定定地看着庞龙。这时客栈里响起了枪声，飞出火光闪闪的子弹。
狼群支起的阵式瞬间被打乱。
皮衣男露出人的面目，猛地拍了拍胸脯，“子弹根本杀不死我们，冲进去撕了他们......”
狼爪溅飞沙石，客栈面前木桩上的马儿狂躁不安，纷纷挣脱了缰绳，不要命的飞奔疾驰......
枪侠凶猛的火力逼得狼人寸步难进，突然一个枪侠从窗户里被摔下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会吧，”一个可怕的念头游上庞龙的脑海。
“你猜对了，”皮衣男得意洋洋地看着庞龙，“河西镇是狼人的河西镇，你可曾见过走在烈日下的河西镇人，哈哈哈......”
庞龙抖了抖左手从死狼的胸脯抽出长剑，一双凶狠的目光瞪着皮衣男。
这时黑暗里响起一阵躁动，四面八方慢慢聚拢数不清的狼人来。
***
天羽用左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掐着雪茄，侧耳倾听，一阵猛烈的枪响声，这时不用再侧耳倾听了，他猛地吸了一口雪茄，不予理会，在河西镇这种事情已是司空见惯的常事了，这里的人都保有一颗事不关己与人无尤的心态。
剑客天羽也如此，不过很快他又想起了雪茄酒吧铁门上的剑气，世上的人只有庞龙才能发出那么霸道凌厉的剑气。
“真是庞龙？”天羽喃喃自语，“就算是，无情无义叛的徒生死与我何干......”随即又摇摇头，“去看一看又何妨......”
这时天羽不再像先前那样漫不经心的了，扔掉烟蒂身形似鬼魅般闪动，肉眼甚至看不清了。
天羽是继杀破狼后身形最快的剑客，没有人知道他的剑术有多高，因为还没有一个人能逼迫他竭尽全力。
黑压压的一群狼人包围着庞龙，挥剑的左手不似先前那般灵活了。先前庞龙对子布撒了谎——左手剑比右手快三倍。真实的情况恰好相反，自古以来用剑的能手大都使的都是右手剑，关于左手剑的传说是有的，但是没有剑谱流出于世，到了如今已经没有人懂得高深、上层的左手剑术了。
庞龙在短短的三年内将左手剑练至如此境界已然是一大奇迹。
一道剑光从天而降，掷飞群狼，紧接着一道身影闪现。天羽眼中流露出无以掩饰的喜悦，紧接着被一股不可思议的悲痛淹没，不假思索地吐出，“你的手呢？”
神情似一块缓缓粉碎开来的玻璃，内中夹杂着悲痛、遗憾、怜悯、惋惜......
“小心，”长剑从天羽的脸颊划过，割下一撮头发刺穿背后袭来的狼人。
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天羽分神，十年来他一直保持着警惕，特别是在战斗的时候，这是他唯一的一次分心。
左手一抖，长剑落入掌心，庞龙愣愣地说，“想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活着走出去了。”
脸色一横，天羽周围空气中隐隐可见剑光，身影似一阵风从大道上拂去，只一眨眼天羽已站在了庞龙跟前。身后的狼人头颅猛地滚落，身躯突兀地立着，脖颈上嗖嗖地喷着血。
庞龙猛地深吸一口冷气，无声无息地吐出。“真没想到你把剑术练到这个境界，当年你位列‘十大剑士’时我还有些不服气呢，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庞龙，”鬼手站在窗户边招手，“那边似乎又有一队狼人向这边赶来了，最好还是进来躲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