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寂夜
夜有些静了，在基地顶层只能看到远处直升机闪烁的灯光，仿佛与人心的闪烁对应。
路永远给林边的感觉是干练，外表看起来和普通的军人没多大差别，但对方的眼睛很深邃。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林边当即问道：“路上校，上次抓的那个人有没有审出什么来。”
拍了拍林边的肩膀，路永远道：“具体你可以去问问王明，他都知道。”
说着路永远就下去了，林边一脸无奈。
“王明，你今天确实冲动了。”
王明依然扶着栏杆，不过丝毫看不出来之前的癫狂，只是轻轻笑道：“不冲动的话还能算是人吗。”
王明的状态转换之快，让林边也有些吃惊。
林边也过去，站在栏杆前，“人不应该以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而著称的吗？”
“那不算人了，真的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喜怒哀乐，好恶爱恨，在古代或许能被称为圣人，但终究不是人了。”
“你的想法挺奇特的，但是你这样做只能影响自己的名声，改变不了多少。”
王明侧过头，认真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说过的话吗。”
“总要有人做点什么，哪怕是无用功。”
“哈哈，我知道我做的无用功。如果是毫不干己的人我顶多在自己方便情况下，做一些简单的帮助，但是关系到自己身边的人，无用功至少还能提醒我是个人。”
“提醒你是个人？”林边感到好笑，“大熊猫，你别告诉我你不是个人。”
“喂喂，我说的是不被社会冷漠同化的正常人，还有我再提醒一次，我有名字。”王明表现出无奈。
看到王明竟然嘴脸露出轻笑，林边顿时放心了不少，挪揄道：“你这情绪转换的也太快了吧，要知道上一分钟你还是要喊着砍人的。”
“我没这么喊吧，你别脑补坏我名声。”王明扶扶眼镜，“既然我已经做过了，那么就行了，一直下去也没什么好处，你也说过人类以控制自己情绪著称。”
“你知道我此刻怎么形容你吗，就像男人进入贤者时间的前后变化。”
“滚滚滚。”王明笑道：“你这么说说笑笑，感觉你也变正常了。”
繁星漫天，星河天旋，站在这里林边只感觉自己的渺小。从小到大，站在星空无边黑暗下总是不禁赞叹这浩瀚。
“我会有不正常的时候？你别搞笑了。”林边指了指天空，问道：“我们在观察着他们，他们会不会也在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王明摊手，“北半球大部分地区观察不到半人马座那颗星球的。”
“我说的是其他星球，距离我们四光年之近都有天外文明，你说无际的星辰大海会没有其他文明？”林边没想到自己会想到这么多，借着这个势头继续道：“可能他们都躲了起来，隐藏了自己。那么为什么都隐藏着自己？都这么害怕暴露？宇宙中真的不能和平共处吗？”
王明轻叹，“就和我之前说过的，宇宙的尺度上连光的速度都显得渺小，我们拿什么彼此信任？只能陷入无穷的猜疑，之前有位伟大的科幻家提出了黑暗森林理论，宇宙呀，就是这么黑。”
“哪管他死后洪水滔天，这些事情留给后人考虑吧，对方文明再先进也没法这个世纪内就来到这里吧。”
王明意味深长道：“你这就是自大了，自大才是文明发展的阻碍。”
“难道形势真的恶化到这种程度？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呀，你毕竟是最顶层的那一撮科学家。”
“别乱猜，我什么都都不知道。”
“你知道很多东西。”突兀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王明和林边回过头都带着一丝惊讶，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两天的焦点人物陈然，不过对方似乎并未收到舆论的影响。
王明扶扶眼镜，笑道：“你不是在2号基地吗，怎么来这里了。”即使刚刚为了这个朋友大闹一场，现在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林边则是点头和陈然打个招呼，同时也好奇的观察着陈然，上次一唔太过匆忙，未曾仔细观察这个传奇的男人。
王明曾以他人生地不熟为由去陈然哪里，如今再想一想，正因为林边不知道陈然的过往，才能不带异色去和陈然往来。
陈然留着齐眉的刘海，五官较为深刻，只是偶尔的一搓头发遮住眼睛，让他显得阴沉，这种气质也可能和他个人经历有关。
陈然递出一个u盘给王明，“这是你要的东西，欠你的人情两清了。”
王明接过手仔细看了看u盘，轻笑道：“很爽快嘛，这些资料很宝贵的，我还真怕你塞些乱七八糟的种子进去糊弄我。”
“呵呵，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永远这么无聊吗？”
旁边听的着林边都拉下了黑线，上次王明借陈然之手坑自己还历历在目呢。
不过他们交流的趋势肯定是核聚变这些前沿知识，林边只有引导话题，于是笑道：“陈然你刚刚说王明知道很多东西，他知道什么？”
陈然不答反问道：“王明在设计出具体核聚变构造后，没有自己组织人员进行实验，反而拜托我来完成，这是为什么？要知道，即使有着这份构造我也进行了两年多才完成。”
言下之意是这两年多王明窝在7号基地干什么，总不能天天喝茶吧。
“我是因为自己设计出这份构造，自己反而产生知见障碍，由你再进行实验修改，反而能更快的成功。”王明摇摇头，“7号基地的保密程度不高，我不可能在这里进行什么秘密实验的，我只是配合军方实验一些无人飞行器的性能，这在外界报纸都是有刊登的。”
“我没说你进行什么秘密实验，那位路上校不是个简单人物，共事这么长时间，你肯定知道一些东西。”
“他是军人，条例限制，我能知道什么。”王明把u盘对着月光照了照，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就冲这个样子，林边好想给他一拳，这就差摆着脸说我知道我知道了。
“老王，大熊猫，说说呗，这里没外人。”
“不。”王明一脸浩然正气看着林边，让人不禁惭愧，“……你不就是外人呗。”
“什么？”
“你看我和陈然是多年知交好友……你……”
林边伸出手掌，“你见过沙包大的拳头吗？”
陈然单手扶额，叹了口气。
“陈然你叹气做什么。”王明很认真的问道。
林边认真答道：“可能受不了你这种憨批，逗逼。”
“你还好意思说我。”
陈然伸出两个手指头，指向两个二货说道：“行行行，我说说我知道的吧，两位停止你们的表演。”
“据悉，目前对天外文明的关注只是各国政府第二关注事件，他们的优先关注是一个神秘组织，噩梦凝视。”
林边心头微震，脱口而出：“这个组织有什么特殊的，竟然让各国政府这么忌惮。”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怀疑他们拥有超自然力量，能够操纵人的梦境。”陈然也是难以置信道：“曾经他们让过不少人在睡梦中无声无息的死亡，或者直接操纵他人进行一系列袭击事件，甚至有几位著名人物都中招了”
操纵？林边脑海里闪过的是一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眸。
王明笑了笑，“超自然，我倒是不信。据我推测，这极有可能是一种影响脑电波的超高技术。”
陈然瞥了他一眼，“既然是超高技术，那么就不是我们人类社会目前的产物了，这是军方意志调查的结果？”
王明说道：“说实话，你们不能太小瞧国家的力量了，他们知道的比你们想象的多得多。”
林边看着自己在月光下的影子，有个大胆的想法，“难不成这个组织的技术来自天上？”
陈然点点头，“目前不排除这个可能，或许……”
王明接道：“或许已经有了一部分人背叛了人类文明。”
“背叛，嘿嘿。更像是一群装模作样的……巫师，历史这么悠久，古代的智慧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惊人。”
“那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林边默然，如果真是那个文明传递技术，那么毫无疑问，按照之前讨论的宇宙黑暗的现实，留给人类的时间也就这几个世纪内了吧。当然，陈然所说的所谓巫师实在令人无法置信。
三个人都少见的沉默几分钟，至于各自有什么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良久，王明终于开口。
“那我也说一些实际的吧，噩梦凝视和天外文明有没有联系我不知道，不过这个组织最近确实变得很危险。”
他看了下林边，“内部消息，他们不再满足于以前的恐怖袭击，已经制定了个计划，准备逐步清理我们的科学家等一批精英力量。”
林边悚然一惊，这就是路永远让自己问王明的结果？那天那伙神秘人就是所谓的噩梦凝视？不过既然有那种匪夷所思的超技术，还用得着在现实中对付自己吗？直接让自己在睡梦中无声无息的死亡不就好了吗。
“从路永远那里知道的？”陈然显得很淡然，“难不成7号基地和8号基地召开讨论会联谊会就是军方的防范措施？”
“不然你以为呢，得到情报的第一时刻上面就做出了对策，从不同地方把他们大老远的运过来，在基地能做出我们最完美的应对。不过已经这么多天了，仍然还没见他们动手。
陈然笑了，少见的笑了，“做出应对？完美的应对？你刚刚还说我们不能自大，梦境中杀人，你们能怎么应对？”
王明沉声道：“基地下面有一台我们改造过的大型电波干扰器，如果有用，代表着他们不再是噩梦，军方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
“如果没用呢？”
王明再次沉默。
“你们打住，我有个问题。”林边定定神，问道：“我不管这个组织是一群巫师还是一群叛徒，那为什么我在这里，我只是个普通的研究人员，和大厅里那些精英不知道差了多少。”
陈然摇头，“这个就没人知道了。”
王明也是摇头，“我也不清楚，路永远亲自去接应的你，你肯定有什么特殊的。”
“特殊？”林边苦笑道：“别和我说我有什么超能力，能能对局势有影响。”
“说不准。”陈然淡淡道。
“我建议你别往那里想，可能你们材料中心的人员比较重要吧。”王明也笑笑，“我看你状态不是太好，最近休息的不是太好吗？”
“可能是上次的后遗症，总是睡不好……”
睡不好？林边打了一个哆嗦，总感觉忘了什么，就像自己本来不知道噩梦凝视的名字还感觉熟悉。
林边也感到疲惫，就顺即道：“算了，陈然在这陪你，我就先下去休息了。”
等着林边下了楼梯看不见人影的时候，陈然背对远方的星空，无数星光点缀在他的周围，像是这黑幕上的一幅画。
“说说吧，这家伙有什么特殊，你不可能不知道。”
王明习惯性扶眼镜，“我也不清楚，路永远拿到的收到上面的保护科学家的名单，上面林边的名字单独列出。”
“呵呵。”
“陈然。”王明突然问道：“你还是你吗？”
“什么意思。”陈然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我知道，你从小就内向，但那些过去种种毕竟是过去了。噩梦凝视的宗旨是视整个社会为噩梦的，我怕你走上歪路。”
陈然抬头，看见的只有王明眼神中的光芒。
陈然第二次露出笑容，“看来政府和军方对我的监视从未停止过呀。叶先生拜访过我两次，不过你们应该还没能调查清楚叶先生吧。”
王明一收平时所有的玩世不恭，“在史书边缘一直有着这个人影子，这想必你也清楚吧，也许你说的对，历史这么长，古代的智慧或许超出我们的想象。”
陈然露出玩味，“那噩梦凝视是古代智慧还是天外文明呢。”
“对我来说都一样。”
“对，都一样。你放心，我的理想是制造永不熄灭太阳，让我的黑夜永不到来，其他的，嘿，你不用担心。”
林边的脑子有点晃，就像通宵玩手机或者对着电脑屏幕之后的那种酸爽。
晃晃悠悠的回到房间，整个人忍不住打哈欠，就是总感觉忘了什么。
睡吧，心中一但响起这个念头，就整个人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栽倒床上。一阵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将桌子上的书吹起来几页纸，久久才平息。
东君一如既往的不在，但是这次聚集是湘君自己召集的，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长桌上的气氛很静默，没有人开口，但眼神的交流就已经足够了。
你还是你吗？
我知道我已经不是我了。
我们该怎么办？
湘君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觉得我们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山鬼低下了头，“东君才是我们的首领。”
“不，他不是。”大司命诡异笑道：“不过之前的噩梦瘟疫计划还是可以实行的，那里竟然有一台……，看来东君得到了不少恩惠呀。”
“我们要将剩下的石板人选挑好，多一份力量。”湘夫人也带着诡异的表情，不过没说出的是，多一份力量，在东君面前就能多一份底气。
“噩梦瘟疫的载体也要选好。”有人补充了一句。
落日余晖洒在这里，时光静止在黄昏之国，他们在这里密议，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到一个神话，在黄昏的宫殿里，王们频繁的聚集，不久，主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