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番外：双伊旧事
【说明：本章不独立于正文之外，算作对正文剧情的补充。时间线为希尔若格雷斯市之旅后，雷伊病愈出院一段时间后。】
“笃笃”
“请进。”
谱尼轻轻蹬了一下地面，转椅转过180°，正对着门口。他抬起头，瞧见来者拘谨地立着。“有事吗，雷伊？”
雷伊将一只手背在身后，摸上门把手，轻轻地关上了门。他走到谱尼面前，将一张信封递给他。
谱尼接过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一张薄薄的纸。“挑战书？”
“是伊兰迪在郊游前发给我的挑战书，托人放在了我的课桌里，”雷伊顿了顿，目光停留在自己的鞋尖上。“但我直到昨天才发现。”
“伊兰迪怎么说？”
“伊兰迪昨天问起我为什么迟迟没有答复，我才知道他给我下过战书，”雷伊抿了抿唇，“但我……我不好意思告诉他是因为我一直没发现；我只说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谱尼把信封重新装好。“那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支持吗？”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伊兰迪现在并不知道我目前的情况；这份战书也是出事之前下达的。但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谱尼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
雷伊理了理衣摆，小心翼翼地坐直了身子。
“你觉得？应该？始祖灵兽怎么说的？”
“他说伤势不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我现在不是已经休养一段时间了嘛！伤口已经痊愈了，线也拆了。”
谱尼转了转眸子，又看向雷伊：“雷锘怎么看？”
“哥哥说此事由我自己定夺。”雷伊十指交叉，置于膝上。“但我还有些犹豫，所以来问问您的意见。”
谱尼捏了捏下巴。“你想接受吗？”
“之前伊兰迪或明或暗地挑衅过我很多次，但我们确实一直没有一个正式较量的机会。”雷伊停顿了一下。
这停顿略有些长，但谱尼并没有打断他，只是安静地等待他组织语言。
“其实我很期待。”雷伊最终只是说了这么句话。他一直低着头，自始至终都没有直视过谱尼的眼睛。
“但……”
“但是，”雷伊忽然抬起头，“伊兰迪是索伦森老师最喜欢的学生；而您一直在跟索伦森老师较量，是吗？”
谱尼微眯了眯眼。“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您一定很希望我能赢伊兰迪吧？”
谱尼皱了皱眉，而后缓缓舒展开。他露出个平静的微笑，双手握住雷伊的手。“其实没那么希望。”
“啊？”
“如果你真的接受了这场挑战，无论输赢，都只是你们两个的事，雷伊。”谱尼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只要全力以赴，过程中尽兴就够了。至于结果如何，那于我、于索伦森，都不甚相关。”
“可是，可是索伦森老师……”
“不用理他，”谱尼眯起眼睛笑得柔和，“你为老师争光的心意我心领了；但你不必刻意地为我去如何如何。我已说过，接受与不接受、赢或输，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而我无权干涉。”
“您、您当真这么认为吗？”
“自然如此；但是，你要知道，”谱尼忽然严肃起来，“如果你输给了伊兰迪，或许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此话怎讲？”
“只可意会。”
“那……那我……”雷伊站起了身，“我还是决定试试看。能有多大的代价嘛！”
“你可要想好了，雷伊。伊兰迪是个很强的对手……”
“和强者对决才有意思！”雷伊握紧了拳，“顺便我也看看自己恢复得怎么样。”
“雷伊，你还是再……”
“我已经决定了！总之，谢谢老师！”
雷伊朝谱尼鞠了一躬，“告辞！”
“等等，雷伊！”
雷伊猛地刹住步子，转回头来看着谱尼。
“如果你执意要这样，要不……先公布一下你之前受伤的事吧？”
“不用了，老师！那是为自己的实力不足找借口。”雷伊眯起眼睛一笑，窗外透进的阳光洒落他满身，让这一笑看起来熠熠闪光。“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谱尼张了张口，犹豫了一阵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沉默了一阵，点了点头。
雷伊也用力点了下头，而后退出门外。
谱尼目送他离开，将胳膊肘撑在桌上，半阖了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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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含糊其辞就是希望借您之口劝住雷伊，您怎么……”
“这事不能一直瞒着雷伊，”谱尼一皱眉，“纸包不住火的，雷锘；他迟早会知道。”
“您不觉得这太残忍了吗？”
“他需要点历练。”谱尼的目光暗了暗，“或许你能感觉到，雷伊有些过于自信了。”
“他是有点年少轻狂。”雷锘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但我还是不能完全认可您。”
“我并不期待你的认可，”谱尼往后坐了些，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轻轻揉搓着太阳穴，“你是他的亲哥哥，必然会担心得更多一些。”
雷锘没有应声。
“我已经劝阻过他，但雷伊心意已决；而我已经预见了结果，雷锘。之后或许还有很多事要做。”谱尼睁开眼睛，面色有些疲倦。“你在部队的事怎么样？”
“最迟后天我就要归队。”雷锘站起身，理了理衣领，“雷伊和伊兰迪的事，什么时候？”
“明天。”谱尼淡淡道，“他们两个都很着急。”
“明天什么时候？”雷锘转过身，准备离开。
“早上九点。”谱尼也站起身，“雷锘，你……不要去为难伊兰迪。”
雷锘的步子一顿。“这毕竟也有一部分是雷伊的决定，我不会去找那小子的麻烦；其实我很欣赏他。雷伊能有这样一个竞争伙伴，我很高兴。——他们是竞争伙伴吗？”
“还得再看看。”
雷锘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在原地站了一阵，而后走向门口，在打开门后又转回身来，“我就先告辞了，谱尼老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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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好伊兰迪！他绝对没问题。”
“你收着点，艾辛格。好像你要上台似的。”凯兮捶了他一拳。
“此事尚难说。”索伦森的食指在下巴上滑动了几下。“雷伊是谱尼的高徒。”
“义父！伊兰迪不也是您的高徒吗？您什么时候怵过那根葱！”格莱奥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早该压一压他的风头！”
“我也对伊兰迪有信心，”诺伊尔浅浅地一笑，“他已为此事准备甚久。”
“那我便准备看一场好戏了。”索伦森拍拍孩子们的肩膀，“去观众席占位置吧。”
伊兰迪已在休息室准备妥当。他把衣领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一颗，又拉了拉肩膀，之后转过身，准备去武斗台。
“伊兰迪。”
伊兰迪猛地停下，一抬头瞧见门口站着雷锘。
雷锘叫住他，“我有事和你说。”
伊兰迪无声地笑笑，倾身朝他凑近了些，“你想求我别让雷伊输得太惨吗？”
“不，我……”
“门儿都没有，雷锘！”伊兰迪眼神一凌，“你就等着看你亲爱的弟弟一败涂地、成为全校的笑柄吧！”
“伊兰迪！你听我……”
“下面请双方选手就位！”休息室的广播声响起。
伊兰迪冷冷地看了一眼雷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用力推开他，快步离开了休息室。
“本次决斗的挑战者是，”谱尼稍微调整了一下话筒的音量，“A班的班长，伊兰迪！”
A班的观众响起热烈的掌声、口哨声和欢呼声。
“而被挑战者是——战神班的班长，雷伊！”
战神班的学生们整齐划一地高喊了三声加油，紧接着是雷鸣般的掌声。
“我宣布，比赛开始！”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雷伊。”伊兰迪阴森森地一笑，紫色的闪电在他周身环绕，发出切割空气的细碎声响。
“谁怕谁！”雷伊手中凝聚起金色的能量，“你就瞧好了吧！极光刃！”
金色的电刃迅疾而来，伊兰迪将闪电凝聚在手上斜劈一道，炫目的紫色光芒将金光冲破，余电呈线状向雷伊伸展而去，在空气中滋啦作响。
雷伊甩出两道光刃才将伊兰迪的闪电切碎。
“伊兰迪已经强到这种程度了吗？”盖亚微微皱起了眉，“雷伊的极光刃我也不一定随便一劈就能挡下来啊；更别说还有余波。”
缪斯抱起了双臂。“我感觉雷伊好像没使出全力。”
“你退步了，雷伊。”伊兰迪轻轻地一笑，朝雷伊张开手掌，周身的闪电向空气中扩散，凝聚成无数个小型球状闪电。
雷伊一皱眉，将能量凝聚在双手备用。
伊兰迪轻轻一转手腕，黑色的电球幻化为剑的形状。他忽地一握拳，无数黑色光剑自他身后直刺雷伊而去，在空中留下数道模糊的黑影。
雷伊立即将方才凝聚在手上的能量甩开，金光与黑剑相接的瞬间膨胀为盾面的形状，将他包围起来。
光剑砸上盾面发出阵阵轰响，碎裂成无数闪电攀附在雷伊的盾面上，很快将那金光尽数吞灭。伊兰迪猛地一拍手，能量随之轰然炸开，掀起滚滚尘烟。
雷伊呛得咳了几声，运转能量将尘雾逼散，而视线里的烟芒退去的同时露出了极速逼近的伊兰迪的身影。雷伊猝不及防地挨了他一记重拳，被打退了三步。
伊兰迪落地的同时借力再次起跳直冲雷伊而去，后者以掌制其拳勉强接下。肢体猛烈接触的同时伊兰迪释放出大量的电流，雷伊立即以一记霹雳斩将他逼开。
雷伊揩了把汗，左拉半步扎稳身形，双手合十，周身显现出了金色的微光。
伊兰迪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并没急着凝聚能量。
雷伊缓缓拉开双手，掌心间的光芒逐渐膨胀、撕裂、四散、环绕而起，凝成无数的金色小鸟上下翩飞。
“极电千鸟！”雷伊甩手指向伊兰迪，炫目的电光汇成一只金色凤凰，长唳着俯冲向立于风中的黑衣少年。
“好像不太对。”阿克希亚鼓起了一边的腮，缓缓握紧了手。
伊兰迪轻哼了一声，抬手指向天空，一道黑色闪电直劈下来，瞬间将那金凤切散。他抬手抓住扑来的最后一只金色小鸟捏碎在掌心，风声淹没了那点微弱的电流涌动声。
台下一片哗然。
“你就拿这个搪塞我，雷伊？”伊兰迪脚下显现出一个黑色的光阵，密集的闪电旋绕着向他上身流转，膨胀的能量迅速将伊兰迪吞没。忽地，一道红光将大团的黑雾撕裂开，伊兰迪猛地张开双翼，强烈的气场将雷伊逼退了两步。
“伊兰迪有些太急了。”索伦森的食指在下巴上摩挲着。他挑眉看向身旁的谱尼，“看你老半天不说话？”
“没空。”谱尼紧盯着台上的雷伊，一颗汗珠滑过额角，留下一道模糊的痕渍。
伊兰迪展开暗雷之翼腾空而起，掀起一道厉风，险些将雷伊带倒。
巨大的黑色双翼在身后翕张，伊兰迪居高临下，俯视着雷伊，“你并没有拿出真水平，雷伊。”他抬起双手，紫色的闪电在他周身劈啪作响。“你是——”
“瞧不起我吗？！”伊兰迪眸底闪过一道血色的凌光，数道闪电迅猛地劈向武斗台。
“嘶……！”雷伊瞳孔一缩，用力一蹬地躲开一道闪电，落地时又被另一道直直坠在身旁的闪电的冲击力炸飞，重重坠落在武斗台上后又迅速滚动了三圈避开步步紧逼的闪电。
雷伊双手撑地起身改为半跪的姿势，疲乏地喘着气，汗水混进眼里刺痛而痒。
“给我拿出点诚意来，”伊兰迪的手心里再次凝聚起闪电，“还是说……”他俯冲下来逼近雷伊，“你就这点水平了？”
雷伊猛地站起身挥出一拳，伊兰迪急忙扇动双翼避开。暗雷之翼缓慢扇动着使伊兰迪悬停在半空，黑色的雷云在头顶凝形，强烈的压迫感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伊兰迪暗红的眸子里倒映出旋转环绕在雷伊周身的金色能量，明亮如阳光的闪电正迅速凝成双翼的形状。
“深雷魔闪光！”
巨大的黑云笼罩了整个操场，无数道翻涌的紫色闪电汇至天柱般巨硕，随着一声爆喝直劈向被黑云衬得无比渺小的一团金光。
雷神之翼已接近雏形，但雷伊猛地瑟缩了一下，背后的光芒消失了。
翠绿的眸子里倒映出铺天盖地的紫光，雷伊试图格挡，却被精元的一记闷痛拉扯得跪倒在地。
“…雷伊！”雷锘立即调转能量释放护盾挡在雷伊身前，黑色的霹雳与金光对撞在一起，冲击力掀起一股凛冽的狂风。
谱尼立即展开护盾将台下的老师和学生们护住，索伦森则挡在了诺伊尔等人身前。
伊兰迪飞快地扇动翅膀，在半空中翻了两个圈勉强落地，雷伊则直接被炸飞了出去，摔倒在距离武斗台两三米远的位置。
“本场决斗伊兰迪胜！”谱尼以快到有些听不清的语速宣布了比赛结果，而后将话筒随便丢给旁边的一个学生，转身跑向雷伊。
雷锘扶着雷伊坐起身，“雷伊，雷伊！你怎么样？”
雷伊有些失力地倒在哥哥身上，从急促的喘息中挤不出一点空隙用来说话。
伊兰迪在欢呼声中下了武斗台，目光绕过纷纷围上来祝贺的同学们，望向远处的几个人。雷伊已经从地上站起来，远远的看不清什么表情。他没有面对伊兰迪，正挥挥手示意盖亚他们离开。
伊兰迪在喧哗中回忆这场战斗。在这场决斗中，时间越往后，雷伊越像一个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小孩儿，而伊兰迪越有一种欺负小孩儿似的罪恶感。欺负弱者的事他也没少干，但如果所谓“弱小孩”这一对象竟是雷伊，嘶……
伊兰迪感觉雷伊似乎像是故意输给他的。这缚鸡一般无聊的胜利不是他向雷伊下达挑战书所想要达到的目的。
索伦森帮着其他老师驱散了学生们。他微笑着拍拍伊兰迪的肩，“做的不错。”
伊兰迪轻轻点了点头。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
诺伊尔察觉到了气氛中的微妙，眼神示意艾辛格他们不要说话。
操场上的人们在逐渐散去，雷伊倚靠着武斗台坐在地上，旁边半跪着雷锘。
面对同学们关切的目光，雷锘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担心。
伊兰迪路过时顿了一下，微蹙着眉头看向雷伊，但后者一直将头埋在双膝，没有抬头看他。
伊兰迪没多问，随着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操场上很快只剩下了雷伊和雷锘两个人。雷锘挨着弟弟坐下，搂住他的肩，“你还好吗，雷伊？”
“你们都知道我的伤势到底是什么情况吗？”雷伊猛地抬起头，雷锘瞧见他眼底的泪光。
“……”他只是一点头。
“那我是不是再也不能召唤雷神之翼、使用雷神天明闪了？”
“……”雷锘低下了头。他沉默了一阵，“雷伊，你要相信，其实或许……”
“你们干嘛要瞒着我啊！”雷伊双手抓住哥哥的肩膀，“我……我以后就是个废人了对不对？”
“雷伊，你别这么想，你……”
雷伊把头抵在雷锘肩上，闷声发出一点颤巍巍的哭泣声。雷锘抬手将他抱紧在怀里，“会有办法的，雷伊，一定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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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伊兰迪听说雷伊没来上课。
“哈哈！战神班的好班长打输了，怕得不敢来上课了。”
伊兰迪瞪了艾辛格一眼，示意他闭嘴。
“我想去看看雷伊。”伊兰迪一手托着脸，另一手飞快地转着一支圆珠笔。
“你想再去刺激刺激他？”
“说的什么屁话！”伊兰迪将笔转出去，猛砸了一下他的脑袋。
“哎呦！你这人莫名其妙！”
但伊兰迪到底也没去看雷伊。第三天时，雷伊仍然没来上课。
而谱尼在此时向全校公布了格雷斯之旅发生的事情和雷伊的伤势情况。
此事在校内掀起轩然大波，一大批原先为伊兰迪这场“胜利”而赞美他的同学倒戈相向、口诛笔伐。
趁人之危，投机取巧，偷奸耍滑，恃强凌弱……那些议论出奇一致，洪水般淹没所有不同的声音。
伊兰迪本来还试图说点什么，但当感觉到艾辛格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有些变了模样时，他又觉得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了。
下午，伊兰迪坐在赫星湖边发呆。
湖边有风，且貌似在逐渐加大。湖水在风中荡漾粼粼波纹，被风拽掉的树叶坠在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伊兰迪烦躁地朝水里摔了一个能量球，炸开一大片水花，把水纹、涟漪和他自己的倒影一起搅碎。
头顶响起沉闷的雷声，与那日在武斗台上吸引来的雷云颇有些相似。伊兰迪抬起头，一滴水花正好掉进他眼里，而后雨水就瓢泼盆倾似地倒下来。
伊兰迪低下头，盯着水面上被打碎搅烂的倒影出神。他想起雷伊运转金色闪电时被阳光笼罩的明媚神色，绿色的眸子里闪着坚毅自信的光。而后他眼前浮现出雷伊试图召唤雷神之翼而未果时惊恐的脸色，还有自己想方设法都没逼雷伊使出他那招“雷神天明闪”。
“雷神天明闪”……还没亲眼见过雷伊用那招呢，只听说过很厉害。到底有多厉害才让那群胆小鬼们谈之色变啊？难道比“深雷魔闪光”强很多吗？
伊兰迪回过神来时感觉雨好像停了。他恍惚了一下，看见湖面依然被雨水搅打，却没感觉到雨水落在自己身上。
他抬起头，看见头顶的黑色的伞。
“诺伊尔？你怎么来了。”伊兰迪站起身，捋了捋被淋湿的头发。
“我以为你要跳湖。”诺伊尔半开玩笑道，“之前不是还装得挺无所谓吗？”
“……”伊兰迪握紧了拳。他转过身背对着诺伊尔，紫色的闪电顺着他握紧的拳攀上双臂，而后环绕全身。
“谱尼这到底唱的是哪出啊！？”他甩手打出一个黑色光球，能量在湖面上炸起巨大的水花，掀起一层波浪，奔涌着推开周围的水波。
诺伊尔打着伞立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他倒好！雷伊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败涂地是有原因的，旧伤未愈精元受损还坚持战斗，呵！勇敢又坚强！虽败犹荣！”
“伊兰迪……”
“我呢！？我又不知道雷伊是什么鬼情况！他故意把这事拖到自己受伤以后又是什么居心啊？！我恃强凌弱、趁人之危、欺软怕硬……”能量球再次在水面炸开，激起三米高的水柱。“谁替我说清楚啊？！”
“……”诺伊尔将伞换到另一只手里，擎得更稳些。
“……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伊兰迪身上的闪电忽地消失殆尽。他转过身来面对着诺伊尔，“你是不是也觉得……”
“我看出有问题了。”诺伊尔打断了他。他用空着的手拉住伊兰迪的手，“你就去找义父说清楚，让他替你作证。”
“不了。”伊兰迪冷笑了一声，“他们爱怎么看怎么看吧。我不想让义父插手此事。”
“可是艾辛格他们似乎……”
“什么也不用跟他们解释。”伊兰迪的眸子暗了暗。“回去吧，诺伊尔。让你担心我了。”
诺伊尔把伊兰迪拉到自己旁边，将胳膊搭上他的肩，“那你自己别太在意了。”
伊兰迪笑了笑，一点头。他从诺伊尔手里拿过伞，“走吧，走吧。”
“……谢谢，诺伊尔。”
“……啊？”
“没听见拉倒。”
“……不用谢。”
伊兰迪用力把诺伊尔往旁边推了一把，差点把他推进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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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们来看雷伊，”雷锘帮缪斯把外套搭在衣架上，“他已经好多了。”
“没什么，我们是朋友。”缪斯微微笑笑，“雷伊在哪个房间？”
“这边，随我来。”
盖亚推门而入时，雷伊正坐在床上看书。
“盖亚，缪斯，”雷伊合上书，“你们怎么来了？”
“你有一周没上课了，我们过来看看你，”缪斯把带的点心放在床头柜上，“你的伤怎么样了？伊兰迪也真是的，往死里打你。”
“还好，”雷伊无意义地用手扫了扫被子，“没什么大碍。”
“你可拉倒吧，没什么大碍一个星期不上学？”盖亚拉了个椅子坐在床边，“你的小迷妹每天都来班里问你有没有来上学哩。”
“噗……”
“什么东西！雷伊，别听他瞎说，”缪斯拧了盖亚一把，“其实是阿克希亚老师每天都来问一句。”
雷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话说……布莱克怎么没来？”
“切！他神龙见首不见尾，谁能找得着他这大仙儿！”
缪斯白了盖亚一眼。她转眸看向雷伊，“我们确实没找到布莱克。”
“没……没找到？”
“那黑衣怪一到放学就窜得没影儿，追都追不上，赶着奔丧去似的！”
“盖亚，把嘴放干净点儿！”缪斯皱起了眉，“布莱克好歹也是我们的朋友。”
“谁跟那忘恩负义的混蛋是朋友！”盖亚捏紧了拳，“雷伊为了救他，现在弄得连伊兰迪那混小子都打不过，他倒好，屁大点表示都没有！”
“那个，”雷锘轻轻开口，“我和雷伊有点事情想说，你们先请回吧？”
缪斯瞬间起身，揪住盖亚的耳朵让他站起来，“好的！我们这就走。”
……
“真是的，他们兄弟俩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啊，偷偷摸摸的。”盖亚不满地跺了跺脚，将鸭舌帽抬高些，双手插进兜里。
“笨蛋，这都看不出来。雷锘大哥嫌你太吵了！”缪斯嫌弃地踹了他一脚，“真不够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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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很担心布莱克。”雷伊小声道，“我怕他自责。我受伤其实不是他的错。”
“你受伤或许不是他的错，”雷锘将水杯递给雷伊，“但他现在想方设法躲着你那就是他的错了。”
雷伊没有搭腔，注视着热气缓缓升腾。
“嗡，嗡……”
“啊，”雷锘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我接个电话。”
雷伊点了点头，目送哥哥出去。
雷伊小口小口喝着热水，隐约听得门外雷锘的声音似乎有些激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水杯，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趴在门上。
“雷伊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独自生活，”雷锘顿了几秒，“他已经独自面对了很多事。”
雷伊将耳朵贴在门上，屏住呼吸。
“未来他还将遭遇很多很多……他还要独自消化很多很多。”
“他必须学会坚强，必须学会独立地承受很多东西……这所有一切我都明白啊。”
雷伊感觉眼角有些酸涩。
“只是这一次，唯独这一次，”雷锘做了个深呼吸。“我希望我能陪他一起面对。”
一阵沉默后，雷锘再次开口，“我情愿放弃这个职位。”
雷锘推门进来时，看见雷伊坐在床沿，眼含泪光。他俯下身抱住弟弟，阳光透过窗户，停留在他抚摸着雷伊那一头金发的指尖。
……
雷伊复课时是一个多月后了。雷锘也已回归部队。
雷伊的成绩落下不少，但他努力地在往前赶。雷伊还是从前那个爱笑的阳光大男孩儿，生活中的一切都在逐渐回归正轨。
……除了愈发显得自闭的布莱克。
大家都不太记得布莱克是从哪次考试开始频交白卷的了。曾经名列前茅的“好学生”现在已然成了茶前饭后为同学们所诟病的“吊车尾”。
雷伊想问点什么，但到底也没去问。
伊兰迪也想问雷伊点什么；但他也到底没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