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番外：索伦森
【说明：本章不独立于正文之外，算作对正文剧情的补充。】
索伦森年少轻狂，十几岁就开始混黑道，凭着一身好武力和卓越的头脑，年纪轻轻就登上了一把手的位置。
——然后把自家组织解散，金盆洗手不干了。
索伦森是个一人千面的怪家伙，无人知晓其真面目亦或真名姓。在外人看来，只是江湖第一公敌忽然神秘消失、了无踪迹，来也无踪，去也无影。
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除了谱尼，或许。
索伦森像是玩腻了一样离开那些看似潇洒的杀伐生活时，正是英雄论战结束那一年。
英雄论战是圣灵一族主持组织的一场比武大会，却被几个别有心机的民族利用而发展为一场暴虐的排除异己的屠杀。圣灵一族惨遭声誉滑铁卢，而族中最有威望的继承人——谱尼，亦因此消沉了许久。
彼时谱尼和索伦森都还年轻，一个是家族少年老成的长子，另一个是玩世不恭的普通族人。阴差阳错，两人打小关系就不错。
索伦森从小就表现出了他卓越的天赋，长辈们预测他未来或可与谱尼比肩——甚至超越。
他骄傲地把这些话炫耀给他的远到几乎没有血缘关系的远亲长兄谱尼听。索伦森以为谱尼会不服气地跟他斗一架，但他没有。谱尼只是用那双波澜不惊的蓝眸子看着索伦森，微笑。
后来索伦森神秘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有人猜测谱尼或许知道，但谱尼从没承认过。
索伦森失踪的那些时间，谱尼成了个有为的商人。他凭借高超的商业头脑白手起家又赚得盆满钵满，在家族内外乃至整个精灵大陆都声名远扬。
索伦森销声匿迹了多年，直至英雄论战后家族声誉暴跌。
英雄论战出事后，家族派出谱尼带领其他族人去镇压这混乱局面。好巧不巧，索伦森就是这时候回来的。
“我以为你死了。”谱尼当着其他人的面这么说。
索伦森不回答，只是笑。
镇压暴乱有索伦森一份功劳。据有些人说，他武力高超，领导才能优越，在战场上和谱尼配合得很好。
但亦有人说，索伦森性格顽劣，将来难成大器，家族到底还是要倚仗谱尼。
谱尼还是一样，不承认也不否认。但相对于多年来一直处于失踪状态的索伦森，族人自然更倾向于尊重和称赞事业有成便回报家族的谱尼。
局势平定后，谱尼开始着手筹办希尔若学院的事，并邀请索伦森来做副校长。
“我浪迹天涯的时候你在经商？”索伦森狡黠地一笑，“像你这样的老实人能赚上够办学校的钱吗？”
“你就断定我是老实人？”谱尼回了个笑。
“呵。”索伦森一耸肩，“办了学校之后呢，你干什么？”
“继续经商。办学需要经费——”谱尼抬眼看向他，“你呢？”
“我？我接着浪迹天涯。”索伦森微笑着摆了摆手。
他俩谁都没说谎。谱尼一边操办着学校一边继续经商，索伦森则再次神秘消失。
一年后，希尔若学院大有起色。而索伦森告诉谱尼，他领养了个孩子，在赫尔卡市买下房子安了家。
“你领养了个孩子？”谱尼的惊呼声从手机那一头传过来，“你是要把他培养成下一任江湖黑道总裁吗？”
“啧啧啧，谱尼，你连学校都办起来了，就不兴我也教育几个我喜欢的学生吗？”
“你不把孩子教歪就不错了！”
“呵，咱们走着瞧。”
伊兰迪是索伦森收养的第一个孩子。昔日的黑帮大佬在一条隐秘的小巷子里发现了那个满身伤痕的小男孩，他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尖刀，赤红色的眸子里透出血光。
索伦森清点了一下躺在周围的尸首，是五个身高两倍于那小孩的成年男性。
“这儿发生了什么？”索伦森露出个和善的笑，蹲下来看着伊兰迪。
伊兰迪甩手将刀指向索伦森的脖子，后者一把卡住了他的手腕。
索伦森在三个回合内制服了伊兰迪，把他两手钳住摁在地上，夺去了刀——这下他总算乖了。
索伦森松开他，双手帮他系上被拽开的扣子，挨着他靠墙坐在了地上。秋末的傍晚，石板路有些凉，显得更硌得慌了。
这片地方位于裂空、卡兰与帕诺的交界处，是个“三不管”的混乱地带，混迹于此的无非是些混子和黑道，被称作“浑水区”。索伦森曾对这里熟络得很，但从没见过伊兰迪这个毛头小子。
伊兰迪告诉他，浑水区有很多爹娘死在恶人手里的孤儿和贫穷家庭的弃子，大部分都和他年龄差不多大。有的加入什么黑帮当了跑腿儿，有的被卖到很远的地方。
“我叫伊兰迪，先前在一个黑帮里当小喽啰，”伊兰迪揉捏着拉伤的小臂，“老大的儿子看我不顺眼，三天两头找我茬，有一次我和他打架的时候推了他一下，他脑袋撞到桌子角儿，没气儿了。”
好一个“推了他一下”。索伦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老大要杀我，我就跑了。”伊兰迪一耸肩，“我混我自个儿的也不是不能活。我还收了两个小弟呢！”小孩一脸自豪，抹了下鼻尖儿。
“不错嘛，有两下子。”索伦森赞许地点点头。
“后来他们就被另一个帮派团灭了。”伊兰迪轻蔑地一笑，“我就知道那些混球不会有好下场。”
“呦，谁的帮派呀？”
“说出来吓死你，”伊兰迪神秘地一笑，故意停顿了几秒，张开了双臂，“魔君！”
索伦森勾起了嘴角。
“你这是什么表情？”伊兰迪抱起双臂，“不会没听说过吧？”
索伦森无视了他的问题。“带我去见见你的小弟怎么样？”
“哦？”伊兰迪思索了几秒。“你不能伤害他们。”
“我怎么会呢？”索伦森露出个微笑。
……
“魔君在几年前是这片地方的大人物，”伊兰迪走在前面领路，“他高大威猛，武艺高强，枪法一流。方圆百里闻之丧胆！”
索伦森似笑非笑。
伊兰迪和他的两个小弟住在一个破房子里，周围散落着几辆报废的汽车，看样子是废弃的车库。地面还有几处干涸已久的血迹，看得出就连这片小小的阵地也是“火拼”来的。
角落里蜷缩着的小男孩对大哥带来的这个陌生人露出了饿狼似的目光。他稍微动了动身子，挡住旁边裹着斗篷的小家伙。
“艾辛格，放松点。”伊兰迪挑了挑眉。“凯兮的病怎么样了？”
那小孩摇了摇头，稍微收敛了些。
“你的一个小弟病了？”索伦森稍微往前挪了些，“我能看看吗？”
艾辛格起身挡在凯兮身前。
“你别玩什么花样，”伊兰迪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多了几分狠厉，“不然我和你拼命。”
“自然，自然。”索伦森点点头，保持着微笑。
艾辛格犹豫了一阵才挪开些。索伦森在凯兮面前半跪下来，伸手拨开挡住脸的兜帽——小朋友戴了副染着血迹的白色面具，看不出性别。
他隔着面具摸了摸额头，又把了下脉。
索伦森站起了身，在艾辛格和伊兰迪紧张的目光中微笑，“我可以带他去赫尔卡看病。”
“赫尔卡？”艾辛格睁大了眼睛，“精灵大陆上科技最先进的城市？”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伊兰迪张开双臂挡住艾辛格和凯兮。
索伦森打了个响指。
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格外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艾辛格勉强支撑了几秒便被压得跪倒在地上，勉强没有趴下。伊兰迪微屈了双膝勉强站稳。
索伦森目光一凌，更沉重的压力压在伊兰迪肩上。脚下的地面碎裂开，伊兰迪半条小腿被摁进地里，但仍勉强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他吃力地抬起头，咬紧了牙将刀一般的目光钉在索伦森面上。
索伦森一挥手，沉重的压力顿时消失，伊兰迪一失力摔倒在地，碎裂的地面划开他的裤管，在腿上留下几道伤口。
“就凭……我是魔君，”索伦森眯起眼一笑，赤色的眸子里凌光一闪，“如何？”
……
“原来是个小姑娘啊。”索伦森端详着睡在病床上的小朋友，指腹摩挲着下巴。
“凯兮的父母在浑水区一起领导一个黑帮，”伊兰迪在床边坐下，“招惹了很多人。后来遭了暗算，帮派团灭，”他伸手拨开姑娘脸上的一缕头发，“凯兮逃亡的时候脸上受了伤。”
“因为她这道疤过于明显，仇人还又多又强，”艾辛格拿起那副面具，“不得已才做这种伪装。”
“如果你真的是魔君，”伊兰迪抬头看向索伦森，“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正考虑收几个养子，”索伦森笑了笑，“你们怎么看？”
伊兰迪和艾辛格面面相觑。
“我的孩子——”索伦森顿了顿，敛去了笑，“我要培养成这精灵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强者。”
“……”伊兰迪低下头思索了一阵。他抬头看向索伦森，后者也正看着他。
“当然，”索伦森淡淡道，“不是谁都有资格做魔君的养子。不过你很幸运，伊兰迪——我很看好你。”他转了转眸子，“你也一样，艾辛格。”
“……我愿意。”伊兰迪从床上站起来，攥紧了拳，“我受够了这种看不见头的破日子。”
艾辛格看看他，又看看索伦森，也站起了身，“我也愿意。能变强谁不乐意呢？但凯兮……”
索伦森露出个微笑，看了眼凯兮。“至于凯兮——我还需要考察她够不够格。”
“她一定可以！凯兮的体术与伊兰迪不相上下，”艾辛格伸手搭上伊兰迪的肩膀，“还在黑帮的时候就多次参加暗杀行动。”
索伦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
“义父，”凯兮单手叉腰，看着他身后的两人，“您怎么带了这么弱小的孩子回来。”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索伦森淡淡地一笑，转头看向身后。
诺伊尔立即抬手挡住了身后的格莱奥。
索伦森多次跟孩子们强调，他们是由他从众多孩子里面亲自选中的最优秀的几个，是他最看重最欣赏的孩子。
伊兰迪、艾辛格和凯兮从他话里听得出来他在暗示什么——被魔君选中的孩子很强。
但诺伊尔和格莱奥谁都不是看起来很强的样子。艾辛格尤其鄙视这两个新来的弟弟，认为他们根本不配与自己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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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伦森是在一家孤儿院里发现诺伊尔的。
他一向是不会去这类地方的，但这次被一条新闻吸引了目光。标题写的醒目又吸睛：震惊！某孤儿院出现恶性斗殴事件！
索伦森在新闻报道里看到了那个叫诺伊尔的小男孩。他独自坐在角落里，额角还淌着血，望向摄像头的目光麻木呆滞，人却浑身戾气。
“他们先动手的。”被问话时，诺伊尔只是这样回答。
当工作人员们听到索伦森提出要领养诺伊尔时，面上显露出一种说不出是惊愕还是惊喜的复杂表情。
一位女士拉着索伦森去了另一间房间。她四处看看确定无人靠近才关上门，拘谨地站在这位大胆的领养者面前，“诺伊尔这样犯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每次都不算小事，”她往前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这次是几乎要出人命了，才上的新闻。”
“我这不是来给你们减轻负担吗？”索伦森露出个微笑，“我不会让他走歪路的。”
“您可别这么想，”她摇了摇头，“这样的孩子，没有什么救的。我们给诺伊尔请过好几个不同的心理医生，没有什么效果。”
“出了什么事我会承担的，”索伦森摆了摆手，“需要办什么手续？”
“您再考虑……”
“我考虑过了。”
诺伊尔到底是被带到了索伦森面前。老师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走出去了。
现在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
诺伊尔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索伦森绕过老师准备的椅子，挨着小孩儿席地而坐，视线堪堪能和他平行。
“我不会跟你走的。”诺伊尔的话开门见山。他没有抬头看索伦森，额头上还包着纱布。
“我不着急带你走。”索伦森轻声道。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脑壳，“你受欺负了，是吗？”
诺伊尔抬起了头，黯淡的红眸子里闪烁着什么。
“你在采访里说，是他们先动手的，”索伦森抽回手，把胳膊撑在膝上，托着脸，“他们为什么跟你动手？”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诺伊尔答非所问。
“每次都是同一个原因吗？”
“不全是。”诺伊尔搬着椅子挪得离他远一些。
索伦森待在原地不动。“那你跟我走，就再也不用见到这些人了。我会带你去赫尔卡，离这儿远远的。”
“我不能走。”诺伊尔抱起双臂，撇开了头。“我哪儿也不去；你走吧。”
索伦森微笑着看着他，思索了一阵。空气尴尬地安静着，两个人都不发声。
末了，索伦森站起了身。“我再考虑一下。——你也一样。”
诺伊尔背对着他，不吭声。
……
索伦森不慌不忙地又考察了几天。
诺伊尔是个孤僻沉默的小孩，不跟别人说话，不与其他人一起行动，别的孩子也都绕着他走——除了另一个小男孩。
“他叫格莱奥，和诺伊尔关系一直不错。”随从的老师告诉索伦森。
格莱奥比诺伊尔矮小得多，面色发黄，看样子身体不太好。
“别看格莱奥那个样子；他嘴很毒，和别的孩子起冲突是常有的事。打不过的时候又有诺伊尔帮衬，简直是——两个小恶霸。”
“诺伊尔不愿意的话，我收养格莱奥也可以。”
“啊？您……”
“爱好，爱好。”
“……您的爱好真独特啊。”
……
“你要收养格莱奥？”
“怎么，你想再考虑一下吗？”
诺伊尔盯着面前这个带着微笑的成年人，显露出比面对媒体时更重的戾气。
“你不愿意跟我走，是怕格莱奥留在这里受欺负，对吧，”索伦森不紧不慢地说着，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我可以把你们俩一起带走。”
“为什么？”诺伊尔站起身俯视着他，“你有什么目的？我已经受够了被送到什么训练基地、心理治疗……”
“他们重复着那些无聊的话，自以为很懂我，每一个人都扭曲着笑脸……”
索伦森安静地听着。
“他们给我打针、逼我吃药，手术室的聚光灯每日每夜出现在我的噩梦里……”诺伊尔忽然止住了话头。他抬眼看向索伦森，后者也正看着他。
“我可以带你离开。”索伦森淡淡道，“你和格莱奥一起。”
“……”诺伊尔皱起了眉。
“我会让你们变得更强大，”他眯起眼睛，“摆脱你想摆脱的，追求你想追求的。”
……
“离格莱奥远点儿！”诺伊尔一把拉开艾辛格，挡在格莱奥身前，攥拳打了出去。
“真不知道义父是这么选中你们的，”艾辛格轻松地挡下诺伊尔这一拳，五指捏住他的手，咔吧一声。“你们也配？”
诺伊尔瞳孔一缩，下一秒便被艾辛格甩了出去，整个人重重砸在墙面上，摔进杂物堆里。
格莱奥坐在地上，随着艾辛格一步步走近，他挪动着屁股往后移，直至后背撞上墙面。
艾辛格轻蔑地一笑，挥拳砸过去，格莱奥双手抱住了头，将身子缩成小小一团。
但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另一只手上。
艾辛格抬起头，正对上索伦森严肃的脸。
“我一视同仁地将你们看做我的儿子，”他推开艾辛格，“你们自然也应以兄弟相待。”
“嘁！”艾辛格双手抱臂，扭开了头，“我才没有这么弱的兄弟！”
“诺伊尔和格莱奥是由我亲自选中的，”索伦森眼里滑过一道血光，“你——怀疑我的眼光吗？”
艾辛格颤了一下，退后了些。
格莱奥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看着索伦森，诺伊尔则一瘸一拐地挪过来，站在格莱奥身边。
“走吧。”索伦森把格莱奥抱起来，一手抱着他，另一手牵着诺伊尔的小手。
“义父……”
“我收养你们时已经承诺过不会让你们再受欺负，”索伦森紧了紧手指，“至于艾辛格——我会和他谈谈。”
格莱奥双臂环住索伦森的脖子，小声道，“义父，我也能变得像艾辛格那么厉害吗？”
索伦森一笑，在他颊上吻了一下。“当然。”
格莱奥愣了一下，趴下身子把头靠在义父颈窝里，抖抖耳朵，脸上的肉都堆了起来。“真的吗？”
“我不会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