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偶遇
整整一个上午，我始终游离在现实之外，看着老师的嘴一张一合，却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下课的时候，也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只觉得自己存在的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周围的一切，老师的讲课、同学们的玩闹，都是不真实的。我感受着周围环境对自己的影响，却无论如何放不到心上。大概现在是在梦里吧，我这样想着，希望闭上眼睛再睁开以后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大床上，考试、比赛、矛盾，统统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每次当我一合上眼帘，那五个大大的血红色的圆圈便出现在脑海里，它们像怪物的魔爪，紧紧地扼住我的咽喉，让人透不过气来。窒息的感觉提醒我这一切都是真的，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残酷到令人无法接受却不得不去面对。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几次几乎要破眶而出，可是被我狠狠地逼了回去。我不能够软弱，不能够让别人看自己笑话。这一天，有些人怕是等了很久了吧，他们总是乐于看光环下的优秀者出丑的样子，自己却不思进取。不能忍受成为这些人幸灾乐祸的对象，但恐怕已无法避免地成为同学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了。而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坚强地面对。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弄清事实的真相。我……我是谁啊？我是学生中的佼佼者——女强人林雨笙，我决不允许被人欺骗与玩弄。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我一直以来当做最要好朋友看待的吴小雪。
我曾经对自己的眼光非常有信心，我以为自己看人是不会看错的，我总是坚信以真心换真心的相处方式。虽然我有时脾气冲一点，虽然有时我会损损人，虽然我也有保留一两个私人的小秘密，但从不曾做过什么伤害朋友的事。我死命地想，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不知道小雪为何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对待我，甚至不惜伤害自己地伤害我……
之前还在为程磬颙担心，没想到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子。
这一仗，我败得一塌糊涂……中午的休息时间，原本是一天里唯一能够期待的较长的休息时间，但是今天却注定是难熬的、尴尬的。从前的每一个此刻，我都是与小雪一起愉快地度过，我们或是去操场上散步，谈谈阳光下那些活跃着的身影，或是在教室里低声交谈，聊聊女儿家心事……无论做什么，我们一直静静地和谐地相处，没有吵过什么架。
小雪总是温和的，在她友好的温柔下，我的冲动脾气被一点点消磨殆尽了。我沉静于这种静谧的幸福，这在我过去腥风血雨的生活中是不曾享受的，我长久以来把同学当成对手，必须要战胜的敌人，打败所有人自己才能够站在顶峰，直到遇见小雪，我才获得人生中第一份真正的友谊，值得我交付所有真心的友谊。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美好的世界崩塌了，我不知道是否还能尽力挽回什么，但我需要一个交代，即使那交代是绝交宣言，但是我还是要知道真相……
“小雪，”艰涩地开口，“我们去操场上走走吧，该好好聊聊，不是吗？就在操场上第一个篮球架旁，我等你！”
没有等小雪的回应，我径直走出了教室。她或许要考虑一下吧，我会给她时间，我会等着，相信她一定会来的。小雪，让我再相信你一次，不要让我失望。冬日正午的阳光虽然依旧刺眼，却带着股凛冽的寒意，在瑟瑟寒风中孤零零地等人，任谁心里都会泛起悲凉之感，更何况是现在的我。
半个小时过去了，操场上的同学已寥寥无几。快要上课了，小雪还没有出现，我心中的一星希望之火被彻底吹熄，顿觉全身冰冷，心脏刺痛，强烈的酸楚不可抑止地上涌，泪水夺眶而出。我紧紧靠着篮球架，以支撑自己的身体不往下落。就让我一个人在无人的操场上哭个够吧，我这样想着。
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我面前的阳光，我心里一惊，暗道不好，准是程磬颙这小子来看我笑话了，没看来人，扭头就跑，却不想刚才哭得太过，全身无力，没跑出几步就两脚一软，向地上栽去……
好吧，我认命了。我闭上双眼，等着痛楚传来，却觉腰上被人一揽，顺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瞬间，我所有的理智与气力似乎都剥离了身体，无助地依靠在那个坚实的胸膛上，仿佛找到了避风的港湾。
几秒的停顿后，我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正想挣脱那个怀抱，突觉左手臂一紧，已被一股大力拽离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带着薄怒地质问：“舒亚杰，你干嘛抱着人家不放？”
继而又愤愤地朝向我：“你哭傻啦，就任人家占你便宜啊？！”
我的脸一直红到了脖根，原来那个男生就是舒亚杰，是这次的年级第二，也是丰源中学女生们心中的王子之一。没想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和丑态接连被这两位校园红人看去，真不知今后如何再与他们一较短长。
尤其是程磬颙，他现在想必正在幸灾乐祸中吧，我已经输得够惨了，不能再忍气吞声了，于是，回嘴道：“我清醒得很，再说，我爱让谁占便宜就让谁占便宜，你管不着！”
“你……你……哼，谁要管你啊？！我真吃饱了饭没事做，你爱干嘛干嘛！……”程磬颙被我气跑了，看来回去他的桌椅课本又要遭殃了！
“你——本——来——就——是——吃——饱——了——饭——没——事——做——！”冲着他的背影大吼了这么一句，内心的郁结消散了不少。
槽糕，突然想到身边还有一位，我的淑女形象，哎呀，算了，林雨笙不是淑女，是马大哈、臭脾气，虽然我来丰源还不足一学期，但我的光辉事迹想必已随着本人的高调行事传遍全校了吧。
向着旁边的人抱歉地笑笑，这才注意到他的容貌。
舒亚杰实在算不上美男子，眉毛很淡，单眼皮，眼睛不太大，鼻子不够挺，皮肤不怎么白，轮廓不分明……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些可以算是缺点的特点凑在他的脸上，就让人感觉舒服。他的长相不能说帅，更不能说酷，而是一种极致的温柔。
他对我回以灿烂的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亮晶晶的。
“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不要再伤心了，要坚强地面对，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能帮忙的我一定尽力。”
然后，又戏说道：“我可是久闻林雨笙大名，今日一见，不过尔尔，你得赶紧为自己平反了啊！”
“当然！……”我内心希望的火种被他再次点燃。
“谢谢……”我紧接着又小声说道，躁动不安的心被他散发的温柔渐渐抚平。
预备铃响起，我们各自走回自己的教室去，我想，我会坚强的。
踏进教室正伴着上课铃声，情不自禁地去寻找小雪的身影，却捕捉了个空。
她不在座位上，不在教室里，甚至连书包也不见了。
“林雨笙，你找吴小雪吗？她下午请假回家了。”坐在小雪后面的章丽洁好心说道。
“哦。”我淡淡回应了一声，脑子里空落落的。
坚强，还是要慢慢学会的。
下午依旧没有好好上课，毕竟发生这样的事是始料未及的，甚至可以说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我现在已经回归现实，承受起了这样的事实。
是不得不接受啊。
于是，开始理性地思考和分析整个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