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车祸
发现小雪不对劲是在期中考试前一天的中午。当时，我们曾相约一起在操场上晒太阳，可是她却没有来，害我被何伟踢出的球砸中了脑袋。她给我的原因是身体不舒服，难道考试也是因为病了才……
没有假设下去，因为这样的可能性立刻被自己否决了。生病的确会影响到考试时的临场发挥，但是绝对不可能是零分的，成绩再怎么差的同学也总能蒙对那么几道题吧，就像何伟，可小雪的卷子是完全空白的，连选择题都没有蒙，一看就是有意为之。
那时的小雪看上去萎靡不振，让我着实有些不安，原本以为自己太过杞人忧天，没想到结果却真的如此让人难以接受。
身体状况的原因被排除了，不过，仔细想想，问题还是出在那天。那天放学分手后，我就没再联系到小雪，只在考试结束之后收到过她的短信，说是有事不和我一起回家。显然，这里的事也不是她故意考零分的原因，相反应该是结果吧，是因为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没有脸见我才选择躲起来。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一切终有剖露的一天。小雪不得不面对自己的错误，而我，被瞒了三天后，还是逃不脱被背叛的命运。
想了很久，越发肯定小雪一定是在那天中午碰上了什么事。她或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这么做的，因为这件事不仅对我是一个打击，对她自己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她无疑将自己逼入了一个难堪的境地，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小雪的试卷是老师亲自交给她的，但有些消息灵通的同学一定已经风闻一二了吧，大家背后的指指点点，有我，她也逃不了。况且，老师的训话一定也让她很痛苦。所以，她再次选择了逃离。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又软下来，想再给她一次机会。
是的，再给她多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
突然想到早上与小雪的对话，她曾问过我，如果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会不会原谅她。我那么坚定地说过会原谅，会相信她，能理解她的苦衷。可是，当背叛真的发生，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或许，现在的我们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如何挽回这段友谊。夜很深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成眠，日间发生的事依旧困扰折磨着我。心里忍不住为小雪担心，这孩子不会想不开吧。唉，受伤的可是我啊，却在为别人瞎担心。
睡意不幸被我折腾得干干净净，于是决定做些实际的事来处理现在的僵硬状况。
凌晨1：33分的时候，我向小雪的手机发出了这样一条短信：
亲爱的小雪，发生这样的事我很难过，但请不要忘记我说过的话，如果你有苦衷，告诉我，我会理解你，相信你，原谅你，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你还是我亲爱的小雪。
滋——手机很快收到了发送报告。
小雪，你睡了没，是否已经看到了我的短信，你也会为这份友谊努力吗？
不知道这样的一条短信会在事件中发挥怎样的影响，我只知道自己已经做了该做的。明天或许还有更多烦恼要面对，要养足精神才行。渐渐地，困意袭来，我去到了梦乡。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赶往学校。可是，真的能一样吗？
走出我居住的绿园小区，左拐，向前约两百米，是由枫林路和水电路组成的丁字路口，枫林路由此开端，丰源中学则在该路的另一头。小雪家在对面的拐角，我可以站在这里看到她家的阳台。
过去，我和小雪常常在这个路口会合，一起前往学校。没有想到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不知道这样的习惯还会不会有未来。
踏上这一方土地，我情不自禁地顿了下脚步，抬眼向小雪家望去，一抹纤瘦的身影定格了我的视线。
小雪……
她似乎是特意在阳台里等我，因为并没有逃避我的眼神，而是有了强烈的回应。
良久，她突然转身进了屋子，留下不知所措的我。
小雪复杂的神色让人猜想不透，从她的眼睛里，我读到了悲伤、愧疚、还有期待……是了，是期待吗，那样强烈的感情，是期待的感情吧，她也是希望我们还能像从前那么好的。
于是，我静静地在原地等着。小雪，我猜对了吗？你会来的吧？让我们将一切都讲清楚，抛开这个沉重的包袱，然后，回到从前。一起上学，一起下课，一起玩闹，互诉衷肠，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果然，没有多久，就看见小雪急匆匆地跑来，飘散的头发有些凌乱，还在剧烈地喘息。她看到我先是一愣，大概是因我的笑容所感，旋即也报以微微一笑，眼眶中似乎还带着泪花。
信号灯很快转为了绿色，她立刻冲出人行道向我这边奔来。我正等着，等着习惯的发生，像过去一样，热切地问候早安，高高兴兴地开始新一天的学习生活。
突然，我瞥见一辆汽车正飞速地撞向小雪。
“小雪——！”在那一瞬间，我仿佛失去了所有思考，只觉得嗓子里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纵身向小雪冲过去。
要拉开小雪，要拉开小雪……在我的指尖触及小雪衣袖的一霎那，脑子里反复着这样一个强烈的念头。
可是，来不及了，人的速度与力量根本不能和发动机相比。我没能抓住小雪，“嘭”的一声，她被撞飞了出去，半空中传来一声惨呼“大雨——”，充满了绝望的气息。我也被弹开，右手臂传来一阵剧痛。
周围一片惊呼，立刻聚集了很多围观的民众，大家窃窃私语，“有人被车撞了”，“好像是学生哎”，“都被撞飞了，看样子活不了了”，……
我头昏脑胀，感到十分茫然，好像一切是那么不真实，难道这只是一场噩梦？但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我，这是真的，现在当务之急是争取时间，赶快抢救小雪。
我拼命支持起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跌跌撞撞地朝小雪跑去，看见她远远躺在地上没有动静，心里充满恐惧。
我左手抖抖索索地从校裤口袋里拿手机想要叫救护车，不料却掏了个空，恐怕是刚才从口袋里掉出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小雪，我该怎样拯救你？一种令人绝望的无助感顿时袭满全身，眼泪无法抑制地汹涌，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混乱中，隐隐约约听到身旁有人对我说话：“我已经叫过救护车了，林雨笙同学，振作点，你垮了你同伴怎么办呢，赶快坚强起来吧……”
同伴，小雪。听到这个词，我突然又有了力量，一鼓作气地冲到了小雪身边。
只见她脸色惨白，呼吸微弱，身体在不住抽搐着，我不由得紧紧地抱住了她已经开始慢慢冰冷的身子，撕声力竭地呼唤着：“小雪——小雪——你醒醒啊——睁开眼睛看看我——不要吓我啊——小雪哦小雪——你挺住啊——一定要挺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死——你死了我会永远恨你——不再当你是好朋友了——小雪——小雪——，……”
小雪似乎听到了我的呼唤，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空洞地望着我，嘴巴微微开阖，但却做不出任何回应，嘴角随着身体的抽搐汩汩地冒着血。我用力捂住她的嘴，可是那刺目的红色还是不断从指缝中钻出。
坚强，这要我如何坚强？
看着小雪的生命一点一点流失，我也逐渐崩溃了。
恍惚中感觉到有人把小雪从我怀中硬生生地抢走，想反抗使不出一丝力道，想叫喊喉咙却哑哑地发不出声音。死命地挣扎，有一双大手紧紧拽着我。
小雪，走了。
猛然惊觉到这一点，只觉得热血上涌，脑袋里“嗡——”的一声，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