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自责（1）
小雪，小雪。
知觉渐渐恢复了，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却依然无法思想，只觉得自己嘴里一直念叨着小雪的名字。
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那血染的一幕幕钻入我的脑海。
不，小雪，不……
眼泪不由自主地汹涌，身体在剧烈颤抖。
“林雨笙，不要哭，振作一点，你一定要坚强……”耳边响起焦急且关切的声音。
我侧头看见了坐在病床边的舒亚杰，他的脸上有浓浓的忧色。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这时的我已经完全顾不得形象，两手紧紧箍住他的双肩一边摇晃一边抽泣着紧张地问：“小雪，小雪她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舒亚杰犹豫了一下，也将双手搭上了我的肩，怜惜地看着我。
我受不了他的这种目光，它让人心生畏惧。“难道，难道小雪她……”双唇都在颤抖，喉咙哽住再也问不下去。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现在我唯一可以依靠的男子。
“不，不，她还活着。”或许是感觉到我的恐惧，舒亚杰急急说道：“但是，在抢救，还没有脱离危险……”
我的一颗心忽上忽下，不知该摆放在哪里，觉得脑袋晕晕的，身子一软就要倒下。搭在肩上的两手猛地一紧，我被这一带，控制不住自己向前扑去，撞进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
没有挣扎，此时身心俱疲的自己沉溺于这样的依靠中，于是，我伏在舒亚杰的肩头继续抽泣着，环住我的手臂便渐渐地圈紧了。
哭了好一会儿，我才下定决心摆脱这个令人沉迷的怀抱：“对不起，让你见笑了……”我仍然哽咽地说。
“没关系。”他温柔地看着我：“你好些了吗？”
“嗯，我要去急救室门口等小雪。”我的语气异常坚定。
“可是你的身体……”舒亚杰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劝阻的话却被我执着的眼神挡了回去。
“好吧，我扶你过去，但你若是支持不住一定要跟我说。”
“知道了。”为其关怀所感动，我勉强对他笑了笑。
“嘶——”舒亚杰把我从床上扶起来，我突然觉得右臂传来一阵疼痛，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低眉一看，发现右臂上打了石膏，刚才因为心情起伏不定，竟全然没有发觉。
“怎么了，弄痛你了吗？”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没事，没事，我们快去吧。”这点小痛算得了什么，我只担心小雪的情况。
……
我跌跌撞撞地赶到急救室门口，小雪仍在抢救中。程磬颙、何伟、还有班主任胡老师在门口等候情况。
一看到我，程磬颙就飞一般地冲了过来，向我们劈头盖脸地大吼：“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好好休息？舒亚杰，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她吗？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小雪现在生死未卜，你让我怎么休息？！”我强打精神吼了回去，却明显气力不继。
“你凶什么凶，知不知道自己也受着伤……”
“明明是你先对我吼的。这点伤，比起小雪算什么……”他是在关心我吗？可是为什么心里更加难过，想到小雪，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刚压下去的泪水又从眼眶中泛了出来。
“喂，你别这样……小雪一定会没事的……别哭了，对身体不好……”程磬颙终于不知所措，小小声说话了。
扶住我的手也紧了紧，“程磬颙说得没错，有我们那么多人的关心，小雪一定能挺过这个难关的。”舒亚杰总算能插上话了。
“小程，你明明是关心人家怎么像吵架一样，小林你不要误解，他就是这个臭脾气，早上听说你们出了车祸他可是急得第一个冲到医院来了。舒亚杰，你快扶小林坐啊！”胡老师也发话了。
于是，我便被扶到最近的一个位子上坐下，无意中看向程磬颙，发现他眼里隐隐有怒气，不由得愣了一下，他轻哼了一声，立刻将头扭转了去了。舒亚杰大概也发觉了，在我耳边小声说：“他想必是因为你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而恼了吧。”我心里担心着小雪，没有精力计较，便作罢没有理睬他。
“对了，胡老师，”我突然想到一事，急求解惑：“小雪的父母知道了吗？”
“这么重要的事当然第一时间就通知他们了。”
“那他们……”
“唉，他们四十岁出头才得了这么个女儿，如今年事已高了，怎受得了这个打击，都昏倒了，现在在病房里由护士照看着呢。”
我默默地低下了头，不知再说什么好。小雪，你一定要没事啊！
时间滴答滴答，一步一步，走得非常慢，我们似乎已经等过好几个千年，却依旧没有消息从急救室里传出来。我的心里越发的着急起来，心里一紧鼻子一酸，又滴下了泪。
舒亚杰见了忙上来安慰：“怎么又哭了，要相信小雪啊，她一定会没事的……”
话正说着，急救室的门开了，我们立刻拥了上去，想第一时间知道小雪的情况。
“医生，医生，她怎么样了？……”我们纷纷开口。
“抢救回来了，但还没脱离危险，需要在加护病房观察一段时间，另外……”医生顿了顿面露遗憾的说：“由于病人颈部以下脊髓严重损伤，造成双下肢瘫痪，可能这辈子都没法站起来了。”
什么？！小雪，小雪，这可怎么办才好？刚才没有止住的眼泪现在更是汹涌。大家的劝慰在耳畔响起：“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保住命是最重要的，只希望小雪能挺过危险期……”也不知是在安慰我，还是在自我安慰。因为我们虽明知这个道理，但想到小雪日后的境况便不由得担心，真不知小雪醒来后发现自己不能走路了会是怎么个伤心法？
这时，小雪被从抢救室里推了出来送往加护病房，她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脖子上套着颈托，面上罩着氧气罩，脸上全无血色，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点生气。
她被匆匆地送进了加护病房，而我只能在玻璃墙外看着，心里向老天默默祝祷，小雪，快点好起来吧，等你醒了，我一定要告诉你，我们还是最好最好的朋友！三天时间过去了，对我来说却像已经煎熬了三百年，小雪还是昏迷着，但医生说她的生命体征正渐趋稳定，应该过不了几天就会醒来，我终于可以稍稍放心。
住院处的浑浊空气让人感觉很压抑，于是，在探视完小雪后，我来到医院的后花园透透气，排解这几天的郁结在胸。
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眼前不远处晃过，我不是个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更何况是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但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当我惊觉，早已伏在暗处，欲将他们的言谈举止尽收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