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抚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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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回忆

温大勇在温暖柔软的大床上缓缓睁开双眼,干净的空气裹挟着淡淡的木香钻入他的鼻孔。

昏沉之中,闭眼前的景象还残留在脑海,与眼前的宁静大相径庭。

他如噩梦惊醒般坐直身体,猛地抬起双臂,试图看一眼身躯是否健全。

可锁骨处顿时传来阵阵疼痛,又令其快速将手臂放下。

他放缓动作,轻轻抚摸断骨之处,浮肿已经退去。

又拨开衣领扭头观瞧,整个肩膀已被人包扎整齐。

用茫然形容此时的温大勇,最贴切不过了。

他自顾自的问道:

“我……,没死?”

确认自己安然无恙后,温大勇却因再次逃脱生死而无声哭泣。

他任凭泪水滑过面颊,用最恶毒的咒骂身为逃兵的自己。

两行失去温度的眼泪,在下颚处汇聚,滴落在绣着荷花与游鱼的宝蓝色绸缎被子上。

沉睡之前,在巨青镇的两天时间里,温大勇面对危险时逃避过,也豁达过。

甚至想凭一己之力对抗抚河门,只为妻儿的遭遇报仇雪恨。

然而这一切,都终止在《荣安堂》的废墟内。

再次醒来的温大勇,渐渐将所有情绪重拾。

他停止哭泣,眼神中流露出将死之人的夙愿未完。

再看四周,红木的大床雕梁画栋,很是精美。

一把圆凳放在床头,上面还有半碗米汤。

远一点的地方放着一张圆桌,下面整齐摆放三把圆凳,款式与床头的圆凳一样。

桌上放着一套凉茶杯具,洛晶饼,还有一些干果。

洛晶饼被拿下一张,只吃了一半,被丢弃在桌边。

干果摆放整齐,好像没人动过。

温大勇缓缓下床,身上穿着丝滑的绸缎睡衣,每走一步睡衣都在彰显它的高贵。

他伸手摸了摸米汤碗,指尖传来阵阵余温。

再悄悄来到圆桌前,抬手拿起半张洛晶饼看了看,又放回原处。

随后来到房间的窗口,推了推,发现推不动。

起身走向房门,推了推,还是推不动。

转而向内一拉,房门没有发出咯吱的声响便顺利打开了。

面前是一条干净的木制长廊,他刚探出半个身子。

门口两名守卫,身体同时向侧后倾斜,眼神中还掺杂着少许惧意。

“您……,醒了?”

温大勇望着两名守卫,只觉得眼熟,一时也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啊”了一声,便听到门口守卫其中一人大声叫到:

“人醒了!人醒了!”

一声过后,长廊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一名身穿抚河门队服的小丫头跑了过来。

温大勇一看,认识。

正是子平府分部的中灵。

她一边跑一边大叫道:

“大怂叔,你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中灵来到温大勇身前,带着吃惊的表情,把他挤进了房间。

一入房间,中灵便忙不迭的让温大勇坐下。

“大怂叔,快坐下,饿不饿?我叫人弄些饭菜。”

也不征求温大勇的同意,便朝着门口喊道:

“去拿些饭菜来?”

门外立刻有人应声道:

“是!”

温大勇开诚布公的问道:

“我为什么会在双塔镇?”

中灵吃惊的问道:

“大怂叔,你咋个知道这里是双塔镇?你来过方老爷家?”

“方老爷……家?”

“对啊!”

温大勇顿时明白了,为什么那两名护卫那么眼熟,看向自己还有些惧怕,原来是与自己有瓜葛的双塔镇方家家丁。

“我没来过方老爷家,是桌子上的洛晶饼让我知道,这里是双塔镇。”

中灵转身看一眼洛晶饼,问道:

“就凭我吃剩的半张饼?”

“那饼是崔家做的,味道还行,层次上略有欠缺,这是面的问题。”

中灵一脸崇拜的样子听温大勇念叨完,还不忘恭维几句。

“大怂叔真厉害。”

温大勇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我怎么会在方家?”

“你是来方家养伤的。”

温大勇这个人比较简单,对中灵给出的答案并未再往深处去想。

好比,养伤的地方很多,为何在方家?

再如,抚河门若是想让自己更安全的养伤,为何不走的再远一点?

或者,干脆留在巨青镇的临时总部。

那里毕竟坐拥众多抚河门高手,更有祖师脏形坐镇,可谓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偏偏又为何来到临镇的方家?

以上问题都没困扰到温大勇,他只是简简单单的问了一句:

“是谁救了我?”

当温大勇问出这句话,中灵言语开始闪躲。

因为回忆起那场令抚河门弟子伤亡近一半的激战,她的脸色变得惨白,一副惊魂未散的模样。

“我们……是在废墟中找到了你。”

就算温大勇再笨,也能看出中灵在害怕,他继续问道:

“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温大勇不等中灵给出答案,快速抛出第二个问题:

“是和鬼饕餮发生战斗了吗?”

一听到“鬼饕餮”三个字,中灵的双手开始颤抖不止,她伸手抓向圆桌上的水壶,想用饮水的方法缓解内心的恐惧。

当她的手掌与水壶把手刚一接触,就像法师赋予水壶生命一般,令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温大勇看出来她正在努力控制自己,想让水壶平稳的来到身前,想让凉茶不至于洒在圆桌之上。

中灵将颤抖的水壶拿到身前,颤抖着悬于杯子上空。

伴随抖动的水壶倾斜,流出的淡绿色凉茶呈现波浪的形状。

结果可想而知,半壶凉茶浇了桌面,中灵身前的杯子还是一半未满。

快速放回水壶,又将凉茶饮尽,再将空杯子扔到桌面上。

温大勇见她一副着了魔的样子,轻声在她身前呼唤道:

“中灵……,中灵……?”

陷入恐惧无法自拔的中灵,隐约听见有人再喊她。

“中灵队长!中灵队长!快看!”

中灵猛然回头望去,原来是小亮在喊她。

小亮一边喊她,一边抬手指向夜空中炸开一团绚丽的烟火。

“队长,是有紧急情况了?”

初为队长的中灵,立刻下达命令道:

“全员急速前往烟火下方!”

“是!”

在中灵等人火速赶往事发地的城郊,借着月影之光,四周越来越多的外出小队出现在远处,他们朝着共同的方向前行。

再等中灵几人穿过麦田冲入巨青之后,身边的同门弟子已经水泄不通。

大家都在用带着家乡口音的京都话问向身边的同门,希望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问来问去,还都是不清不楚。

就在这时,一名由城内跑出来的抚河门弟子,他如逆水行舟般快速穿过入城的洪流队伍。

有人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臂膀,问道:

“跑什么?前面怎么了?”

只见那名逃出来的抚河门弟子一脸惶恐的样子,低着头小声反复呢喃着:

“不可能的……,无法战胜的……。”

一问一答之间,更多的抚河门弟子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问道:

“什么不可能?”

“是鬼饕餮吗?”

“不是有五象长老吗?怎么就无法战胜了?”

面对众人的询问,这名逃离战场的抚河门弟子就只会重复一句话:

“不可能的……,无法战胜的……。”

人越聚越多,有人喊道:

“别问他了!看他吓傻的样子,真是丢我们抚河门的脸!”

“哼!就是!”

“哎,放了他吧,一看就是个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道他的队长是谁?”

而那名抓住他臂膀的男子,并未听从别人的安排松开手掌。

而是用另一只手掌抽出了自己的佩刀,毫不犹豫的刺穿了他的胸膛。

这让一直围观的中灵惊呼一声,随后上前质问道:

“你在干什么?你为何要残害同门?”

而那名男子并不急着回答,他缓缓拔出刺穿同门胸膛的佩刀。

顺便松开手掌,被他死死抓住的同门随即应声倒地。

男子将染了血色的佩刀在腿上擦了擦,动作很是娴熟。

“临阵逃脱!格杀勿论!这个门规,想必大家都清楚吧!?”

一言既出,众人都开始随声附和道:

“对!”

“没错!”

“杀的好,留着也是丢人的货色!”

此时此刻,即便中灵再想说点什么,也显得无足轻重了。

而她却深深的记住了行凶者的相貌,记住他右边眉角处有一个绿豆大小的黑痣。

这段小插曲过后,叫好的一众人等继续赶往事发地。

而身为队长的中灵,却命令其队员再处理好同门的尸体后才可继续赶路。

以至于,等他们再次赶往事发地时,沿路上几乎再看不见同门弟子了。

在如此的情况下,令这支小队,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出现在事发地附近的同门弟子的尸体。

中灵碰见的第一具同门尸体,是距事发地大约百米的地方。

他趴在地上,抚河门佩刀躺在他的一侧。

漆黑的长发散乱的铺在地面上,周围隐隐可见渗出的血液。

他的双臂一前一后,十根手指齐齐的向内弯曲,指甲潜入地面。

就在这时,小亮来到中灵身后,轻声说道:

“队长,别看了……,咱们走吧。”

“嗯!”

终于来到事发地了,中灵看见数以百计的同门弟子起起落落。

而那只与抚河门五象长老相匹敌的鬼饕餮,一手环抱于胸前,另一只手臂正在屠杀抚河门众弟子……。

同时,令人引以为傲的五象长老,却高高的站在远处,亲眼目睹这一场悬殊的对抗,视乎在有意选择袖手旁观。